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换好礼服的凤宁华就来到家门口，等着莉莉换好衣服，一起去黎家了。
“换好衣服了吗？”凤宁华在客厅问。
“还没有。”莉莉在寝室回答。
寝室内，莉莉站在打开的衣柜前，床上已经堆了几件试过不满意的衣服。
她微微皱着眉嘟着嘴，手里拎着两件和服，一件是素雅的浅葱色，另一件则是更沉稳的绀青色。
“哪件好？”她转过身，问向正懒散地靠在床头的瑞。
瑞原本只是看着窗外发呆，闻言目光懒洋洋地扫过那两件衣服，他的红白羽翼在身后舒展开，占去了大半张床的空间。
“嗯……”瑞想了想，目光扫过衣柜里更多的衣服，“那件黑色的怎么样？”
瑞指了指衣柜，莉莉顺着也看了过去：“哪件？”
“黑色蕾丝，裙撑大的那件黑色洋服，外面披上一件贴身的外套，再戴上遮阳的宽檐帽，中和一下裙撑。”瑞详细地为莉莉描述了穿衣方案。
“嗯……”于是莉莉拿出了那件洋服，在镜子面前比了比，“会不会有点太张扬了啊？再怎么说，我也不是什么正经客人。”
“你这么漂亮，张扬就张扬呗。”
瑞稀松平常地说出了很不得了的话。
莉莉立刻别过头，强迫自己想着，瑞是个大笨蛋不清楚男女之情，瑞是个大笨蛋不清楚男女之情……
“怎么了？”瑞问道。
“没什么！”莉莉回答。
她拿起那件黑色洋服，这是一件设计颇为繁复的洛丽塔风格裙装，黑色的缎面上缀着精致的蕾丝，她又找出一件剪裁利落的黑色短款皮夹克，和一顶带有黑纱的宽檐遮阳帽。
“那我试试看。”莉莉说着，抱着衣服走进了更衣的屏风后面。
窸窸窣窣的换衣声传来，瑞依旧懒洋洋地靠在床头，过了一会儿，莉莉在屏风后小声招呼道：“我换好了。”
瑞闻言转过头，凤宁华也立刻从客厅站起身，好奇地望了过来。
莉莉缓缓从屏风后走出来，黑色洋服搭衬着她本就白皙的肌肤，傲人的身材被收腰设计勾勒得恰到好处，巨大的裙撑与硬朗的皮夹克形成了平衡，宽檐帽压低，黑纱遮住了她小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和粉唇。
她有些不自在地拉了拉裙摆，又扶了扶帽檐，微微低着头，脸颊泛着淡淡的红晕：“……怎么样？会不会很奇怪？”
“莉莉，好漂亮！”凤宁华的赞美直接而真诚，就是很词穷，“这身……很适合你！非常……特别！”
“这样啊……”莉莉转了转腰，裙花也为之绽放，她本想询问瑞的看法是什么，但看到瑞那副习以为常的神情时，她又把话咽了回去，“那就走吧，去黎家。”
凤宁华振臂高呼：“好诶！”
十二月十三日，不到早上九点，昭乐城新区，黎家庄园。
莉莉和凤宁华的到来，在黎家宾客中引起了一阵细微的骚动。
身为橘花流掌门亲传弟子的凤宁华自不必多说，而莉莉，她那身与周遭和服或礼服格格不入的黑色蕾丝洋装，神秘的黑纱遮阳帽，以及帽檐下异于常人的苍白肤色，都让她成为了视线焦点。
“好不习惯……”莉莉小声地对凤宁华说道。
“没事，我一开始也是这样，慢慢就好了，”凤宁华说着还四处观望，“没看见黎明啊。”
“那不是好事吗。”
此时，黎夕仪态万方地迎了上来，目光在莉莉身上停留了一瞬：“宁华小姐，这位是……？”
“她是莉莉，是我的挚友。”凤宁华介绍道。
黎夕微微颔首：“欢迎来到黎家，莉莉小姐。”
莉莉也捻起裙撑，对黎夕行了屈膝礼：“感谢您的礼遇”
黎夕接着说起：“我的弟弟有些闹别扭，不肯出来，望您见谅。”
“啊，没有的事，我没有放在心上，您大可放心。”凤宁华笑着说。
她是真想笑。
内厅已聚集了不少人，多是昭乐城有头有脸的家族代表和流派人士，他们各种各样的目光让莉莉很不自在，尤其是自己还穿着这么一身堪称奇装异服的洋服。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的声音响起：“宁华。”
