煌炎没有表示，也没有走，殷修就当她默认了。
“推广这些星光作物，其实还能顺便实现一项宏大的目标，虽然现阶段我们不会为此努力，但它一定会在不久的将来顺应时代而实现。”
煌炎龙还陷在先前的思考中，闻言微微一怔。
毕竟她已经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更具颠覆性的计划，再往上得是神明才能触及的领域吧？
“那...是什么呢？”
“让这泰拉西亚大陆上每一个辛勤劳作的人都能吃饱饭啊。”
殷修摊了摊手，语气轻松地说道。
“我可是心疼得很。这明明该是个生产力更先进的世界，结果却因为各种魔法壁垒，平民活得还不如我老家那群，真是白瞎了这么牛逼的魔法和祷术。”
“......”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总之，煌炎龙又怀疑起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这想法太过朴素，以至于从刚刚还在冷静剖析利益格局，谋划技术霸权的殷修口中说出来，显得格外地突兀和不真实。
这根本不像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领主该说的话，更像是传唱史诗的吟游诗人或者传教士才会有的空想。
煌炎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吓到了？我自己也觉得离谱，所以说才是‘顺便’啊。”
殷修拍了拍她的肩膀，“我可不像那帮狂热的月精灵，为了践行艾露恩的意志连客观现实都不顾。老实说，我只是在为自己以后能随时随地，低成本享用星光作物而努力。”
“万一哪天卡莉娅公爵看我不顺眼，把我一脚踹了，或者我自己干得不爽撂挑子走人了...什么的。我得确保自己无论流落到泰拉西亚哪个角落，都能随便找个馆子，就吃上这些美味的星光作物。”
“就算你这么说......”
煌炎的脑子搅成一团，也顾不上驳斥殷修不经同意触碰她身体的行为。
她试图找回自己作为勤务官的专业素养，来尝试理解殷修的动机。
“...完全理解不能。”
煌炎深吸了一口气，“难不成你想说，那些精妙的商业策略，那些针对旧贵族势力的算计，那些关于技术壁垒和行业标准的宏大构想...底层驱动力之一，竟然是你担心自己被公爵罢黜后，吃不到好吃的？”
这理由...未免也太扯淡了。
“民以食为天嘛，放宽心放宽心。”
殷修一本正经胡说八道，“再说，提前为退休生活做打算也是很有必要的，你最好也想想离了赤红先锋军自己该做什么，总不能一辈子屈居龙下，当个小小的勤务官吧？”
煌炎撇了撇嘴：“我...有其他出路，长官你不用为我操心。”
“得，我多余说这一句。”
殷修摇了摇头，收敛笑容，恢复了平时的沉稳。
闲聊到此为止，两人一前一后沿原路返回。
在沉默中，殷修复盘起方才的“闲聊”。
煌炎那经得起时间考验的忠诚是我对她交底的基础，不过她那般重视等级的混血种，听到上司分享核心机密，第一反应不是感到被信任，而是觉得自己没资格。
煌炎到底是基于什么理由，能被卡莉娅安排在象征宠幸的赤红先锋军，按她黑红参半的血脉算，是政治庇护还是政治迫害呢？
将“观察”、“争取”、“可控风险”等标签往煌炎身上插，殷修再次召集众人，安排出行与原科隆教堂毗邻的城邦——菲尔德城邦。
与汉萨城邦现在基本由龙族贵族牢牢把持、盘根错节的氛围不同，菲尔德城邦在勃兰登领乃至整个龙国西北境内，都算是一个异类。
它并非依靠某个显赫家族的封地发展起来，而是源于其独特的地理位置：坐落于领内广阔山脉的东麓起点，是通往危险与机遇并存之地的重要门户。
正是这种门户地位，催生了菲尔德城邦最显著的特点——冒险者文化的兴盛。
这里是勃兰登领，甚至可以说是龙国西北部规模最大、实力最雄厚的冒险者公会——猎鹰公会的总部所在地。无数渴望财富与名誉，或是单纯寻求刺激与突破的冒险者和佣兵，如同铁屑被磁石吸引般汇聚于此。
猎鹰公会的影响力渗透到菲尔德城邦的方方面面，某种程度上甚至凌驾于汉萨城邦临时委任的城邦管理者之上。
以至于城邦现行的律法、经济模式都深深打上了冒险者文化的烙印，更加注重契约精神，尤其是有公会背书的契约；崇尚实力与实绩，对出身和血统的看重远低于汉萨城邦那样的传统贵族领地。
“星光作物的种子已经在莱布茨埋下，身为原产地的勃兰登领自然也不能落后于人。所以，我们下一步的目标就是菲尔德。”
行政办公室里，殷修对驻防轮换回来的怒血龙强调道。
煌炎在一旁快速记录着要点，效率和平常一样。
“长官，那块地界的人可不好打交道。”
怒血龙挠了挠鳞甲，语气有些顾虑，“据先锋军回报，近期菲尔德城邦的猎鹰公会一直在暗中关注科隆平原的变化，而且他们对科隆教堂推倒重建一事也颇有微词，跟咱们没啥合作意向。”
丽兹补充道：“根据莱布茨商会的渠道和新城邦探查的情报显示，猎鹰公会近年来一直在寻求稳定高品质的魔法物资，此前也频繁为科隆教堂的提供援建。”
“荒野探索和遗迹发掘对治疗魔法和祷术、魔力恢复以及精神安抚的需求极大，这些原本能被教堂满足的需求，现在因为我们的介入而基本告吹......”
丽兹犹豫要不要继续说下去，下意识看了眼煌炎，发现对方依然在埋头书写，不免有些紧张。
像这样的工作汇报，平常是她俩分着说的。
殷修看向她：“丽兹，你还有什么要汇报的，尽管说。”
“啊，是，是的。”
丽兹平复内心的紧张，“我觉得，就算没有科隆教堂的事，我们与菲尔德城邦建立合作的可能性也微乎其微，即便他们和我们一样敌视汉萨城邦的贵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