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的天空像是被一块巨大的墨色绒布突然罩住，原本还算清明的穹顶在短短数分钟内便被厚重的乌云彻底吞噬。风卷着湿冷的气息在楼宇间穿行，发出呜呜的声响，紧接着，细密如牛毛的雨丝开始斜斜地洒落，先是稀疏的几点，转瞬便织成一张朦胧的雨网，将整座城市笼罩在一片潮湿的阴郁里。
就在这片阴沉之下，位于首都最核心的地带，一座直插云霄的宏伟建筑正静默矗立。它被誉为“世界第一大厦”，四千四百八十八米的高度让它在云海中若隐若现，底部的地基深扎地下数百米，楼身由特种合金与超透光玻璃构成，在雨中反射着冷冽的光泽，仿佛一头蛰伏的钢铁巨兽，俯瞰着脚下的芸芸众生。
大厦顶层，是一间堪称奢华的办公室。整面墙都是巨大的落地窗，将窗外的雨景与城市全貌尽收眼底。室内没有过多繁复的装饰，极简的线条勾勒出空间的开阔感，而最引人注目的，是悬浮在办公室中央半空的一块透明屏幕。
屏幕足有三米宽，边缘泛着淡淡的蓝光，此刻正无声地显示着密密麻麻的信息——那是来自全球网络的内容，铺天盖地的宣传海报、论坛讨论、短视频推荐，几乎所有的流量都被同一个话题占据，热度高得惊人，仿佛整个虚拟世界都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风暴预热。
热搜榜前十有八条与之相关，各大新闻平台的头条更是清一色的标题，所有的讨论都指向一款名为《天涯》的全息虚拟游戏。屏幕上滚动着官方介绍：“由中央与外族顶级研究院联合研发，真实度100%，游戏币与全球各大银行达成合作，兑换比例1:1……”
“咔哒”一声，办公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个身高约一米的小女孩走了进来，她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连体服，步伐平稳得不像孩童，正是高级机器人小千。
她抬眼看向坐在真皮沙发上的女人，开口时声音带着电子合成的平稳：“天羽，上面决定行动了。”
被称作天羽的女人缓缓转过身。她是如今的世界第一女首富，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衬得她气场全开，眉眼间带着几分慵懒，却又藏着不容置疑的锐利。“嗯？”她挑了挑眉，语气听不出情绪。
小千伸出右手，掌心向上，一道微光闪过，一份电子合同便悬浮在两人之间，合同顶端四个烫金大字格外醒目——「受命于天」。“计划书已经下来了。”
天羽扫了一眼合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早就该如此了。货币与数字经济，在百年前就该被淘汰。”
“百年大计，快不了一点。”小千的声音依旧平稳，“按照原计划进行。在《天涯》公测第三天，中央银行与外族银行将同时行动。”她顿了顿，说出的话带着惊人的重量，“届时，制造的经济风暴会席卷全球，所有实体货币与数字货币都将沦为废纸，《天涯》的游戏币将成为唯一流通货币。”
天羽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眼神深邃：“知道此事的人有多少？”
“不出五人。”
“是嘛？”天羽放下咖啡杯，语气里带着一丝嘲讽，“我怎么有点不信。”说着，她随手在空中一划，面前立刻出现了《天涯》的官方网站界面，她指尖轻点，点开了充值排行榜。
距离游戏正式开启还有两天，但充值渠道早已开放。排行榜分为中央榜与外族榜，天羽先点进中央榜，只见榜首的充值金额不过三千万。
要知道，中央是由多个民族组成的大国，而外族则是百年前世界大战后战败的族群——那场持续三年的战争几乎摧毁了半个世界，最终人类迎来第二次统一，从此世上再无其他国家，只有“中央”，外族虽能在故土生活，甚至可以建立地方政府与小规模军队，却始终没有独立权。
看着榜单上的数字，天羽收回目光，淡淡道：“好，我信了。”
小千这时补充道：“合同上说，老板你需要让出充值金额的一半。”
“一半？”天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挑眉道，“胃口未免太大了。”
“不能怪他。”小千解释道，“现在上面已经陷入财务危机，不得不出此下策。再任由情况发展下去，分裂是迟早的事。”
天羽靠在沙发上，指尖敲击着扶手，若有所思：“所以他就打起了我的主意。他知道我一直想废除现有货币体系，便借着这个计划向我提条件，想靠我续命？”
“他吃定你了。”小千直言不讳。
“是啊，”天羽笑了笑，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又有几分了然，“去小保大，多么经典的桥段。”她看向小千，“这合同，你应该已经签了吧？”
“签了。”
“一半而已，又不是给不起。”天羽站起身，语气恢复了惯有的果决，“小千，统计一下我们现有的流动资金有多少。”
“大约十万亿左右，具体数字因为资产的实时变动，暂时无法精确统计。”
“十万亿，够他霍霍一段时间了。”天羽淡淡道。
小千有些意外：“老板，你的意思是，将这十万亿都给他？”
“钱这东西虽好，太多了反而引火烧身。”天羽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愈发浓重的乌云。雨下得更大了，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偶尔有闪电划破天际，将她的侧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她望着那片被风雨笼罩的天空，缓缓开口，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沉重：“要变天了。”
顿了顿，她转过身，对小千道：“不急着转账，等游戏公测再转，免得被人察觉”
小千点头：“明白。”
办公室内再次陷入沉默，只有窗外的风雨声与屏幕上滚动的信息提示音交织在一起。一场足以颠覆世界的风暴，正在这看似平静的雨幕中，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