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帝都的弃儿

作者:TheElysium 更新时间:2025/8/3 13:32:15 字数:1917

在遥远的南方,迪肯帝国 (The Decan Empire) 的心脏——帝都 (The Imperial City),弥漫着与古林截然不同的喧嚣与纷杂。

帝都依山而建,宏伟的石砌建筑层层叠叠,从高耸入云的皇宫一直蔓延到山脚拥挤杂乱的贫民区“锈钉巷”。空气中混杂着劣质煤烟、腐烂垃圾和廉价香料的味道。街道狭窄而泥泞,穿着破旧的人们行色匆匆,脸上带着或麻木或警惕的神情。这里是权力的中心,也是绝望的温床。

在锈钉巷深处一间摇摇欲坠的小屋里,气氛降到了冰点。

“废物!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一个干瘦、眼神锐利如鹰隼的老妇人,玛尔戈 (Margot),正对着跪在地上的少女厉声咆哮。她手中的藤杖狠狠抽在少女单薄的背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西琳 (Cyrin) 闷哼一声,身体颤抖着,却没有躲闪。她与同龄的女孩子相比,身形也许有些太瘦弱了,穿着一件洗得发白、打着方形补丁的棕褐色粗布裙。她有着一头乱糟糟的深棕色短发,带有天然的卷卷,几缕发丝被汗水黏在额角。但特别的是她的眼睛,一只是天真的琥珀色,另一只却像水晶般深紫——这是她“血脉不纯”最直观的烙印,大概也是她一切苦难的根源。

“我教导了你三年!三年!耗费了多少材料,忍受了多少嘲笑!”玛尔戈的唾沫几乎喷到西琳脸上,“可你呢?除了把半个巷子点着,你还会什么?!连最基础的‘暖石术’都控制不住!你那肮脏恶心、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血脉就是个诅咒!污染了纯净的魔法之源!如果不是我当年看你可怜愿意收留你,你早就把自己炸死在哪个角落了!”

西琳紧咬着下唇,直到尝到血腥味。背上的疼痛远不及心头的屈辱和绝望。昨晚的灾难历历在目:她只是想点亮一块取暖的魔石,结果体内那股狂暴的魔力再次失控,橘红色的火焰瞬间吞噬了小屋,并蔓延开来,烧毁了邻近的几间棚屋。幸亏邻居们扑救及时,才没酿成大祸。但这足以让本就视她为灾星、怪胎的街坊邻居彻底爆发,也耗尽了师傅玛尔戈最后一丝耐心。

“滚!”玛尔戈将一根破旧的、封面用某种黑色皮革制成的厚书狠狠砸在西琳面前的地上,扬起一片灰尘。那本厚书记载着各种看起来堪称禁忌的笔记和被认为“污染”的血脉研究,老太婆大概害怕有一天这本书会被别人发现,试过把它扔掉、烧掉、毁掉,但第二天这书都会完好无损地出现在西琳身边。“带着你这本邪书和你那该死的杂种血脉,给我滚出帝都!永远别再让我看见你!否则,下次就不是藤杖这么简单了!”

西琳看着地上的禁典,那是早些年她被玛尔戈捡到的时候一起被老太婆发现的,一起包在裹着她身子的破布里,也许是父母给她留下的最后遗物。她又抬头看着师傅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深紫和琥珀色的眼眸中,泪水终于忍不住滚落,混合着脸上的烟灰,留下两道狼狈的痕迹。她没有辩解,她知道任何辩解都是徒劳。在视血脉纯净为至高准则的帝国,她的存在本身就是错误。

她默默地捡起那本沉重的禁典,紧紧藏在怀里,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然后,她对着玛尔戈的背影,深深地、无声地鞠了一躬,转身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随时会散架的破木门,走进了帝都阴冷的晨光里。

身后传来门被狠狠摔上的巨响,隔绝了她过去14年唯一称得上“家”的地方。

西琳漫无目的地走在锈钉巷泥泞的街道上。周围投来的是毫不掩饰的厌恶、恐惧和幸灾乐祸的目光。别家小孩和大人窃窃私语像毒蛇一样钻进她的耳朵:“看,那个杂种灾星被赶出来了!”“烧了半条街,没把她抓去审判庭算她走运!”“离她远点,沾上晦气!”

她低着头,把脸埋在阳光的阴影里,只想快点逃离这里。去哪里?她不知道。帝国之大,似乎没有她的容身之处。

“向北…向北…”

西琳猛地停住脚步,惊骇地环顾四周。周围只有冷漠的行人,没有任何人在对她说话。幻觉?可那声音如此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迫切感。

一个声音,不,更像是一个清晰的意念,毫无征兆地在她脑海中响起。

“向北…向北…冻结的圣树…苍白的东西…”

“冻结的圣树…” 她知道这个传说,那是位于极北之地古林中央的圣树 (The Holy One)。可是古林是绝对的禁地,从未有人能活着带回那里的消息,据说也只有一些不要命的盗猎者试图从哪里得到点宝藏,但说不定进去的第二天就成为了那里的一具尸体。“苍白…的东西?” 苍白指的是什么?人?还是…别的?

这突如其来的“神谕”像黑暗中投下的一颗石子,在她死寂的心湖里激起一圈涟漪。绝望中滋生出一种荒谬的、微弱的希望。去神秘的北方?去寻找那虚无缥缈的圣树?还是寻找那个“苍白”?这听起来简直就是疯子的呓语。但留在这里,她可能只有死路一条,被当作潜在危险或者异端的产物被抓起来。

一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在她心中成型。她摸了摸怀里仅有的几个铜币,那是她攒下的全部家当。她需要食物,还需要保暖的衣物,她需要……离开帝都。

她咬咬牙,将禁典藏进破烂的粗布外套里,低着头,快步向帝都的北城门方向走去。她要去北方,向着古林的方向,去寻找那个声音指引的答案,哪怕希望渺茫得如同风中残烛。她要证明自己……或者至少,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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