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落……
这两个字,如同一根针,狠狠地刺进了塞拉菲娜的心里。
刚刚才变得温暖起来的气氛,瞬间降到了低点。
她脸上的笑容,也随之凝固了。
(这家伙……)
塞拉菲娜碧绿色的眼眸微微眯起,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
她最讨厌的,就是这种自以为是、眼神油腻的家伙!
比长满了绿毛的真菌还要恶心!
她缓缓地,放下了手中的苹果汁。
然后,不紧不慢地,捏紧了自己的右拳。
咔嚓。
指节,发出了清脆的、令人牙酸的声响。
一丝丝金色的圣光,开始在她的指缝间若隐若现。
(神啊,请宽恕我。)
(我今天要在这里,把这个混蛋的脸,砸进地里去!)
一旦动了手,好不容易在镇民心中建立起来的“温柔守护天使”的形象,大概会瞬间崩塌成“一拳打爆贵族的狂暴女金刚”。
但她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她体内的圣光之力即将爆发,准备给眼前这个不知死活的子爵来一记“神圣破颜拳”的前一秒。
一只手。
一只冰凉而有力的手,从她身后伸了过来。
轻轻地,按在了她那已经蓄满了力量的肩膀上。
“这位先生。”
凯恩的声音,平淡、温和,像是一位正在安抚病人家属的专业医生。
他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塞拉菲娜的身后,脸上还带着职业性的、无可挑剔的微笑。
“请不要打扰我的病人。”
“她刚经历过一场残酷的战斗,现在情绪不宜激动。”
阿斯顿子爵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
他恼怒地看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坏了他好事的乡下医生。
“你的病人?”
他上下打量了一下凯恩那身朴素的白大褂,眼神里的轻蔑与不屑,几乎要溢出来。
“一个乡巴佬医生,也敢管本子爵的事?”
“让开。”
阿斯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像是在驱赶一只讨厌的苍蝇。
“我不管她是什么过敏,今晚,她必须陪我跳第一支舞。”
他那充满了占有欲的视线,再次落回到塞拉菲娜那惊心动魄的身材上,嘴角勾起一抹志在必得的油腻笑容。
“这可是她作为‘乡下女人’,能得到的至高无上的荣幸。”
角落里。
凯恩轻轻地叹了口气。
金丝眼镜后的黑曜石眼眸中,那丝看戏的愉悦微光,彻底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万古长夜般的冰冷。
(真是的……)
(总有些不长眼的苍蝇,非要来打扰我的退休生活。)
(而且……)
他的视线,不易察觉地瞥了一眼身前这个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的、金发及腰的麻烦圣女。
然后,他用一种充满了关切的、为病人着想的诚恳语气,缓缓开口了。
“这位阁下。”
“恕我直言。”
“看您的脸色。”
凯恩的声音,清晰地回响在寂静的广场上。
“苍白中带着一丝不正常的潮红,嘴唇发紫,这是典型的心血供应不足的症状。”
“嗯?”
阿斯顿子爵愣了一下,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再看您的眼下。”
凯恩的目光,落在了他那双因为纵欲过度而显得有些浮肿的眼睛上。
“眼袋浮肿,黑眼圈浓重,且呈现出一种暗沉的青灰色。这说明您的肝脏负荷过重,已经严重影响到了肾脏的排毒功能。”
“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阿斯顿的脸色,瞬间变了。
凯恩却仿佛没有听见,继续着他那如同宣读病危通知书般的“远程问诊”。
“还有您的步伐。”
“您刚才走过来的时候,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步态沉稳,但您的左脚落点,总会比右脚稍稍靠后大概三公分。”
“这是一种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行为,说明您的腰椎,特别是第四和第五节之间,存在着慢性的劳损和压迫。”
凯恩的语气越来越笃定,每一句话,都像一根根精准的钢针,狠狠地扎进了阿斯顿子爵的要害!
“综上所述。”
凯恩最后做出了总结性的诊断,脸上的表情,充满了医生对病人的同情与惋惜。
“阁下您长期沉溺于酒色,生活作息极不规律,导致心肝肾三项功能严重受损,并已引发了并发性的腰肌劳损。”
“再这么下去,不出三个月。”
凯恩顿了顿,用一种无比沉痛的语气,宣判了最终的结果。
“您恐怕就……再也立不起来了。”
“噗嗤——!”
