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过去
再次提醒『』中是回忆
午后的阳光斜穿过高大的窗户，在光洁得能照出人影的走廊地砖上投下长长的、菱形的光斑。空气里浮动着粉笔灰、旧书页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消毒水味道。
我，此刻正深陷一场由“学生会传唤令”引发的、极其不情愿的“强制押解”行动中——押解官，是前方三步之遥，那个脊背挺得如同标枪的女生。
事情的起因…不提也罢。总之，这位学生会委员大人亲自莅临我班门口，一句冷冰冰的“同学，学生会找你有事，现在跟我走一趟。”，配上她那不容置疑的视线，就把我钉在了全班或同情或幸灾乐祸的目光里。反抗？那只会招致更麻烦的“妨碍公务”指控。我只能认命地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坠在她身后。
她的背影，校服外套，，拉链严谨地拉到最顶端，紧贴着白皙的脖颈，肩线平直得吓人，完全不像上周那不自信的少女。
走廊不长，却走得我度秒如年，去学生会的走廊上除了几个严肃的学生会成员就没人了。除了那规律得令人窒息的脚步声，四周静得可怕。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不太平稳的呼吸，以及…前方传来的、同样有些过于紧绷的细微呼吸声？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强行按了回去。紧张个鬼！她肯定是憋着劲想好怎么给我“定罪”了！
终于，那扇标志着“学生会办公室”的、漆成深红色的门出现在走廊尽头。苏筱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反而更显坚定地迈向它。那扇门在她面前，不像入口，更像一个即将启动的审判台。而我，就是那个即将被押上被告席的倒霉蛋。
跟在她身后这段路，像被迫欣赏了一部名为《规则化身是如何炼成的》的默片。外表是铜墙铁壁，一丝不苟到近乎病态，连头发丝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寒气。可那偶尔泄露的、捏紧衣角的小动作，那过于紧绷的呼吸…又像藏在厚重铠甲下的细小裂缝，无声地宣告着里面那个女生的挣扎和不安。真是…矛盾又麻烦的存在。我叹了口气，认命地跟着她，走向那扇象征着麻烦升级的深红色大门。
学生会议厅……上周五那个收集情书碎片的女生。
他硬着头皮推开门。会议厅不大，只有我们俩人，正襟危坐在长桌一端，学生会徽章在灯光下闪着冷光，但最显眼的，是她手指下压着的一张熟悉的蓝色卡片——我的校卡
“同学，请坐。”苏筱的声音比走廊上放松一些，可能是因为办公室没人，但指尖在虫傲地的校卡上无意识地敲击着，泄露了一丝紧张和…某种掌控感。
坐下，视线第一时间锁定了我的校卡，又迅速避开她那双深环般的眼睛。
“自我介绍，苏筱。”
“上周五放学后，校道转角处，”苏筱开门见山，“你目睹了一起…恶性戏弄事件。”
她从抽屉里拿出一沓碎纸，这是那情书吗？
“这是证据。”
她的手指没有离开我的校卡，仿佛两者是关联的证据链。“另外，你的校卡掉落在现场，由我拾获。”她点了点那张蓝色卡片，强调其来源和此刻在她掌控中。
果然是苏筱捡到的！她就是加我微信的！完了！那句“我什么都没看到”+物证！双重暴击！
“我…”
习惯性地想用“我什么都没看到”搪塞。
苏筱猛地抬头，深黑的瞳孔锁定他：“‘同学，我什么都没看到’——这是你当时对我说的原话。”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控诉，“这证明你不仅在场，而且清楚发生了什么！现在，学生会需要你配合指认上周五实施戏弄行为的两位同学。他们的行为严重违反校规，必须受到处分！”她将“配合指认”与校卡的存在联系起来，形成无形的压力，“作为物证的拾取者和学生纪律的维护者，我认为你有义务协助调查。”
