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桀桀。”
从主教喉中漏出的沙哑笑声，因力竭而丧失阴险癫狂的意味，反而显得滑稽。
他颤颤巍巍地支起身体，浑浊的眼珠死死盯住还有微弱搏动的肉瘤，紧紧攥住自己的胸口。
“时间...已经拖够了，圣神，圣神将要在我们的簇拥下降临人世！”
主教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旧的风箱，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濒死的喘息。
他口中的圣神降生更是毫无根据，一个濒临死亡的残胎，如何能承载神明的力量？
殷修竖起耳朵，听其自曝；苏菲眉头微蹙，灰烬般的裙摆无风自动，毁灭之息在她周身缭绕不散。
“看啊！看这完美的搏动！听这神圣的胎音！”
主教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出来，脸上交织着的极致痛苦与扭曲狂喜，证明他是真心相信圣神无所不能。
“圣神已经孕育而生，你们...你们这些渎神者，都将成为圣神诞生的祭品！哈哈...哈哈哈......呃！”
狂笑声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大口大口的污血从他口中喷吐而出，其中似乎还夹杂着些细小的、蠕动的肉芽。
此刻，主教的言行举止离疯子只有一线之隔。
苏菲轻轻地“啧”了一声，洞察圣胎内况的她瞳孔里闪过一丝不屑，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点湮灭万物的灰光，随意地朝着那缺烂的肉瘤一弹。
咻——
那点灰光如同火星没入油海，瞬间在圣胎表面蔓延开来。
很自然的，那些被灰光触及的血肉就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消散，继而露出内部更深层的结构。
被主教奉为证实圣神降临的躯壳，面对毁灭法则的灭杀时，竟没有做出任何抵抗。
“不！住手！你不能——”
主教目眦欲裂，发出绝望的嚎叫。
但是，随着外层血肉的迅速消融，圣胎内部的景象暴露无遗，没有预想中孕育着恐怖存在的完美胎体，没有磅礴入世，碾碎一切的神性力量，只有......一片空洞。
不，并非完全空洞。
在那被强行撑开，由无数血管和神经脉络勉强构筑的腔体中央，只蜷缩着一团暗沉的失活肉块。
它像是一颗过早衰竭的心脏，仅能发出微弱且无规律的抽搐，与外部那宏伟搏动的假象形成残酷对比。
无数汲取而来的生命力和灵魂能量，汇入这无底深渊，只是维持了一个狰狞巨大的空壳，内里的核心早已不知所踪。
“它是自己跑掉的，在很早的时候。”
苏菲暗中为殷修传讯，解释呈现这一现象的缘由。
但是主教不知道真相，他的第一反应是...信仰崩塌。
“这...这是什么？我们的......圣神？”
主教脸上的愤怒转为狂喜，又瞬间凝固，继而碎裂，被极致的茫然与难以置信所取代。
不！
他飞快地跑着，摔倒后又跪着爬向残败的圣胎，双手捧起被灼烧成焦炭的肉块，声泪俱下痛哭流涕。
“圣神...我们，我们明明感受到您的至伟之力...那么强大的气场...那么清晰的意志...为什么...为什么您抛弃了我们？您...您怎么可能会死呢？但是，您又为什么要抛弃您虔诚的仆从？......”
绷紧的理智之弦在这一刻彻底崩断，主教陷入某种悖论不能自已，开始用头疯狂撞击地面，撕扯自己残破的躯体。
“空的...假的...真的...叛教者......奉献...信徒...罪血...虔诚...解脱......救世主...梦......”
主教的嘴里反复念叨这些断续破碎的呓语。
最终，他因力竭瘫倒在地，双眼无神地望着那片仍在缓缓消散的猩红色天空。
可以杀了这人吗？
苏菲向殷修递去纯粹容器的眼神，手里的剑已经按耐不住。
san值归零，语言系统紊乱的俘虏确实没有留他活着的必要，但殷修还是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把主教丢那让他再破防一会。
猩红圣胎的神域力量溃散，四周环境渐渐趋于正常。
将观摩神域碰撞的体会好好消化一番，殷修吐了口气，将注意力重新移到苏菲身上。
坦白说，不顾与白牧师定下的计划，看似剑走偏锋和主教起冲突——这份独狼战术其实是殷修最初制定的下策。
与白牧师的密谋让他看到完美行事的可能，又因为教国潜在的扩张需求，使得下策荣升激进危险，但能打满收益的唯一选择。
白牧师的存在既是助力，也是竞争对手。
殷修当然不介意与之合作，但前提一定是他来主导合作进程，否则...对白牧师“痛下杀手”也会是无可奈何之举。
猩红圣胎算是他意料之中的存在，但苏菲...殷修是一点没想到她会在这时候短暂现世，还是借助灭烬之手。
“我必须要说，谢谢你来救场，苏菲，你是我的救世主啊。”
殷修张开双臂，由衷地向她表示感谢。
这并不是客套话，猩红神域虽不至于要了殷修的命，但光靠他和赤红先锋军肯定处理不了这么棘手的情况。
一旦引来龙国上层介入，新城邦的发展势必会被搁置，星光土豆的秘密也很可能暴露无遗，保不齐那时候他还会被架着上任汉萨城邦，那真是无处说理去。
“噢...噢。”
苏菲反应慢了一拍，想要靠近殷修和他拥抱，却又被自己别扭的心境阻塞不前。
“我还以为...你会很生气。”
“什么？”
“我欺骗了你，给你种下神术，才害得你沦落到今天这副模样，不是吗？”
苏菲瓮声瓮气地说话，生怕别人能听清楚。
少女的心思很拧巴，这点不好；但少女的发言很坦诚，这点还可以。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都不介意，你还要耿耿于怀吗？”
殷修淡然一笑，相当大气地没有计较。
要说能完全释怀那肯定是扯淡，殷修这么个小肚鸡肠的人，没那么大善心天天原谅。
但架不住咱是色批啊！苏菲这样稀世罕见的美少女，当然是选择原谅啦，才不是畏惧灭烬龙堪比神明的战力呢。
走上前去将少女揽入怀中，对方只是象征性地挣扎一下，便和殷修腻歪在一起。
虽然，有些不分场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