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黑市。
这里是法律与秩序被遗忘的法外之地,是罪恶与交易的温床。
一家散发着刺鼻药草与化学试剂混合臭味的、肮脏的地下诊所内。
一个身材猥琐瘦小、留着山羊胡的男人,正借着一盏昏暗的煤油灯,用一双沾满不明污渍的手,分拣着一堆来路不明的药材。
他就是这间诊所的主人,也是整个黑市最臭名昭著的地下医生——“药渣”。
吱呀——
诊所那扇饱经风霜的木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修长的、穿着白大褂的身影,逆着光,走了进来。
“药渣”警惕地抬起头,眯着他那双老鼠般的小眼睛,打量着来人。
来人没有说话。
他只是随手将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在了那张油腻的桌子上。
叮当!
清脆的金币碰撞声,在这间肮脏的诊所里,显得格外悦耳。
“药渣”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贪婪的光芒。
紧接着。
来人又从怀里,拿出了一支由水晶制成的、密封的试管,轻轻地,放在了那袋金币旁。
试管里,盛放着浑浊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井水。
“我买个消息。”
凯恩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纤细的金丝眼镜,声音平淡得像是在点一杯最普通的麦酒。
“关于这个的。”
***
“药渣”的视线,落在了那支试管上。
只一眼。
他脸上的贪婪,便瞬间被一种极致的惊恐所取代!
他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缩了缩,像是看到了世界上最可怕的怪物!
“不、不认识!”
他矢口否认,声音尖利得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你找错人了!拿着你的钱,快滚!”
凯恩并没有因为他的激烈反应而有丝毫动容。
他只是懒洋洋地,拉过一张满是污渍的凳子,自顾自地坐下。
然后,他用一种极其自然的、仿佛在自己诊所里一样的动作,随手从“药渣”那堆满了生锈工具的托盘里,拿起了一把锋利的手术刀。
他在指尖,慢条斯理地,转着那把闪烁着寒光的刀。
“别紧张。”
凯恩微笑着,那笑容,温和,礼貌,无可挑剔。
然而,他接下来说出的话,却像一阵来自极北冰原的寒风,瞬间将“药渣”那颗贪婪的心,冻成了冰渣。
“我只是想和你,一个‘专业人士’,探讨一下学术问题。”
他的声音,轻柔而又充满了磁性,像恶魔的低语。
“关于‘神经毒素对灵长类生物中枢系统的不可逆性损伤’这个课题。”
“比如说……”
凯恩停下了转刀的动作,用刀尖,在空中比划了一下。
“我可以在不损伤你任何主要血管和肌肉组织的前提下,精准地,切断你全身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痛觉神经传导束。”
“然后……”
他的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恶趣味的、魔王般的微笑。
“再慢慢地,把这瓶可爱的药剂,一滴一滴地,注射进你的身体里。”
“仔细观察、记录,你的身体,是如何在意识完全清醒,却感觉不到丝毫痛苦的情况下,一点一点地,从内部开始腐烂、液化,最终变成一滩毫无研究价值的有机物的。”
“你觉得……”
“这个实验的观察报告,能发表在《皇家医学院学报》上吗?”
“……”
寂静。
死一般的寂静。
“药渣”呆呆地看着凯恩,那张总是挂着一副慵懒微笑的、人畜无害的脸。
他的额头上,冷汗如同瀑布般,涔涔而下。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牙齿发出“咯咯咯”的、恐惧的碰撞声。
他毫不怀疑。
眼前这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真的会说到做到!
他会用最专业的、最精准的、最优雅的“医学手段”,把自己变成一个活生生的、用来观察和记录数据的实验材料!
这比任何严刑拷打,都要恐怖一万倍!
“我说!我说!我全都说!”
“药渣”的心理防线,在凯-恩这番“亲切友好”的学术探讨下,被摧枯拉朽般地,彻底击溃!
他“扑通”一声,从椅子上滑了下来,跪倒在地,竹筒倒豆子般地,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吼了出来!
“那、那是‘黑郁金香之泪’!是前文明遗留下来的炼金剧毒!”
“它能完美地模拟出暗影能量侵蚀的效果!但本质上,只是一种恶毒的炼金毒素!”
“是巴尔萨泽!是教廷的那个主教大人!”
“是他!他出了一个我这辈子都没见过的天价,委托我配置这种禁药!”
“然后……然后是‘灰烬之手’的人来取走的!不关我的事啊!我只是个收钱办事的啊医生大人!”
为了活命,“药渣”连滚带爬地,冲到了墙角的一个暗格前。
他从里面,哆哆嗦嗦地,捧出了一个由铅块打造的小盒子。
打开。
里面,静静地躺着一小瓶与凯恩样本中气息完全一致的、如同浓墨般的黑色原液。
“这是我偷偷留下来的一点样品!作为证据!”
“药渣”涕泪横流地,将铅盒高高举起,像是在献上自己全部的忠诚。
“我愿意去王宫作证!我什么都愿意做!只求您……只求您能保我一条狗命啊!”
***
凯恩拿起了那个铅盒。
感受着从盒中散发出的、那股拙劣的模仿气息。
他的目的,达成了。
物证,人证,俱全。
他看着眼前这个跪在地上,已经吓得快要尿出来的、毫无尊严的“同行”,缓缓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
“很好。”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的证词,很有价值。”
凯恩站起身,将那袋金币,踢到了“药渣”的面前。
“走吧。”
“我的‘病人’。”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男人,嘴角,勾起了一抹冰冷的弧度。
“该去接受‘治疗’了。”
就在凯恩带着如同提线木偶般的“药渣”,准备离开这家肮脏的诊所时。
巷口,那片唯一的、被月光照亮的出口。
几道黑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了。
他们像是从墙壁的阴影中分离出来的一样,悄然堵住了小巷的前后两端。
冰冷的、充满了杀意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地,锁定在了他们身上。
是“灰烬之手”的人。
他们是来……
灭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