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哪里做的不好，我会自行向苏菲小姐领罚，谢谢你的忠告，女仆长。”
姑且还算礼貌地回应，殷修习惯性地把手放在腰际，噙着微笑斜睨对方。
长年幕后持剑的经历，让殷修见识过形形色色的高手。
眼前恪守礼节，穿着干净大气的龙族女仆，毫无疑问是那种养在城堡中，受过专门训练的精英女仆，可能存有不少战场经验，精于保护和必杀。
至少是将级，极小概率是王级。
殷修暗暗揣度，不禁为洛里斯城堡的严防感到惊讶。
房间内，苏菲在女仆们的协助下，很迅速地换好衣物。
不需要出席宴会的时候，在城堡里，苏菲的打扮就稍微朴素了一些，简单的亚麻色连衣裙与自然散着的长发，显得她像是从灰烬世界踏出的遗孤。
真是天才至极的着装艺术！你们是嫌苏菲身上的毁灭气息还不够浓郁么？
殷修低低地暗骂一声，立刻堆起笑容，手掌在空中旋转三圈，躬身道：“这件衣服穿在您身上，真是美丽绝伦，神圣龙国境内，我敢保证找不到比这还优雅精致的少女。”
“很好的评价，谢谢，嗯......”
苏菲眨了眨眼，不清楚该怎么回应殷修的夸赞。
立在殷修旁侧，端庄的女仆长提起裙摆，带领众女仆深深鞠躬。
身为主人，对奴隶的赞美不需要有所回应，因为那是他理应去做的事。
女仆长用行动顶去苏菲的疑惑，走在前面，如往常一般带领着苏菲前去用餐。
不说多余的话，不做命令之外的事，似乎是女仆长的行事准则，因为不像殷修那样企图争取什么，女仆长的眼中，只有服侍红龙公爵一系的职责所在。
这样也好，主动踏入条条框框的守旧份子，摸清其行事准则，就是摸清弱点。
晨间用餐是苏菲学习宫廷礼仪的早课，身为奴隶的殷修要和主人同甘共苦，所以，女仆长也为他安排了饭食和单独座位——一张凳子。
这是要我蹲着吃么？
殷修觉得在欧陆风的异世界搞亚洲蹲是相当扯淡的事，就算是要强调主人与奴隶不能同席的规矩，至少能不能在地上垫个毯子？
无人在意殷修的苦脸，饶是苏菲，此刻也必须按照红龙公爵制定的规矩行事。
“请你用餐，奴隶，你的身体是苏菲小姐的财产，你要时刻保持体力。”
女仆长严肃的声音从殷修身后传来，听不出言语间是否参杂个人情感。
殷修迟迟没有用餐的举动，也吸引来苏菲的视线，她倒是不关心殷修是否有老实做个奴隶，不过她有点不喜欢，女仆长对殷修近乎命令的态度。
那是她的奴隶，怎么能让别人出言管教呢？
“苏菲小姐，您举叉的动作有些夸张，请稍微放松一下。”
“嗯...嗯，我会注意。”
苏菲的声音稍微低了几分，心头的不快被学习上的疏漏暂时压了过去，典型的学生思维。
啧，一个个都被那女仆牵着鼻子走，连苏菲也不例外么。
殷修自知这时候再不显摆一手，恐怕以后都得被这女仆压一头，那绝不是他所期望的发展。
弯下腰，殷修端起盘中食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放在餐桌上。
噔噔噔。
随侍周身的女仆们都看傻了，这个奴隶才刚来一天，就敢顶着女仆长的威严和她对着干，甚至隐隐有和公爵过不去的意思。
女仆长眉头紧皱，注视殷修稳稳当当落座席位，手上龙鳞附着，说话一字一顿道：“你知道，你刚才犯了什么错么？”
“不知道，女仆长为我指教一二如何？”
“身为奴隶，与主人同席就餐，是罪其一；藐视公爵之令，公然逾矩，是罪其二；恃宠而骄，辜负苏菲小姐的信任，是罪其三。”
细数殷修罪过，信手拈来，女仆长的话音依旧没有个人感情。
放下刀叉，殷修不以为意道：“这些罪过，综合起来无非一件事，影响了苏菲小姐学习宫廷礼仪的进度。但我要说，早在我来之前，你们这些不称职的女仆就已经在做类似的事！”
拿起放在身旁的餐盘，殷修的话掷地有声。
“看看，从餐位布局上就已经出纰漏，会用到U形餐桌的大型宴会，座位前的餐具陈列却没有匹配数量的刀叉，餐具表面清洁也不是用标准的食品级魔法，在日光下没有呈现独特的龙形纹样。”
“还有方才的入场仪式，居然不忌讳地使用了携带神圣属性的牙杖敲击公示，这不是公爵宴会能配备的仪仗吧？小心被人抓住这点，以此攻讦。”
边说边走到苏菲身侧，在她略显迷离的崇拜目光中，殷修又振振有词地指点起餐品配给，饮酒礼仪，侍从配置等，全方位地把女仆们的不严谨数落了个遍。
刚才女仆长有多严肃，此刻殷修就有多刻薄，很多涉及礼仪的细致内容繁琐到连卡洛特贵族都在舍弃，也被殷修拿来大谈特谈，就欺负你们龙国土老帽不识货。
开玩笑，跟我比扣帽子的本事是吧？就凭你个死脑筋的女仆，还差得远。
酣畅淋漓地结束演讲，殷修“小人得志”地向着苏菲鞠了一躬，看都没看女仆长一眼。
“怎样呢，女仆长阁下，你现在还觉得我有罪吗？我的所作所为不过是看不惯某些人误人子弟，苛责他人之前，不妨先想想自己的问题。”
将话题引导向对自己有利的层面，殷修泰然自若地坐在桌前，惬意享用自己简陋的早餐。
“......”
被驳斥地体无完肤，女仆长的脸上依然没有什么失落的神色。
瞥了一眼角落的钟摆，女仆长先是提裙向苏菲道歉，称自己学艺不精，没有资格继续担任苏菲的礼仪导师一职，然后才是对殷修的回应。
“你犯的错误，我会如实汇报给公爵评判，同样，你的诉求我也会详尽上报，是否会由你来担任这项职责，一切交由公爵裁定。”
再度向苏菲深鞠一躬，女仆长又回到最初古井不波的样子，站在原地随时听候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