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两侧高耸的、肮脏的建筑彻底隔绝在外,只有几缕顽固的微光,从天空的缝隙中挤进来,无力地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尘埃。
十几道黑色的、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无声无息地,从墙壁的阴影中分离了出来。
他们悄然堵住了小巷的前后两端,像一群嗅到了血腥味的鬣狗,将凯恩和那个已经吓得瘫软在地的“药渣”,团团围住。
冰冷的、充满了杀意的视线,如同毒蛇的信子,死死地,锁定在了他们身上。
为首的,正是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的佣兵队长,格里姆。
他用拇指,慢条斯理地,将一把淬满了墨绿色毒液的匕首,从鞘中缓缓抽出。
刀锋上,闪烁着幽冷的、令人心悸的寒光。
“医生。”
格里-姆的脸上,绽放出一个充满了残忍与快意的狞笑。
“不该知道的秘密,是会要人命的。”
***
“啊——!”
一听到这话,“药渣”那根紧绷的神经,终于“啪”的一声,彻底断了!
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充满了极致恐惧的尖叫,手脚并用地,连滚带爬地,朝着小巷的另一个出口疯了一般地冲去!
他只想逃!
逃离这个地方!逃离这些魔鬼!
然而。
咻——!
一声极其细微的、几乎微不可闻的破空声,从巷口最深邃的阴影中,一闪而过!
下一秒。
噗嗤!
“药渣”那疯狂奔跑的身体,猛地一僵!
他难以置信地,低下了头。
只见一支黑色的、如同毒蝎尾刺般的弩箭,已经从他的后颈射入,精准地,从他的喉咙正中央,穿透而出!
箭头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温热的、喷溅而出的血珠。
“呃……嗬……”
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但被贯穿的喉咙里,只能发出“嗬嗬”的、漏风般的嘶哑声。
鲜血,如同决堤的洪水,从他的嘴里和伤口处,汹涌而出。
他眼中的光芒,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黯淡下去。
最终,他那瘦小的身体,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
溅起一地灰尘。
关键证人,死亡。
***
小巷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格里姆和他手下们那粗重的、带着一丝戏谑的呼吸声。
凯恩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那具还在微微抽搐的、已经失去了生命气息的尸体。
他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的表情。
仿佛眼前发生的,不是一场血腥的谋杀,而只是一场稍微有些脱离了剧本的、无聊的戏剧。
“啧……”
他只是轻轻地,发出了一声充满了不耐烦的轻啧,仿佛在抱怨自己精心准备的实验材料,就这么被污染了。
他缓缓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纤细的金丝眼镜。
镜片上,反射着远处黑市入口那盏摇曳不定的、昏暗的煤油灯光。
“看来……”
他的声音,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
“今天的加班,是在所难免了。”
格里姆的眉头,微微一皱。
他不喜欢这个医生脸上那副过分平静的表情。
那让他感觉自己像个在大人面前耀武扬威的小丑。
“少在那装神弄鬼!”
他发出一声暴躁的低吼,手中的淬毒匕首,指向了凯恩。
“兄弟们!上!”
“把他,剁成肉酱!”
一声令下!
十几个如同饿狼般的佣兵,发出了兴奋的、嗜血的咆哮,从四面八方,朝着那个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白大褂身影,猛扑了上去!
刀光,剑影,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瞬间将凯恩那单薄的身影,彻底淹没!
然而。
就在那最前面的一把砍刀,即将劈中凯恩的头颅时。
凯恩,动了。
他没有咏唱,没有法杖,甚至连躲闪的动作都没有。
他只是缓缓地,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然后,五指微张。
嗡——!
下一瞬间!
在所有人那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
五道比黑夜更深邃、比虚空更纯粹的“暗影”,如同拥有生命的毒蛇,从他的指尖,无声地,迸射而出!
它们不是魔法,不是能量。
它们是……实体化的、如同手术刀般锋利的……
影子!
咻!咻!咻!咻!咻!
五道“暗影手术刀”,以一种完全违背了物理法则的、不可思议的角度和速度,在狭窄的巷道中,划出了五道优美而又致命的黑色弧线!
它们没有去攻击那些佣兵的要害。
而是像最精准的、最冷静的外科医生一样,极其精准地,掠过了最前面那五个佣兵的手腕和脚踝!
噗嗤!噗嗤!噗嗤!
一连串利刃切断筋腱的、令人牙酸的闷响,接连响起!
“啊啊啊啊——!!!”
凄厉的惨叫声,瞬间划破了黑市的夜空!
那五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佣兵,在一瞬间,同时失去了对自己手脚的控制!
他们手中的武器,叮叮当当地掉落在地。
整个人,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的软泥一样,瘫倒在地,痛苦地翻滚、哀嚎!
他们的手筋和脚筋,已经被凯恩那神乎其技的“手术刀”,在不伤及任何主要动脉的情况下,被完美地,切断了!
他们没有死。
但他们,已经彻底失去了所有的战斗力。
变成了一堆只会哀嚎的、无用的废肉。
整个战斗过程,甚至不到一秒。
优雅,精准,致命。
像是在进行一场,精密到极致的、充满了暴力美学的外科手术。
“……”
小巷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剩下的几个佣兵,全都像被施加了石化术一样,僵在了原地。
他们脸上的狞笑,彻底凝固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无法抑制的……
恐惧!
他们看着那个依旧站在原地,连衣角都没有乱一下的白大褂男人,感觉自己像是在直视一尊从地狱深渊中走出的、披着人皮的远古邪神!
***
“怪、怪物……”
一个佣兵因为极度的恐惧,声音都在发颤。
格里姆的脸色,也变得前所未有的凝重。
他死死地盯着凯恩,那只握着匕首的手,手心已经满是冷汗。
他意识到,自己今天,恐怕是踢到了一块比叹息山脉最坚硬的黑钢岩还要硬的铁板!
“撤!”
没有丝毫的犹豫,这位经验丰富的佣兵队长,当机立断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个字!
然而,已经晚了。
“既然已经开始‘加班’了。”
凯恩的声音,如同来自九幽之下的魔音,在他们耳边缓缓响起。
“不把工作做完,就想下班吗?”
他缓缓地,再次抬起了手。
“这可不是一个合格的‘病人’,该有的态度啊。”
看到那个动作,格里姆的瞳孔,猛然缩成了针尖大小!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队长的尊严,转身就想逃!
但就在他转身的一瞬间。
一道黑色的影子,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他的身后。
然后,一只冰凉的、却又无比有力的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别急着走啊,队长先生。”
凯恩的声音,近在咫尺。
“我们的‘学术交流’,才刚刚开始呢。”
***
凯恩没有追击那些四散而逃的杂鱼。
他只是站在巷口,看着手中唯一的物证——那瓶从“药渣”尸体上找到的、装着“黑郁金香之泪”原液的水晶瓶。
然后,他抬起头,望向了远处。
那个被无数灯火簇拥着的、代表着神权最高权威的、圣光大教堂的方向。
在那里,决定塞拉菲娜命运的审判日,即将到来。
他缓缓地,推了推鼻梁上那副纤细的金丝眼镜。
镜片上,反射着一丝冰冷的、锐利得如同手术刀般的光芒。
『证人没了么……』
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了一抹充满了恶趣味的、魔王般的微笑。
『也好,省得在法庭上浪费口舌。』
『看来,只能用更‘直接’一点的方式……』
『来给所有人,都上一堂印象深刻的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