就这事啊？好的，非常乐……
“同时，我们在监控中还发现另一个没有参与的目击证人，有可能是同伙，你应该与她认识，请你把她带来！”
不行，以那俩人的心态，一定会拖她下水，以夏悦的性格和名声，还不会反驳（除了我），一定会…
『都是因为你！』
指认！
『没看清你是这种人！』
告密！
『我不会再信你了！再见👋，告密者！！！』
不行
但是校卡在她手上，简直是捏着我的软肋！
我的校园生活，变得麻烦起来了。
而解决麻烦的破局之法……
抬起头，脸上挂起一个刻意摆出的、略带嘲讽的“无所谓”笑容：“指认？苏筱同学，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苏筱一愣：“什么？”
“我确实看到了。”
我耸耸肩，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天气，“但我为什么要指认他们？那男生说得挺搞笑的，那女生的演技…嗯，浮夸了点，但也算努力了。愚人节嘛，开个玩笑而已，何必那么认真？反正都是你的私事，也没什么人看到，没有仍何影响，不是吗？” 模仿着那对男女当时轻佻的语气，同时目光带着一丝挑衅扫过苏筱手中的校卡，“校卡嘛，谢了，麻烦还我？”
苏筱的脸色瞬间煞白，身体微微颤抖。她死死盯着虫傲地，深黑的瞳孔里风暴聚集。被再次羞辱的绝望感淹没了她。“玩…玩笑？”她的声音变调，捏着校卡的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
火力吸引成功！快爆发吧！处分我扛着！别揪着那两人了！校卡…估计悬，但先解决主要矛盾！解决问题必要牺牲！
“你…你觉得那是玩笑？”苏筱的声音拔高，尖锐颤抖，“你觉得看着…很好笑吗？！”她猛地站起，椅子腿发出刺耳摩擦声。
“你…你简直…”她气得语塞，胸脯剧烈起伏。最终，她抓起桌上那叠情书，狠狠地揉成一团，连同校卡一起，用力砸向我！“不可理喻！拿着你的东西！出去！”
纸团和校卡砸在胸口，校卡弹落在地，纸团滚到脚边。他先弯腰迅速捡起校卡，确认无误塞进口袋，才慢吞吞捡起纸团。
“遵命，苏筱‘大人’。”他故意用轻佻的敬语，维持欠揍表情，晃了晃口袋（示意校卡已收），“谢了。” 转身离开。关门瞬间，余光瞥见苏筱颓然坐下，双手捂脸，肩膀耸动。
任务完成。人际关系-1（苏筱仇恨+MAX）。精神伤害（+1）。校卡回收成功！ 溜了溜了…希望夏悦别整幺蛾子，别亏我一片好心。
把那个糟心的纸团扔进垃圾桶，一个甜得发腻的声音如同鬼魅般响起：
“学长~好巧呀！”
虫傲地后背一凉，脖子僵硬转过去。苏晴！栗色卷发，草莓发夹，粉嫩开衫格子裙，天使脸蛋，恶魔笑容，手里还捧着杯奶茶。
“苏…苏晴？，你怎么在这！”虫傲地强作镇定，内心警报狂响
『是我干的，怎么了？你又能拿我怎样，谁会信你啊？你就当你的背锅侠去吧！』
“是我呀！”苏晴蹦跶上前，好奇的目光在他略显狼狈的脸和刚扔了纸团的垃圾桶间流转，笑意更深，“刚从学生会出来？姐姐是不是超~生气的？学长好厉害，能把姐姐气成那样的人可不多呢！” 语气带着诡异的兴奋。
原来她们是姐妹吗？
“我说过，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
“学长辛苦啦！请你喝奶茶！芋泥波波，全糖加冰~抚慰心灵！”苏晴不容拒绝地把一杯冰奶茶塞进他手里。
“自说自话！”
看着这粉嫩“糖衣炮弹”，只觉得是裹着蜜糖的穿甲弹。
苏晴小手冰凉地按住他手背，凑近，压低声音，恶魔低语：“学长刚才在里面那番‘高论’…我‘不小心’听到一点点哦！‘玩笑而已’？‘演技浮夸’？学长演坏人的水平…有待提高呢~” 她精准复刻他嘲讽的语气，寒意刺骨。
