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家图书馆，私人研究室。
空气，仿佛凝固的琥珀，沉重得令人窒息。
十几个白发苍苍、胡须能拖到地上的老学究，像一群准备解剖珍稀魔物的炼金术师，将凯恩与塞拉菲娜团团围住。
每一道目光，都带着审视、怀疑，以及一丝不加掩饰的、属于学者的狂热。
“……”
塞拉菲娜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后背挺得笔直，双手不安地攥着自己的裙角。
（呜哇……）
（这种感觉……好像比被一百只深渊恶魔围住还要可怕……）
为首的，是王国的首席宫廷法师，一个瘦得像根法杖、眼神却锐利如鹰的老者。
他推了推鼻梁上那厚得像瓶底一样的水晶眼镜，开门见山，声音干涩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凯恩医生。”
“国王陛下对您所说的‘魔力共鸣症’非常感兴趣。”
“现在，能否请您，为我们详细阐述一下，这种病症的……能量循环模型呢？”
来了。
第一次的、来自王国最高智慧结晶的试探。
***
凯恩平静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纤细的金丝眼镜。
他没有丝毫的慌乱。
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仿佛不是在接受一场决定生死的审问，而是在进行一场再寻常不过的午后学术研讨。
“当然可以。”
他迈开脚步，径直走到了房间中央那块巨大的、用黑曜石打磨而成的魔法黑板前。
拿起一支附魔粉笔，他甚至没有思考。
手腕轻动，流畅的线条在黑板上飞速延伸。
短短一分钟内，一个复杂到让在场所有法师都眼花缭乱的、充满了未知符文与诡异回路的魔法阵，跃然于板上。
那结构之精妙，逻辑之诡异，完全超出了在场所有人的知识体系。
首席法师的瞳孔，猛然一缩！
『啧……』
凯恩在心里，发出一声充满了技术宅式不满的咋舌声。
『魔王城厕所的自动冲水系统，还是简化了百分之九十的版本，应该足够唬住这群老古董了吧？』
他转过身，用粉笔轻轻敲了敲黑板上那个最核心的、螺旋状的符文。
“我将其命名为，‘双旋灵魂绑定模型’。”
他的声音，平淡而又充满了不容置疑的专业性。
“其核心原理，在于‘以太熵增’与‘虚无熵减’的对冲平衡。”
“圣女体内的圣光之力，即为‘以太’，其本质是无序的、不断扩张的生命能量，若不加以抑制，就会达到‘临界点’，引发灾难性的能量爆炸。”
“而我体内的暗影之力，即为‘虚无’，其本质是收敛的、趋于沉寂的终结能量，恰好可以中和‘以太’的熵增效应。”
他引用的每一个名词，都来自于失传了数个世纪的、古老的魔导书籍。
每一个理论，都深奥到足以让这些穷经皓首的老法师们，当场大脑宕机。
***
整个研究室，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法师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黑板上那个天书般的魔法阵，又看了看这个侃侃而谈的年轻医生，脸上的表情，像吞了一百只柠檬一样，精彩至极。
云里雾里。
但又……不明觉厉！
“那、那个……”
一位胡子打结的老御医，颤颤巍巍地举起手，像个第一次上课的小学生。
“请问……‘虚无镇魂效应’，具体是指什么？”
眼看着这群老学究那一脸便秘的表情，塞拉菲娜急了。
（不行！医生一个人应付这么多老爷爷，肯定很辛苦！）
（我得帮他！用最简单易懂的方式！）
她“噌”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随着她的动作，那对被淡紫色连衣裙紧紧包裹的、雄伟的存在，也随之撑起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壮丽的弧度！
她叉着腰，挺起胸膛，用她那中气十足的、充满了活力的声音，大声说道：
“其实很简单的啦！”
“就是离得远了，我身体里就像有个小太阳要爆炸一样！”
“砰——！！！”
她甚至还惟妙惟肖地张开双臂，模仿了一下爆炸的姿态！
“然后呢，只要医生一靠近，就好像冬天里，抱住一个热乎乎的暖炉！”
“呼~~~~”
她幸福地眯起眼睛，双手抱着自己的肩膀，脸上露出了回味无穷的舒适表情。
“一下子，就舒服了！”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全场，再次陷入了死一样的寂静。
首席法师那刚刚还带着一丝敬佩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凯恩伸出手，轻轻地，扶住了自己的额头。
『神啊……』
『求求你，下次派个带脑子的圣女下来吧……』
***
就在这尴尬到足以让空气都结冰的气氛中。
凯恩面不改色地，接过了话头。
他甚至还对着塞拉菲娜，露出了一个充满了“赞许”的微笑。
“非常完美的补充。”
他的声音，依旧是那么的平淡，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这，就是患者对于‘以太临界点’和‘虚无镇魂效应’，最直观、最朴素的体感反馈。”
他转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那个复杂的模型中，圈出了两个节点。
“各位请看。”
“模型中的这个能量溢出节点，就是她所描述的‘砰’——也就是‘以太临界点’的具现化。”
“而这条核心的能量回路，就是她所感觉到的‘暖炉’——也就是‘虚无镇魂效应’的稳定通道。”
他推了推眼镜，嘴角勾起了一抹属于学者的、自信的微笑。
“理论，与实践，完美印证。”
他硬是把那土得掉渣的生活化比喻，强行拔高到了令人无法反驳的学术高度！
“哦哦哦哦——！”
法师们恍然大悟！
看向凯恩的眼神，瞬间从“敬佩”，变成了“崇拜”！
（原来如此！将如此深奥的理论，与患者最直观的感受相结合！这位凯恩医生……简直是天才！）
看着那群被彻底唬住、甚至开始奋笔疾书的老学究们，塞拉菲娜骄傲地挺了挺胸。
（哼哼！看吧！）
（果然，我的说明才是最简单易懂的！）
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就把自家医生给卖了。
***
研讨会，在一种极其“和谐”的学术氛围中，圆满结束。
法师们带着满满的笔记和对凯恩滔滔不绝的敬仰，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暂时，打消了所有的疑虑。
就在凯恩和塞拉菲娜准备离开这间令人窒息的研究室时。
一个年轻的、从始至终都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法师学徒，突然快步追了上来。
他的脸上，带着一丝无法抑制的、狂热的激动。
他拦在了凯恩的面前，深深地鞠了一躬，声音因为紧张而微微颤抖。
“凯恩大师！”
“请、请恕我冒昧！”
他抬起头，那双藏在厚厚镜片后的眼睛里，燃烧着求知者最纯粹的火焰。
“您刚才提到的‘灵魂弦振’理论……”
“是不是源自于……传说中，那位神秘的古代魔导师——‘夜枭’的著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