人群微微分开，一位身着深色纹付羽织袴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面容与凤宁华有几分相似，气质威严，正是凤宁华的父亲，凤家的现任家主——凤朝鸣。
虽然他的性格在女儿面前硬气不起来，但毕竟身为家族之主，该有的场面还是会撑的。
“父亲。”凤宁华规规矩矩地行礼。
莉莉也微微欠身：“凤先生。”
“宁华，这位小姐是？”
“她是莉莉！是我的挚友！”凤宁华抢着回答，比刚才回答黎夕要积极得多。
莉莉能感觉到凤朝鸣审视的目光，她微微低头行礼：“凤先生，打扰了。”
“嗯，”凤朝鸣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等会儿我要致辞，先走一步，你们年轻人要好好交流。”
凤宁华点点头：“知道了，父亲。”
“嗯，那我走了。”
风朝鸣转身融入那群掌握昭乐城诸多权柄的人群中。
过了一会儿，宴会似乎正式开始了。
凤朝鸣站在讲台上，目光扫过全场，厅内顿时安静下来。
“诸位，今日欢聚，我不妨再提一提那古老的传说，前文明崩溃，死寂笼罩之时，正是不死鸟燃起涅槃之火，驱散黑暗，为我们先祖划出了第一片安全之地，它是我等城邦立足之根，精神之源，也是我凤家姓氏的由来。
“相信诸位在先前已听说过，关于不死鸟再度出现的事，虽大抵只是谣传，但其所传达的的，正是人们，对于昭乐城建立并繁盛至今的，这份不死与新生的意志的渴望，于此，望诸位与凤家一同勉励。”
他的致辞简洁有力，引来了礼貌性的掌声，凤朝鸣微微颔首，走下台，径直回到了凤宁华和莉莉所在的位置。
“父亲，讲得真好！”凤宁华立刻说道，语气带着点刻意的捧场。
她和莉莉心里都知道，那个所谓谣传，其实是真的，她还在心里偷着乐呢。
凤朝鸣听到女儿的捧场，严肃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一瞬，但很快又板了起来。
他的目光四处看了看，黎家的小儿子黎明似乎还还没有到场，凤朝鸣本意是希望女儿能趁此机会，与黎家这位年纪相仿的公子多些接触，无论对家族还是对她个人，未必是坏事。
“黎家公子怎么还没到……”风朝鸣对凤宁华嘟囔道。
凤宁华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她立刻抱紧了莉莉的胳膊：“父亲！我要陪着莉莉！她第一次来这种场合，人生地不熟的，我不能丢下她一个人！”
莉莉被凤宁华拽得一个趔趄，宽檐帽都歪了些，她连忙扶正帽子，凤宁华这是拿她当挡箭牌呢，她看到凤朝鸣的嘴角似乎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好尴尬……
“咳，”凤朝鸣掩饰性地咳嗽一声，试图讲道理，“莉莉小姐自然也是客人，黎家会招待好……”
“不行！”凤宁华打断父亲的话，语气带着点撒娇，“莉莉是我带来的，我就要负责！再说了，我们女孩子之间有自己的话要说，对吧，莉莉？”
莉莉感受到凤朝鸣投来的，令自己更加尴尬的目光，只好硬着头皮点头：“嗯…是，我和宁华在一起就好。”
凤朝鸣看着女儿紧紧挨着莉莉，的架势，又想起明显不会主动过来的黎明，在心里叹了口气。
他知道女儿对这类刻意的社交安排向来排斥，尤其是可能引申向联姻的苗头，他这父亲在外面说一不二，偏偏在这个唯一的女儿面前，总是硬气不起来。
他最终摆了摆手：“罢了罢了，随你吧，照顾好你的朋友。”
“谢谢父亲！”凤宁华立刻眉开眼笑，拉着莉莉就往人少一点的角落走，“莉莉，我们去看金鱼。”
凤朝鸣看着女儿雀跃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