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集地西侧贫民街,白牧师漫步在脏臭的街道,身后随行两名圣殿骑士。
“窥一斑而见全豹,视一叶而知春秋,事物风云变幻,圣神早已在细枝末节予以我等警示,诚惶诚恐,莫敢缺漏。”
白牧师起兴感叹,但身边两位大老粗骑士可不懂什么风词雅句,一句“冕下所言极是”便应承过去。
“唉,我可不是在说漂亮话呀。”
摇了摇头,白牧师顿时没了那种运筹帷幄的做派,快步赶到哈德在西街的据点。
从线人修女传递的情报,殷修可能并没有按他们所计划的那样,得到证物后留守原地。
白牧师亲至西街又证实了这点,殷修的确不在此处,他大概是领着哈德直接去找科隆主教的麻烦。
拾起地上的盒子检查内容物后,白牧师无奈一笑。
圣神不会庇护鲁莽者,但圣神又会对勇敢者青睐有加,所以殷修阁下,你是哪一种呢?
“请你们告知其余的兄弟,接下来有一场伐异战争需要你们参战,如果在周围发现赤红先锋军的人,就申请临时加入他们的编制吧。”
“冕下,这......”
那两位圣殿骑士看向白牧师,又互相看着迟疑不定,不知道该不该遵循这项任命。
毕竟他们此次的核心任务是保护白牧师的人身安全,之前让她同殷修那种极度危险的角色单独会见,都已经是特许中的特许,结果现在白牧师还要把他们支开?
“怎么?眼下敌人都在大幅度动员,你们却还不愿听从我的命令?”
白牧师的质问声柔柔的,没有一点压迫感,但熟知她的人都明白,这是她认真行事的体现。
犹豫再三,那两位圣殿骑士低下头颅,作出最后的反驳。
“您一开始并未做出指示,要求我等圣骑支援先锋军,如今又修正命令,这是否是您得到圣神指示,与先锋军共谋科隆平原才是行走正道?”
“...嗯,正是如此,所以,你们还有什么疑问?”
得到白牧师肯定回复,二人单膝跪地,执礼铿锵。
“我等圣骑沐浴圣光,永世遵奉圣神指引!”
......
“主教话里有话,是在点拨我吗?”
殷修上前几步出言道,并不打算与主教假意和解。
他能和哈德一起摸到枯败花园前,不可能没有其他势力从中作梗,主教本人也清楚这一点。
双方的矛盾已经发展到不可调节的地步,既然如此,就没必要妥协下去。
“刚巧我有件事要与你说明,科隆主教阁下。这关乎到教堂的生存问题,所以希望你不要再用刚才的态度敷衍我,当然,相信听我讲完之后,你肯定也做不到这点。”
从戒中取出一卷具备魔法效力的财证卷轴,殷修为当前紧张的局势火上浇油道:“科隆教堂是在战争时期,由各方捐赠支持建立,这点没错吧?我想现在也能在教堂机密室里找到当时的捐赠协议。”
如殷修所言,当初教国为了确保自己在勃兰登领的利益,确实与龙国贵族拟定了几份捐助协议,分摊风险。
“你应该知道现在勃兰登领的领主是红龙公爵,那么之前你与那些城邦贵族的协定,我都有依法审查的资格,否则视为作废。”
殷修不留情面地说道,仿佛之前和主教其乐融融的场面都不存在似的。
捐助协议本来是各方利益让渡后的产物,但没想到现在会被殷修利用起来,成为剥离教堂合法性的突破口。
主教的鼻翼微微翕动,迈离的脚步不由得停下来。
“卷轴上是聚集地工匠对教堂持有地契的指控,他们称土地的用途违背了捐赠者的初衷,被你们当作剥削领民的工具,所谓的慈世济民不过是伪造出的假象。”
殷修戏谑道:“科隆主教,对于这项指控你有什么想辩解的吗?”
“......”
主教沉默不语。
别看是在问他就以为真的容许主教辩解,实际上这份卷轴由工匠集体签字之后,诉讼到王室法庭是一告一个准。
提前挖空聚集地工匠并策反,这招釜底抽薪教堂防不胜防。
另外从这里获取合法性,就能规避走白牧师的教国路线,将主动权牢牢掌握手里,就像殷修一开始说过,科隆教堂他早晚会吃下。
“不管怎么说你我相识一场,就算你保持沉默我也暂时不定你的罪,我给你一个为自己开脱的机会。”
收起卷轴,殷修杀人诛心地笑道:“主教阁下,请你把枯败花园的门打开,我亲自为你验明清白吧。”
噔噔噔。
离得近的教士被那股邪恶的黑暗气息侵袭,无法呼吸,离得远的教士禁锢住哈德的行动,低下头颅小心呼吸。
“圣神...告诫我们权且忍让,静待祂完全复生...是我们对指引的理解出错,还是说你竟是传说中的利维坦?”
猩红血意从权杖杖顶蔓延至全身,主教的气势开始攀升,宛如恶魔张开巨大双翼,显现本相。只是在他的眼里,屡次冒犯赐予智慧之所的殷修,才是恶魔!
“恶魔的首领,永堕的天使,如果真相是如此,你比我们的敌人还要可恨,你比最深重的叛教者还要肮脏!”
指着殷修的臂膀上也缠满了畸变的魔力符文,主教的力量得以完全释放,从哈德满目艳羡的神情可以知道,这大概是蒙受“圣神”宠爱赐福的证据。
啧,你们这教堂拜得是哪里的神我请问了?赐福变身,头顶山羊角背附蝙蝠翅的还有人样吗?
挺剑在侧,殷修不禁头脑风暴,思考主教是怎么做到口含圣神,实则堕入魔道而不自知。
“不过这样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视作你承认所有罪行?”
“罪?我们为圣神践行普世之道,何罪之有?”
主教敞开双手,扑扇魔翼升入高空,居高临下。
“有罪的是你们..圣神怜悯世俗苦难,于枯败花园降诞赋予信徒永生,而你们不是祂的孩子,所以千方百计想要窃取福佑,罪大恶极!”
这话既是对殷修说,也是对不在场的白牧师说。
她那瓣圣教原教旨,科隆主教已经不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