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夜莺诊所时,两人都已是精疲力竭。
一场与堕落德鲁伊和禁忌造物的战斗,其消耗远比堆平一整窝地痞流氓要大得多。
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聚满了厚重的、如同铅块般的乌云。
沉闷的雷声,在云层深处翻滚,预示着一场暴风雨的即将来临。
“哈啊……累死了……”
塞拉菲娜有气无力地瘫倒在大厅的沙发上,整个人像一滩融化的史莱姆,连动一动小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先去洗个澡……”
凯恩揉了揉自己那隐隐作痛的太阳穴,声音里也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
(该死,契约出现的裂痕,比想象中还要麻烦。)
(力量的交互变得极不稳定,就像一个漏水的管道,精神消耗是平时的三倍以上。)
他一边在心里无情地分析着,一边拖着脚步走向浴室。
就在这时。
毫无征兆地,一股滚烫的热流,猛地从塞拉菲娜的小腹处炸开,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呜!”
她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身体不受控制地弓了起来,仿佛被扔进了一座看不见的火炉里。
与此同时。
正准备推开浴室门的凯恩,身体猛地一僵。
一股极致的、仿佛要将骨髓都冻结的寒意,毫无预兆地从他的脊椎升起,瞬间传遍全身。
啪嗒。
他手中的医师包,脱手滑落,掉在了地板上。
出事了。
两人几乎在同一时间,意识到了这个可怕的事实。
***
客房里。
塞拉菲娜躺在床上,痛苦地翻滚着。
太热了。
好烫!
她感觉自己就像一条被扔上铁板烧的鱼,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在燃烧。
意识,已经被烧得一片模糊。
“呜……好、好热……”
她无意识地撕扯着自己身上的衣服,试图让那股灼人的热量散去一些,但无济于事。
那股热量,源自她的灵魂深处。
是她体内的圣光,正在彻底失控!
它们不再是温暖的、可控的力量,而是变成了沸腾的、狂暴的金色岩浆,在她全身的经络里疯狂地冲撞、奔腾!
金色的光点,如同有生命的萤火虫,开始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皮肤上溢出。
一粒,两粒……成千上万粒……
这些光点在房间里胡乱地飞舞,将整个房间照得忽明忽暗,墙壁上投射出她痛苦扭曲的影子。
随着她的每一次呼吸,那对被亚麻布料紧紧包裹的雄伟存在,此刻正以一种惊心动魄的频率剧烈起伏。
它们不再是温暖的太阳。
而像是两颗即将失控、发生超新星爆炸的恒星,散发着足以将一切都融化的、毁灭性的惊人热量!
(不行……要炸开了……)
(身体……要被自己的力量撑爆了……)
痛苦的间隙,她那被烧得混沌的脑海中,却不可抑制地浮现出一个冰冷的、带着消毒水味道的身影。
那个黑心医生……
那个总是用冰冷的暗影之力帮她“维修”身体的家伙……
(好想要……)
(想要……冰冰凉凉的东西……)
(想要……他……)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塞拉菲娜的脸颊就“噗”的一下,变得比烙铁还要滚烫。
***
而在走廊的另一头,凯恩的房间里,则是截然相反的、如同地狱般的景象。
“嘶……”
凯恩靠在墙上,身体因为极致的寒冷而微微颤抖。
他感觉自己坠入了一座万年不化的冰窟,血液都快要被冻结成冰渣。
身体忽冷忽热,一会儿像是被架在火上烤,一会儿又像是被扔进冰海里。
这是契约失衡的典型症状。
塞拉菲娜体内的圣光在暴走,那股狂暴的热量通过契约传导过来,与他体内的暗影之力剧烈冲突,引发了这场致命的风暴。
更糟糕的是……
他引以为傲的掌控力,正在失效。
房间里的阴影,开始“活”了过来。
它们不再是静止的,而是像有了生命的毒蛇,在地板和墙壁上缓缓地蠕动、扭曲,甚至还伸出了一根根细长的触须,试探性地向着凯恩的脚边蔓延。
仿佛要将他这个主人,也一并吞噬。
(啧……麻烦透顶……)
凯恩咬着牙,用尽全力压制着体内那股即将失控的、属于魔王的庞大力量。
他第一次感觉到,自己的力量是如此的难以驾驭。
(该死……那个暴力女……到底在搞什么鬼?!)
就在他分神吐槽的瞬间,一根胆大包天的暗影触须,悄无声息地缠上了他的脚踝。
冰冷,滑腻。
凯恩的瞳孔,猛然一缩。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只有对方……
只有那个浑身散发着光与热的、如同一个小太阳般的存在……
只有那个与他力量完全相反的“源头”……
才能平息这场足以致命的风暴。
(靠近她……)
(吸收她身上多余的光……)
(温暖……需要温暖……)
一个源自灵魂最深处的、最原始的本能,正在疯狂地叫嚣着,试图冲破他那由理智构筑的堤坝。
***
轰隆——!!!
窗外,一道惨白的闪电,如同一柄锋利的神罚之剑,猛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鸣!
豆大的雨点,终于倾盆而下,疯狂地敲打着夜莺诊所的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密集声响。
这一声惊雷,仿佛成为了最后的导火索。
客房里。
“呜啊……”
塞拉菲娜再也无法忍受那股灼烧灵魂的痛苦,她挣扎着,从床上滚了下来。
她赤着脚,像一头受伤的、失去了方向的幼兽,跌跌撞撞地扑向房门。
凯恩的房间里。
那股无法抗拒的本能,最终压倒了理智。
他猛地推开墙壁,同样踉踉跄跄地,走向了门口。
两人都在痛苦地挣扎着,意识已经模糊不清。
那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如同磁石两极般无法抗拒的强烈吸引力,正驱使着他们。
只有一个念头。
一个清晰无比、压倒一切的念头。
找到对方。
靠近对方。
触摸对方。
不惜一切代价。
吱呀——
吱呀——
两扇房门,几乎在同一时间,被从内推开。
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窗外偶尔闪过的电光,能带来一瞬间惨白的光明。
轰!
又一道闪电划过。
光芒,照亮了走廊。
也照亮了那两张因为高烧而泛着不正常潮红的、写满了痛苦与渴望的脸。
他们的视线,在昏暗的走廊中,跨越了短短几米的距离,死死地纠缠在了一起。
呼吸,急促而滚烫。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拉长。
然后,他们动了。
拖着沉重的、仿佛灌了铅的双腿,一步一步地,走向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