不知是谁,第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紧接着。
压抑的、此起彼伏的窃笑声,如同燎原的野火,瞬间传遍了整个广场!
那些淳朴的镇民们,虽然听不太懂那些复杂的医学名词,但“站不起来”这几个字,他们可是听得清清楚楚!
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一种混合了同情、鄙夷和恍然大悟的神色,齐刷刷地聚焦在了阿斯顿子爵的……下半身。
“你……你……你——!!!”
阿斯顿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他感觉自己像是被当众扒光了衣服,所有的隐私,所有的不堪,都被这个该死的乡下医生,用一种最“专业”、最“学术”的方式,血淋淋地、公之于众!
这比直接打他一顿,还要让他难受一万倍!
“我这里,”
凯恩仿佛嫌刺激得不够,又从白大褂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小的棕色药瓶,脸上带着“我是为你好”的真诚微笑。
“正好有一瓶最新研制的特效药,‘巨魔胆汁通便剂’。”
“虽然过程可能会比较……激烈。”
“但一剂下去,保证能帮您把体内的毒素,排得干干净净。”
“看在您远道而来的份上,给您打个八折,友情价,只要五个金币。”
“要不要,现在就来一剂试试?”
“哇——!!!”
阿斯顿子爵发出一声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的尖叫。
他这辈子都没受过如此巨大的屈辱!
“你给我等着!”
“你们这对狗男女!都给我等着!”
他撂下了一句最苍白无力的狠话,再也顾不上什么贵族的风度,在一片哄堂大笑声中,带着他的随从,灰溜溜地、狼狈不堪地逃离了广场。
***
风波,平息了。
广场上,再次恢复了欢乐的气氛,甚至比之前还要热烈。
而作为风暴中心的塞拉菲娜,却像是被施了石化术一样,呆呆地坐在原地。
她看着不远处那个已经逃得没影了的贵族背影。
又转过头,看着身旁这个刚刚用几句话就兵不血刃地解决了一场危机的男人。
她那双总是闪烁着战斗光芒的碧绿色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满满的、亮晶晶的……
崇拜。
(好……好厉害……)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发现。
原来……
原来用嘴巴,真的可以比用拳头,更有效地解决问题!
而且……
还这么解气!
“医生……”
她仰起头,看着凯恩那张波澜不惊的侧脸,由衷地、发自内心地赞叹道。
“你刚才……好厉害。”
“没什么。”
凯恩推了推鼻梁上那副已经沾染了些许油烟气的眼镜,瞬间恢复了他那副怕麻烦的咸鱼本色。
“只是一次常规的远程问诊而已。”
“当然,”
他话锋一转,嘴角勾起了一抹熟悉的、属于究极乐子人的愉悦弧度。
“这次的‘特级贵族心理咨询费’,我会一分不少地,记在你的账上。”
“毕竟,他可是因为你,才来找麻烦的。”
“你——!”
塞拉菲娜刚刚升起的那一丝丝崇拜,瞬间被气得烟消云散。
就在她准备再次和这个黑心医生理论一番的时候。
一阵整齐划一的、沉重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从镇口的方向传来。
晚宴的喧闹,为之一静。
所有人都好奇地望了过去。
只见一辆通体由黑曜石打造、装饰着繁复银饰、车门上烙印着“太阳与利剑”皇家纹章的华丽马车,在四名身着银色全身甲的皇家禁卫护送下,缓缓地停在了广场的边缘。
一名身穿笔挺信使制服、腰佩长剑的皇家信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
他面容严肃,目光锐利地扫过全场,最后,精准地定格在了凯恩和塞拉菲娜的身上。
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径直走到两人面前。
然后,从怀中掏出了一封用火漆严密印封的、散发着淡淡魔力波动的信件。
他单膝跪地,高高地举起手中的信件,用一种不带丝毫感情的、庄严的语调,高声宣告:
“奉国王陛下之最高指令!”
“紧急征召——”
他的视线,在塞拉菲娜和凯恩之间顿了顿。
“圣女塞拉菲娜小姐,与凯恩医师。”
“即刻动身,前往王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