虫傲地瞳孔骤缩！
『不，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不是我？不是我！！！是她，是她！』
『不要狡辩了，我们都听见了你说的话，你还污蔑别人！』
“学长是故意惹姐姐生气，想让她别追查那两人，对吧？”苏晴眨着无辜大眼，话语却如手术刀，“可你知不知道，你否定那件事，就是在否定姐姐这个人？否定她认真对待的一切？你等于在说：‘苏筱，你的认真就是个笑话！’ 这可比那对男女伤她深多了哦~” 她满意地看着虫傲地脸色发白，“学长这‘自爆’式的温柔…真是让人叹为观止呢！下次记得把‘心疼’藏好点哦~”
『你真令人失望！』
『恶心！』
『你不配做我同学！』
虫傲地彻底哑口无言，如坠冰窟。在这个切开纯黑的甜美恶魔面前，他无所遁形。
“奶茶趁冰喝！拜拜啦学长！期待你接下来怎么‘照顾’我外强中干的笨蛋姐姐哦~加油！”苏晴留下一个灿烂如天使的恶魔微笑，翩然走向学生会办公室。
虫傲地握着冰奶茶，寒意彻骨。他刚把奶茶扔进垃圾桶，一个充满阳光活力、却让他头皮发麻的声音炸响：
“嘿！同学！找你呢！”
班长林响带着招牌爽朗笑容，像个人形自走发光体般冲过来，重重拍在他肩上：“下个月年级篮球赛！咱们班还差个替补！我看你体格不错，就你了！为班级争光！” 完全不给拒绝机会，揽着他就走，“走走走，去我们班聊聊细节！夏悦也在呢！”
现充绑架术！ 刚逃离腹黑妹妹，又撞上热情班长！今天是什么倒霉日？！
林响半拖半拽地把我弄到B2班门口，教室里的喧闹声扑面而来。夏悦正站在讲台旁，林响一嗓子吼过去：“夏悦！快看你朋友！我给你们班拉来个强力替补！”
夏悦看到被林响“挟持”的我，小脸一板：“凡人！休得对吾之使魔无礼！” 冲过来扒拉林响的手，“影鸦乃吾之专属战力，岂可受尔等凡俗赛事束缚！”
林响被逗乐：“哈哈，夏悦真有意思！打篮球也是贡献嘛！影鸦同学，嗯？你说对吧？” 他用力晃我。
我只想世界安静…
一个幽幽的、带着明显嘲讽的声音从B2班后排角落传来：
“呵，现充的自我感动式集体绑架。拉个运动神经未知的路人甲凑数，就为了填满你那‘完美班长’的业绩表？林响，你的功利心快溢出来了。”
戴着厚眼镜缩在座位，头都没抬，手指在手机屏幕上飞舞，毒舌精准投放。
林响笑容僵住：“陈默！你懂什么！这是班级荣誉感！荣誉感！”
“荣誉感？”陈默终于抬头，镜片后的眼睛扫过生无可恋的虫傲地和气鼓鼓的夏悦，嘴角讥诮，“靠你关键时刻必飞的罚球来捍卫？还是靠拉壮丁充门面？省省吧，别到时候输得更难看。”
“你…！”林响脸涨成猪肝色，陈默的毒箭正中他死穴——关键比赛必掉链子的罚球。他气得语塞，手臂力道松懈。
我趁机泥鳅般滑出，闪到夏悦身边，压低声音：“夏导师！此地不宜久留！速离！” 此时不溜，更待何时！
夏悦虽不明所以，但“使魔”的紧张感染了她：“唔…有道理！凡俗之气过于污浊！影鸦，随吾前往‘阳魔丰沛之地’净化！” 她立刻拽住虫傲地的袖子，无视混乱场面，就要往外冲。
“喂！等等！同学！替补的事…”林响还想挽回。
“林班长，”一个温和但带着明显疲惫的女声从门口传来。高二学姐叶晴抱着一摞厚厚的资料，脸色有些苍白，眼底青黑，柔声问：“打扰了，学生会急需各班提交下月活动意向表初稿…你们班现在方便吗？” 她的目光扫过剑拔弩张的林响和陈默，以及正欲“逃离”的我和夏悦，露出一丝歉意的苦笑，“看来…不太是时候？”
叶晴的出现像按下了暂停键。林响瞬间切换回完美班长模式，挂上标准笑容：“叶晴学姐！方便方便！我这就…” 他立刻抛开了我和篮球赛。
陈默已经重新低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为什么奇怪的人怎么多啊！
我对叶晴投去感激的一瞥。
