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那!啊!(日语)”
羽泽南岛还在把玩着自己的佛像,只听门外乒乒乓乓。
他立刻意识到不对劲,手慢慢向桌子下摸去,企图掏出那把连弩手枪。突然几声巨大的枪响,砰砰砰,虽然隔着木门,但就仿佛击中了自己一般。
一个激灵,南岛手中的佛像应声落地,摔了个粉碎。
果不其然,弹孔就在门上,正对着南岛,也许身后的墙上就有那个对应的弹孔,但他此时不敢扭头。
南岛摸枪的手顿在那里,他盯着那子弹的弹孔面如死灰,心里再没那么清楚自己的弩枪有多低级,而更重要的,这弹孔就仿佛是死亡的宣言,对方并不是东瀛的势力,东瀛的门阀是不会用火器的!这就是来索命的敌人。
咚一声,门被一脚踹开,羽泽泠手持寒宝宝,矗立在门框之中,她一脸震惊。
“羽!泽!泠!(日语)”
看着面前的女孩,羽泽南岛一声嘶吼,似乎是没了恐惧一般,也对“羽泽”没有一丝曾经的敬重和骄傲,甚至对眼前这个小女孩没有丝毫怜悯和怜爱,尽管按照辈分,这也是自己血缘骨肉的小侄女,但他也完全不在乎了,他现在就像看见了一只怪物,一个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敌人,只不过他还敢与之相搏。
他猛的拔出弩枪,对准羽泽泠。
“去死!……”
砰砰砰!
三声震耳欲聋的枪响在羽泽泠耳边响起,让羽泽泠意识直接模糊。
悦悦一把将羽泽泠推到一边,仅仅是因为羽泽泠挡住了她的枪线。
枪对准羽泽南岛。
一枪将南岛握枪的手掌整个打烂,弩枪旋转着从破碎的骨肉中飞舞出去。
一枪打中左肩膀,一枪右肩膀。
皮开肉绽,血肉横飞。
“啊啊啊啊啊!”
嘶吼着,巨大的后座力将南岛这个瘦弱的老头一把按死在椅子上。
悦悦跨出大步,趁着南岛还在座位上挣扎,她一甩绳索,穿过背后高挂的佛龛,圈套在南岛的脖颈,猛的一拉,将南岛整个拉了起来。
南岛的嘶吼已经变得扭曲,他挣扎着,想去抓自己的脖颈上的绳索,但因为肩膀的肌肉已经被子弹炸开花,此时根本无力抬起臂膀,只能两只手无用地甩动。
就在南岛的双眼即将翻白之际,悦悦松了一点绳索,这让老人有了一丝喘息的机会。
“活着,回答我的问题。”
悦悦凑在南岛的耳边轻语到,冰冷的质问就像刺骨寒风,以至于那诡异的恐惧使南岛忘却了痛苦,他的牙齿在不停打颤。
“你的货,买主是谁?”
“我,我不想死!是!……是UR……”
安娜从门框中探出个脑袋,嘴角沾着不知道哪来的血,可能又去尝那些躺在地上的打手身上的血去了,果不其然,她扒拉着门框,手指上都是血迹。
悦悦感觉到了安娜,而更重要的,仅仅两个音节,她已经得到了关筱想要的信息,审问已经结束,该处决了。
没等南岛说完那个买主的名字,悦悦使劲一拉那索命的绳索,力大无穷,只听一声咔嚓,南岛的脖颈发出一声骇人的声响,双眼都来不及闭上,就归西了。
安娜扒拉着门框,手指上的血迹在木屑上蹭出淡淡的血痕。她看着南岛那双瞬间失去光泽、写满惊骇的眼睛,那声脆响仿佛不是来自他的脖颈,而是来自她自己的脑袋。
一瞬,某种东西在安娜心里碎裂了。不是恐惧,也不是兴奋,而是一种冰冷的、彻骨的顿悟。
她依稀记得自己向莉莉斯主人提出利用羽泽南岛的计划的时候,那微不足道的、自以为聪明的得意,她也记得南岛接过她带来的赛特武器时,那贪婪而自信的笑容。这一切,在这刑场前,显得如此可笑。
孩童用沙砾堆砌的城堡,一个浪头打来,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目睹一场处决,就感觉旁观了自己的命运。南岛,一个不听话、没了用处的“新”玩具,被关筱的杀手无情撕碎。那她自己呢?一个尚且新鲜、但终有一天也会被随手丢弃的……“旧”玩具。
安娜颤抖着,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寒意,让她几乎站不稳。她慢慢把目光从南岛僵死的脸上移开,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用那仅露出来的一只胆怯的大眼,望向她此时唯一能想到的、同样沾满了灰尘的、爱慕的——羽泽泠。
羽泽泠跪在地上扶了扶脑袋,刚刚缓过那三声枪响带来的震荡,一抬头,就看见了南岛那双死不瞑目的凄惨双眸,虽然南岛是个穷凶极恶的罪人,但他也是少有的还在世血亲,而此时她又目送了一个血亲痛苦的死亡,她的内心在颤抖,甚至觉得自己就像被诅咒了一般,只要自己目及,血缘就要断绝。
“泠……姐姐。”
安娜小小的一声,把泠从诅咒的疑惑中拉回来,泠扭过头去,看向那个瞪着水灵灵大眼睛的嗜血女孩。
她默默伸出手指,上面还有一珠血。
“泠姐姐,你要尝尝吗?”
