所以说，伪君子比真小人更难对付。
教国反对王庭继续实施入侵，当然不是真的为了肃清战争罪恶，还泰拉西亚一个朗朗乾坤。
只是因为地缘关系，卡洛特覆灭王庭能吃到最多好处，其次是龙国与熔炉。
最远的教国鞭长莫及，连汤都喝不上，自然不愿卡洛特被王庭吃干抹净，只能想办法利用自身的影响力去干涉王庭决策，对卡洛特提供除实际帮助以外的所有帮助。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看王庭赚钱比自己亏钱都难受，拿来套用在教国的处境再合适不过了。
但不管怎么样，教国牢牢掌握着泰拉西亚的舆论定罪权，且拥有相当数量的民心和神明背书的正义性，实力不容小觑。
伪君子若是能装得不被人发现，何尝又不是真君子？
教国的声誉不光是它自第三纪起夜以继日地宣传筑就，更在于它切实做出过利民立德的善举，这点是远超同时期其他封建帝国的。
——当然，不及王之亚瑟时期的卡洛特。
现在，科隆主教正在亲自主导安魂弥撒，安抚生者为其提供心灵慰藉，帮助他们熬过战后重建的艰辛。
殷修牵着露米娜的手落座主祭厅，观察稀稀落落的信众们一起聆听主教诵读教经，忏悔战争罪过，祈求圣神垂怜的一幕。
头上是高远穹顶，向后能看到天使赐福的塑像，向前是科隆主教归拢圣光的奇迹宣讲。
殷修甚至听到耳边响起大型管风琴的伴奏与专业唱诗班的歌颂，那其中蕴藏着无限的庄严肃穆，虔诚赞颂以及违和的闪烁星光。
“露米娜。”
殷修无奈地叫到她的名字。
我还说科隆主教哪来的拨款兴造唱经楼与管风琴，原来是露米娜在一旁搞鬼。
“呵呵~怎么了，我演奏得不好听吗？”
“好听是好听，但麻烦你去掉星光水印好吗？我想听原汁原味的弥撒伴奏。”
“唉~那不是很无聊吗？不行不行。”
露米娜拒绝赞同他的审美，虽然说不是这方面的问题。
“该走了，露米娜。”
约过去十余分钟，殷修低声提醒一句，又习惯性地牵起她的手。
跟在身后，露米娜微微露出笑意，没有挣脱而是配合着他的行动。
虽然是使用了主祭厅，但今日的弥撒依然隶属平日的小型弥撒，主教并不需要全程主持。
早在殷修踏进主祭厅时，他就已经被主教注意到，也是双方互相通过眼神交流，殷修了解到主教的意愿，才愿意坐下等候一会。
移至后部环形偏殿，科隆主教在此接见赤红先锋军的先锋官，卡莉娅公爵亲自任命的领地管事。
“红龙公爵的使者，欢迎你们造访圣神的庇护所，恕我们未能远迎，如你们所见，今日正值安魂弥撒，抚慰勃兰登领信众民心之时。”
集合训诫与神圣色彩的嗓音，从他干瘦的口唇间宣读而出。
教导信众的作态已成习惯，面白肌瘦的身体也并不意味着主教过着极度清贫的生活，但呈现给教众的印象无疑是为民生殚精竭虑，对圣神信仰虔诚。
殷修淡淡一笑：“如果遵守那些虚礼会耽误领民祈福，那主教你是应该省省功夫，赤红先锋军的士兵不是矫情的少爷兵，我这个先锋官更是无所谓什么隆重的接待场面。”
“只不过我很好奇，在神明远去的时代向神明祈福，对那些普通的领民而言，真的会有用吗？”
先是顺着科隆主教的话往下承接，而后话锋一转，直指主教率众弥撒的行为意义。
原则上圣神会庇护每一位虔诚信奉祂的信徒，但勃兰登领是被巨龙征服，领民大多数并不算在虔诚信徒的行列。
就算不考虑神明远去的影响，弥撒于他们而言只有安慰，而无实质。
殷修的质问让科隆主教为之一顿，但也仅此而已。
毕竟经过利斯男爵告状，对方的来者不善主教是能够预见的。
“如果战争能更加怜悯它所荼毒的土地，如果军队能更遵守圣神设下的规则，我们便不用再为可悲的信众祈求圣神宽恕，他们的罪责本不存在，但苦难需要被正视，我们愿意承担这个职责。”
弥撒对领民的作用是安慰，对统治者而言是稳定局势。
主教想借这符合道义的谴责，以平等姿态向殷修说明：教国不会与公爵发生冲突，如有必要，还可以帮助维护统治，安抚人心。
但殷修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说法，服从不彻底，就是彻底不服从。
“你的意思是，龙国对勃兰登领的征服战争，是错误的，是需要被谴责的？”
一招鲜，吃遍天。
殷修目光如炬地看着主教，一顶大帽子顷刻间就扣了下来。
嗯？什么叫被战争荼毒？呵，不妨把话说清楚点。
“不，当然不是，神圣战役的合法性是圣神都认可的，我们应当全力服从。”
关于坚持神圣战役正义立场的声明，主教严肃确认道。
这顶帽子要真扣实在了，利斯男爵受不住，他这个主教更受不住，保不齐还会把命丢在这里。
但殷修仍不依不饶，搬出教堂曾经拒绝向赤红先锋军提供劳力的实证，逼着要给科隆主教安上意图谋反的罪名。
只能说战时状态和卡莉娅公爵任命一结合，在勃兰登领合法性这一块堪称无往不利，哪怕是最政治正确的天使教国也不得不低头。
主教只能辩解，他们起先与汉萨城邦的龙国贵族合作，并不清楚赤红先锋军才是勃兰登领真正的管理者，这都是沟通不畅导致的误会。
“哦——嗯，主教言之有理，是我唐突了。其实我刚到贵教堂时，也意识到这其实是一个误会。”
殷修明嘲暗讽道：“你看那两座巨大钟塔能修建起来，不正是说明教堂聚集地有大批可以支援新城邦建设的工匠吗，既然误会解除，就请主教赶紧把人送过来吧，免得和先锋军再起误会啊？”
第一波试探，殷修表现出以敲打人力资源为主的谈判倾向。
这似乎令科隆主教误判，觉得满足殷修这点需求，他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于是没有过多犹豫就答应了。
果然，听到主教愿意派遣人手，殷修立扫先前咄咄逼人的态度，与主教“愉快”攀谈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