善解人意的学姐！及时雨！，趁着林响注意力转移，夏悦立刻会意，拽着他飞快逃离了B2班这个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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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悦用记号笔在虫傲地手背画完歪扭的“魔法阵”，念完羞耻的“契约咒文”，心满意足地啃着虫傲地“供奉”的面包，晃着腿。
“影鸦，”她突然开口，声音轻了些，“汝身上…缠绕着荆棘般的低语与冰冷之影。是‘深渊的窥视者’？还是‘伪善之魔’的蛊惑？它们纠缠你了？” 她的小脸带着罕见的严肃和担忧。
我一愣，看着夏悦清澈认真的眼睛，想起苏晴那令人脊背发凉的洞察和苏筱崩溃的泪眼，疲惫感涌上心头。这中二的“感知”…意外地准。
“……算是吧。” 他难得没有用设定搪塞，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疲惫，“遇到点…麻烦的人和事。”
夏悦放下面包，转过身正对他，深褐色的眼眸异常明亮：“影鸦，记住！汝乃吾之使魔！契约已成，汝之危难即吾之战旗！吾之魔力即汝之坚盾！吾之真言即汝之利剑！不可独自背负暗影！”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斩钉截铁的承诺，仿佛这是她世界的最高法则。
看着眼前这个沉浸在自己幻想中、却给予他毫无保留信任和维护的少女，心底被苏晴戳破的冰冷和迷茫，似乎被这笨拙却炽热的“中二誓言”稍稍驱散了一丝。
“……嗯，知道了，夏导师。” 他低声回应，别开了脸，耳根有点发热。一丝暖意，悄然蔓延。也许，这个“魔导师”，并不完全是麻烦？
但我马上反应过来！她就是个麻烦，我是不是原味面包吃多吃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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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晴推门进来时，苏筱正背对着门，肩膀微微颤抖，手指用力抹过眼角，努力平复呼吸，重塑冰冷面具。地上，是我走后又掉落的纸团。
“姐姐~”苏晴声音甜腻，扑过去放奶茶，“喏，给你的！咦？那个讨厌的学长走啦？他是不是又说了什么混账话把姐姐气哭了？” 她弯腰捡起纸团，小脸“心疼”。
苏筱猛地别开脸，声音沙哑：“…出去！扔掉它！”
“怎么不关我事呀？”苏晴撅嘴，小心抚平纸团褶皱（动作刻意），“我是你妹妹！那个人太过分了！仗着有点小聪明就敢质疑姐姐！说姐姐小题大做！说姐姐的认真是笑话！他懂什么！” 她“义愤填膺”，字字句句精准剜开苏筱的伤口。
苏筱身体僵硬，自卑与愤怒翻涌。我的认真，在他眼里，真的只是个笑话？
苏晴火上浇油：“姐姐！这种人绝对不能放过！他今天敢顶撞你、践踏你的努力，明天就敢践踏学生会规则！必须严惩！记过！让全校都知道，挑战规则、伤害他人的下场！” 她挥舞小拳头，将“规则”和“惩罚”刻入苏筱混乱的脑海。
“记过…？”苏筱喃喃，冰冷的规则条文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对！只有严厉惩罚虫傲地，才能证明她是对的！她的认真不容亵渎！苏晴的煽动点燃了她心中的干柴。
看着苏筱眼中凝聚的冰冷固执与狠厉，苏晴低头放好纸团，掩饰住嘴角腹黑的笑意。
好戏，才刚刚开场。
而她，期待着这个“自爆卡车”如何应对姐姐的“规则铁拳”，更期待着姐姐坚硬外壳下的真实，会被这剧烈的碰撞激发出怎样的裂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