羽泽泠又看了一眼那个被吊起来的南岛,浑身一个冷颤,赶紧闭上眼睛起身朝安娜走去。
出了门去,泠用力一个深呼吸,看了眼旁边还在吃手指的、颤抖而呆滞的安娜,使劲把安娜推倒墙边,手掌紧紧的按着安娜的肩膀,那双羽泽家特有的吃人的骇人眼睛让安娜心砰砰直跳,泠就这么盯着安娜,就样看一个讨人厌的小动物。
“姐……泠姐姐,你……”
安娜伸出自己的手指。
“拿回去,我才不喝你的血。”
泠冷酷地拒绝掉,按着肩膀的手直接抽回又抓住安娜的衣领给拉了起来。
“你跟南岛做生意,仅仅是军火吗?是莉莉斯那个外星女人指示的吗?就为了见关筱?就为了戏耍我们姓羽泽的人?!”
安娜心跳的更快了,但听着羽泽泠的质问,她的理性也稍微回来了点。
“泠姐姐,咱们……都是玩具熊。”
“放屁!”
泠又把安娜推开,走廊的光穿过躺下的众人,撒过一片又一片的血泊,把羽泽泠脸上的泪行照亮。她抽了一下寒宝宝,但似乎已经疲于战斗,又把剑给收了回去。
“你们把我助叔,我的亲人,还有我!都当玩具一样耍!你们!你!……”
泠有点语无伦次。
不知从哪里抽出来一张纸,羽泽泠随手一卷,直接开始擦安娜的嘴唇,用力与否已经无所谓,这会她就像在擦橡皮擦,然后把那张鲜红的纸巾塞进安娜的手里。
“把嘴巴给我擦干净了,安娜,别再像个动物一样了,你是个人!那外星女人摔你那一下还不够狠的吗?!离那些外星人远点!”
血迹并没有擦拭干净,反而把安娜那惨白的面庞给涂花,有了一丝诡异的血色,而羽泽泠的手也沾上了血污,但她此时并不排斥,她看着安娜,听着安娜刚才那句“玩具熊”,她心里颇有感触。
在这场游戏中,她们俩的角色,又何尝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具呢?
安娜呆住了,手里紧紧握着那张纸巾。
而羽泽泠又转过身去不愿再看那个满脸污渍的女孩。
安静了许久,安娜直接从后面抱了上去。
“姐姐……”
安娜把脸埋在羽泽泠的后背。
“姐姐……你……你带我走吧,我……我不想跟他们玩了……”
就这么黏在一起,站在走廊,羽泽泠听着安娜的咕哝,她不知道安娜此时是不是也在悲伤哭泣,但自己此时此刻的的确确沉浸在悲伤之中无法自拔,她的悲伤也许和安娜不同,但殊途同归的,也许都在悲伤于自己的处境。
各种离奇的巧合,合在一起,就是成了“注定”的命运。
但羽泽泠不愿承认,自己绝对不是家族的诅咒,虽然现在的处境就是安娜口中任人蹂躏的“玩具熊”,但就算这样,羽泽泠也是一名剑士,是有着“羽泽”血脉的“武士”,性别年龄不能左右的使命。
她拉住安娜的手,转过身去,看着安娜那不知是哭是笑的表情,还有被泪水重新打湿的血污,就像一个……草莓冰淇凌。
泠笑了一下。
她知道,这只是安娜不懂得哭与笑的用法,她只是一位被没有人类面孔的赛特人带大的人类女孩。
“那就跟紧我,别死了,我带你找爸妈。”
而屋子里面,悦悦正在清理着战场,准备向关筱报告,但意外的,关筱直接来电。
“女士?”
“时间紧迫,立即前往千岛湾剧院与我汇合,做好战斗准备。”
突如其来的命令,让悦悦这个冷酷的杀手都有点应接不暇,原本的任务仿佛一点都不重要了,关筱甚至都没有询问南岛有没有交代她想知道的事。
“好的女士,那……南岛这边……”
“他已经不重要了,立即前往千岛湾大剧院。”
“好的女士。羽泽泠……?”
还没等悦悦问完,关筱直接挂断了电话,悦悦以她自己的理解,关筱女士除非是忙的如天崩地裂一般,否则绝对不会如此急促,那么现在,一定是遇到了天崩地裂一般的事。
她也不再查看南岛的痕迹,把各个档案直接扔到桌子上,留下那个已然归西的老人,径直走出门去。
安娜倒是被突然出现的面庞冷峻的悦悦吓了一下,赶紧躲到羽泽泠身后。
“你又要干什么,杀手。那会南岛说了……”
悦悦啪的一声把手直接放在羽泽泠肩膀上,直接把羽泽泠和安娜二人都吓得炸毛了。
“小孩子……不该问的事就别问。”
羽泽泠静静咽了一口,让自己冷静。
“带我去见关筱女士,我还有事找我婶婶。”
悦悦倒是睁了一下眼,对羽泽玲的要求有点不理解,但看了看她身后的安娜,似乎又有点明白。
“是那个外星小女孩的要求吗?怎么盯着让我当保姆了。”
安娜小心翼翼露出一只眼睛。
“我……我不是外星人……”
“好了好了,没人在意你是谁,关筱女士就在千岛湾剧院,我们要快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