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宁喝了口茶:“这钱庄的人可不好对付,咱们得小心行事。”
陆羽轻轻点头:“一切听斯年哥安排。”
这时,店小二端着菜走了过来,一边上菜一边热情地说道:“几位客官,这都是咱们店里的招牌菜,您几位慢用。”
众人开始吃饭,席间沉默不语。
蓟州城的街道上尘土飞扬,马蹄声在青石板路上哒哒作响。
佟姜苒掀起车帘一角,打量着这座陌生的城池。街道两侧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看似繁华的表象下,却隐隐透着几分压抑。
“大人,钱庄到了。”车夫勒住缰绳,回头禀报。
裴斯年率先跃下马车,目光扫过钱庄门楣上鎏金的“万通钱庄”四字,眉心微蹙。
这钱庄门面气派非凡,来往客商络绎不绝,但门口几名护卫眼神阴鸷,腰间鼓鼓囊囊,显然藏着兵器。
佟姜苒跟在裴斯年身后,压低声音道:“这护卫的架势,倒像是防贼。”
李东宁嗤笑一声:“做亏心事的,自然怕鬼敲门。”他随手抛了颗花生米进嘴里,一副闲散模样,眼底却闪过精光。
四人刚踏入钱庄,一名管事模样的中年男子便迎了上来。他一身锦缎长衫,脸上堆着笑,目光却不着痕迹地扫过裴斯年腰间的玉牌:“几位贵客要办什么业务?”
裴斯年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递过去:“兑一千两现银。”
管事接过银票,指尖在票面暗纹上摩挲片刻,笑容更深:“贵客稍等,小的这就去取银箱。”他转身时朝护卫使了个眼色,两名壮汉悄然堵住了门口。
佟姜苒不动声色地挪到账台旁,瞥见桌案上一本摊开的流水簿。密密麻麻的数字间,几个“林”字标记格外刺眼。她正欲细看,管事已捧着木箱返回:“客官,您的银子。”
箱子打开,白花花的银锭晃得人眼花。裴斯年随手抓起一枚,指腹在底部刻痕上轻轻一擦,脸色骤冷:“官银?”
管事笑意一僵:“客官说笑了,民间钱庄哪来的官银……”
“永昌二十七年铸,户部监制。”裴斯年将银锭“哐”地砸在案上,震得账簿哗啦作响,“蓟州赈灾的八十万两官银,原来都在这儿!”
钱庄内霎时死寂。护卫们悄然抽出短刀,刀刃寒光映在管事扭曲的脸上:“既然几位不识抬举,就别怪我们心狠!”
话音未落,李东宁突然扬手甩出一把花生米。暗器破空声乍起,护卫们惨叫倒地。他翻身跃上柜台,笑嘻嘻道:“裴大人,这戏台子搭得不错啊!”
裴斯年长剑出鞘,将佟姜苒护在身后:“跟紧我!”
刀光剑影中,佟姜苒摸出腰间短刀,刀刃贴着一名护卫脖颈划过,血珠飞溅。她前世虽是个普通青年,但这十年捕快生涯早已将刀法磨得凌厉。正厮杀间,二楼突然传来机括转动声——
“小心!”裴斯年一把将她扑倒。数十支弩箭擦着发梢钉入地面,尾羽震颤不休。
佟姜苒抬头望去,二楼栏杆后站着一名黑袍人,半张脸隐在阴影中,袖口金线绣的“林”字刺得她瞳孔一缩:“是幕后主使!”
黑袍人冷笑一声,抬手按下机关。地板轰然塌陷,众人直坠入地下密室。腥臭味扑面而来,佟姜苒踉跄起身,借着火把光亮看清四周,胃里一阵翻涌——铁笼中关着数十名衣衫褴褛的少女,手脚皆被铁链锁住,身上鞭痕交错。
“畜生……”陆羽颤抖着握紧剑柄。裴斯年按住她肩膀,目光落在密室尽头的暗门上。门缝中隐约传来交谈声:
“这批货今夜运出城,林主要验人。”
“放心,都用了哑药,闹不出动静。”
裴斯年眼底杀意翻涌。他反手劈开铁锁,低喝:“东宁带她们从密道走!佟姜苒,跟我来!”
暗门后是一条狭长甬道,尽头灯火通明。佟姜苒贴着石壁潜行,忽然听见裴斯年闷哼一声。转头望去,他肩头插着一支毒镖,黑血顺着衣襟滴落。
“大人!”她慌忙撕下衣襟替他包扎。裴斯年呼吸急促,额角冷汗涔涔:“无妨……先抓人。”
甬道尽头是一座地下大殿,中央石椅上端坐着一名华服老者。
裴斯年看清那人面容,浑身血液几乎凝固——竟是当朝太傅徐庸!
“裴贤侄,久违了。”徐庸抚须而笑,脚边跪着的黑袍人掀开兜帽,露出一张与周林七分相似的脸,“徐某这份大礼,可还满意?”
裴斯年的剑尖止不住的颤了颤:“十年前构陷我裴家的……果然是你!”
“怪只怪你父亲非要查江南盐税。”徐庸叹道,“本官不得已送他上路,如今你也来凑个热闹。”他一挥手,数十名死士从暗处涌出。
佟姜苒突然抓起案上烛台砸向油灯。火舌轰地窜上帷幕,大殿瞬间陷入火海。她拽住裴斯年往密道狂奔,身后传来徐庸气急败坏的吼声:“放箭!格杀勿论!”
毒发的裴斯年渐渐力竭。转角处,佟姜苒猛然将他按在墙上。箭雨擦着耳畔掠过,她望着他苍白的唇,突然低头吻了上去。
“你……”裴斯年瞳孔骤缩。
“别误会,渡气而已。”佟姜苒抹去唇边血渍,眼底映着火光,“要死也得先宰了那老匹夫,为大人的父母亲报仇雪恨!”
密道出口竟是城郊荒庙。李东宁带着姑娘们候在破败佛堂中,见二人浑身是血冲出火海,惊道:“怎么弄成这样!”
陆羽撕开裴斯年衣襟,观察脉象,她的脸色煞白:“是七步鸩……这毒异常起意,必须尽快服用解药,否则……”她哽咽着说不下去。
佟姜苒夺过匕首划开手腕,鲜血汩汩流入裴斯年口中。李东宁急得跳脚:“你疯了!这毒会过给你!”
“我中过周林的药,血里说不定带抗性。”她眼前阵阵发黑,却咧着嘴笑,“赌一把呗,横竖……唔!”
未尽的话语被裴斯年突然的吻堵住。他掌心贴着她后颈,唇齿间混着血腥与苦涩:“若赌输了,黄泉路上我背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