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曼帝国历306年,安布拉区,奥顿镇。
“哟,米卡斯,今天也起这么早,要我说你这样的小孩子就该多睡觉,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声音的主人来自于一个满脸胡茬的男人,他身型高大壮实正拿着一把铁锤进行打铁。只见他粗壮的小臂一下又一下地砸向火红的铁块。
被他称作米卡斯的那位孩子,有着黑色的短发以及蓝色的眼睛,如果抛开他脏兮兮的脸庞与破烂的麻衣不谈,那他一定要被人说是贵族家的公子。
“嗯。”少年只淡淡回了一句便拿着锄头走向了破烂小屋的后院,那是一片非常差劲的土壤,当隔壁的农户丰收雀跃之时,往往能瞥见这片堪称灾难的土壤上生长的几株瘦弱植物。
“米卡斯,你母亲和妹妹的病……”打铁大叔文森特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因为他撞上了米卡斯那空洞的眼神。
应该璀璨如蓝宝石般的眼睛了只剩下麻木和疲惫,这不像是一个孩童该拥有的眼睛而像是垂死的逃犯。
天还没有亮,文森特停下了手中的打铁,寂静的村子里只剩下那座小屋里痛苦的呻吟和后院传出的锄头落地声,文森特一时没了言语,长久之后一声哀叹,便继续了打铁的活。
米卡斯在做完了农活之后,来到了小屋里开始煎药,一张破破烂烂的床上躺着一大一小两个女人,她们裹着脏乱的被子,发出阵阵令人窒息的呻吟,这种叫声令人觉得骨子里爬进了蚂蚁,完全无法想象床上的两个人的痛楚。
米卡斯在这样的呻吟声中长大,在今天迎来了自己的17岁生日。
他煎完药,将滚烫的药液倒入两个脏兮兮的破碗,在小的那个碗里加入一些糖。即使知道糖的价格高昂,米卡斯还是想为妹妹减轻一些痛苦。
他走到床前扶着母亲勉强坐了起来,用自制的木勺喂母亲一口一口的喝药。女人如白纸般的脸色总算好了一些,慢慢停止了呻吟,她的目光终于从绝望和涣散中变出了一丝柔和,她枯瘦的手抚摸着少年的头发却仍止不住咳嗽地说道:“孩子,你真的太辛苦了,是我们拖累了你。”
“不,我们是家人,没有拖累的说法。”米卡斯仍旧平淡地说道,没有任何感情。
“你去喂爱丽丝吃药吧,我自己吃剩下的药就好。”
米卡斯接着从床上抱起了另一个瘦小的女孩,原本应该是靓丽的金发,却因营养不良变成枯黄。她干瘪破皮的嘴唇里发出呜咽的声音,米卡斯用勺子一点一点地送入她的嘴里,女孩美丽的眼睛终于睁开了,和米卡斯一样的蓝色瞳孔美得动人心魄只是长久以来的病痛折磨得她几乎绝望。眼里只剩下麻木和绝望。
“哥,我好疼。”少女无力但娇弱的声音从咽喉中挤了出来。
米卡斯的眼里终于有了一丝涟漪,他说道:“爱丽丝,哥向你保证,你很快就不用痛苦了。”
旁边的女人突然神色惊恐了起来,她开始大吼尖叫道:“你要做什么?你也要像你爸去那个该死的九大骑士选拔么,那是十死无生的地方,历代村子里去了多少人,结果呢,没有一个人能回来!你和送死有什么区别!”女人的尖叫在咳嗽中变成呜咽,最后变成哭泣。
米卡斯仍旧不为所动,从柴火堆拿起了一把生了锈的柴刀,小声关上门走了出去。
来到门前,挖出了藏在地底的一袋子铜币。清点了数目之后,他往着文森特大叔那里走去。
文森特正拿着毛巾擦着汗水,突然看见米卡斯拿着一把生锈的柴刀走了过来,迎着那无神的蓝色瞳孔,这个身高将近两米的大汉就这样摔倒在地上,“米卡斯,你你你要做什么?”
米卡斯停在了原地,不解地看着文森特,“大叔你在做什么?”见米卡斯没有什么进一步的动作,文森特站了起来,说“你这样子很吓人。”
“哦。”
“大叔,这里应该有200铜币,请你帮我照顾一下我母亲和妹妹。”米卡斯说道。
文森特面色一怔,“你要做什么?”
“和你无关,钱花光了就把地卖了,再花光就不用管她们了。”米卡斯的声音仍旧冷得像一块冰。
文森特说:“你知道九大骑士选拔有多残酷么,你真的要去么,你回不来,你的妹妹和母亲只能在哭嚎中等死,甚至会被卖去做边线那帮吃税金不干活的畜生当慰安妇,你真的想清楚了么?”文森特狠狠地将双手抓紧米卡斯的肩膀,试图这样就能把他劝下来。
“和你无关。”米卡斯轻而易举挣脱了束缚,他将钱袋子扔在了桌面上,没有留恋地往着村外走去。天终于开始亮了,文森特目光呆滞地看着米卡斯走向村外,但在他的脑海里米卡斯只是在一步步走向绞刑架。
镇中心的一座大庄园里,女仆们正在为餐桌上摆放各种各样的食物,这是切斯特也就是镇长家的房子里。
“父亲,我将不负你的期望成为我们家族第二位继承九大骑士之名的人!”一头金发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向着首席的一位中年人大声的说道。
“好,不愧是我切斯特家的孩子,这样的气魄,全天下又能有几人?约翰我相信你,你会像你哥哥一样为我们家赢得无上的荣耀!”
随着这位中年人的话结束,长长的餐桌上坐着的所有人都站了起来,为这位年轻潇洒的青年鼓起了掌。唯独坐在中年人旁边的一位同样年轻的少女面露愁色。
“米卡斯,他应该不会去吧。”
随着欢庆的宴席结束之后,约翰拉着这位愁容满面的少女到一旁。
“姐,你为什么这么严肃,你是不是在担心我,没事的,为了这次的九大骑士选拔我整整努力了10年,大哥参加的那年也不过20岁,我如今都25岁了,没必要为我担心的。”
少女强装镇定说道:“那当然了,我的弟弟约翰可是家族最厉害的骑士,已经拿下了高等骑士的称号,肯定没问题的。”
“对嘛,姐这样想就好了,我肯定能成为九大骑士的,好了别瞎想了,我要去父亲那边拿帝都送来的骑士装备了。”约翰笑着挥了挥手,然后朝着楼上跑去。
少女勉强挤出笑容告别后又恢复愁容,“米卡斯,你千万不要来参加啊。”谁也没注意的时候她眼角流下了两滴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