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姜苒倚在雕花窗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莲灿轻手轻脚地端来一盏冰镇酸梅汤,
见她神色恍惚,忍不住劝道:“娘娘,暑气正盛,您多少用些解暑的。”
佟姜苒接过瓷碗,冰凉的触感让她稍稍回神。选妃名录今日便要呈给贤太妃,她心中却隐隐不安——沈修那日反常的妥协,实在不像他的性子。
果然,未时刚过,御书房便传来消息:陛下驳回了礼部拟定的名单,称“选妃之事需从长计议”。
贤太妃气得摔了茶盏,佟姜苒却只是冷笑。沈修这是在警告她,即便她借贤太妃的名义行事,他是这宫中的天。
根本不用他去强调,她怎会不明白?
时间飞快,转眼到了腊月。
“娘娘,冯敏君求见。”莲灿低声禀报。
佟姜苒眉梢微挑:“让她进来。”
冯敏君跪地行礼时,袖中隐约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佟姜苒眯起眼:“什么事啊?”
“娘娘金安,奴婢本不该打扰,只是……不知奴婢之前拜托的事,怎么样了?”冯敏君恭敬地问。
“你为何执着于此物?”她冷不丁发问。
冯敏君身子一颤,伏得更低:“奴婢……奴婢的父亲临终前,说这铃铛关乎奴婢身世。”
窗外突然刮起了一阵风。
“如若本宫不想帮你呢?”
“奴婢自是没什么可说的,可是……奴婢想要出宫了,宫里不是奴婢想待的地方……”
佟姜苒看着眼前的人,比自己小一岁的妹妹,“你以为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吗?”
对方没有说话,佟姜苒知道是自己吓到了她,于是耐了耐性子,“你和本宫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冯敏君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奴婢,有了孩子……”
“有了孩子……这可不是能随便说笑的……”佟姜苒眼睛微眯,似在审视。
“奴婢不敢,如今奴婢已不再执着于铃铛的事,只求娘娘放我走……”。
“这孩子是谁的?”
“娘娘别再问了……”
佟姜苒站起身,“总之一定不是你的错,告诉本宫……”
“娘娘,请赦奴婢无罪……”
“好啦……本宫赦你无罪……快说”佟姜苒有些着急。
“是……是陛下的。”
“什么?!”讲真的佟姜苒很震惊,但也仅限于此了。
看着对方与自己相似的容貌,佟姜苒忽然懂了,——原来如此。
她好像是掌握了什么秘密一般的笑了。
冯敏君被吓到了,不由得一愣:“娘娘……”
“没事,我且问你,是想当长公主,还是妃子?”
“什么?”
“…………”
冯敏君听了这些只觉得不可思议,挣扎片刻,还是说:“娘娘,奴婢想出宫。”
“你想好了,奴婢当了几年,不想当回主子吗?”佟姜苒问。
冯敏君摇摇头,“奴婢只想去见见太妃娘娘,然后离开。”
佟姜苒叹了口气,“那这个孩子呢?”
“这孩子,还请娘娘代为抚养。”
说着她磕了头。
转眼过去了八个月,冯敏君孩子生了,是一个小公主,这些时日,佟姜苒一直没有把这件事透漏给任何人。
佟姜苒看着这孩子,真是可爱。
又看向一旁的冯敏君,“你抱抱她吧!”
“不要。”她深深闭上眼睛,带着哭腔,“我怕抱了就舍不得了……”
————
佟姜苒把冯敏君送出了宫。
她真的惆怅,不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办。
太妃也偷偷掉了眼泪。
“母妃,妹妹她可是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你该为她高兴才对!”佟姜苒劝解道。
“是啊!”
佟姜苒之后回到了寝宫,看着那个孩子,心里也起了怜爱。
她抱起这个孩子,看她在怀里,哄着她。
莲灿也很高兴,不过这时看见沈修来了。
莲灿刚想说,却被沈修一个噤声的手势给打住了。
莲灿只能乖乖闭嘴(⊙x⊙;)。
佟姜苒正沉侵在自己的世界里。
沈修慢慢靠近,“皇后这么喜欢孩子,不如——生个自己的。”
佟姜苒的动作停滞了一会,随后转过头,“皇上说什么呢?”
“皇后,不要忘了,把冯氏送出去的代价……”
“臣妾知道,不就是,昭告天下,这孩子,是臣妾与陛下所生……”
“皇后没忘就好。”沈修笑着说。
满月宴上,各大小官员都在朝堂之上,皇上有了子嗣,可是大事。
佟姜苒也在高座之上陪笑。
忽然她看见了一个熟人——裴斯年。
他怎么会来?对了他是大理寺的官……
他变了,好憔悴,是因为我吗?
不知怎的她好想告诉他一声,这孩子不是她生的,可她转念一想,就是说了结果也不会有改变,况且他只是兄弟而已。
她移不开眼终于对方也注意到了。那眼神——说不上来的,好窒息。
沈修就看着他们,嘴角上扬。
把酒杯里的酒饮尽。
六年后。
馨儿长大了,终日在佟姜苒身旁玩闹。
“馨儿!”一阵男声传来。
“父皇!”
沈修将女儿抱起来。
“母后,也来啊!”馨儿说。
佟姜苒是不想去的可是万一给馨儿有不好的印象,让她知道些蛛丝马迹。
“好……”犹豫片刻,还是来到二人身前。
“馨儿真棒。”
“四月十三,马上要到我们馨儿的生辰了……”沈修笑着说。
“是啊!母后,馨儿又涨一岁了……”沈馨转头对佟姜苒说。
“对啊!又涨一岁,我的小公主。”佟姜苒宠溺的说。
“母后,儿臣想要一个生辰礼!”
“那,你和母后说说,想要什么?”
“儿臣想要一个弟弟!”
空气似乎静止了几分,佟姜苒说:“你不是有弟弟吗?”
“不,儿臣想要母后你给我生一个弟弟……”
佟姜苒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只好随意的糊弄过去了。
夜晚。
佟姜苒看着沉寂的寝宫,怀念起曾经在南洲的那段日子,真让人怀念啊。
“真是的,明明不行的,明明去想也是没用的……”
眼泪不争气点的流出。
“皇后在伤怀什么?”
佟姜苒被下了一跳,回头一看,竟是沈修。
“你来干什么?”
“不是馨儿说想要一个弟弟吗?当然是满足宝贝闺女的愿望啊!”
“不行,绝对不可以!”
沈修的手指冰冷,带着常年握笔习武留下的薄茧,像毒蛇的信子舔舐过佟姜苒的下颌,留下黏腻而屈辱的触感。
寝殿内死寂,那声“不行,绝对不可以!”的回音仿佛还在梁柱间嗡嗡震颤,撞得他耳膜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