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万一你死了，我也会良心不安的……就算要走现在天黑了，我看不清路。”姜苒知道对方说的有道理，对方现在伤势很重，现在天又黑了，这些低地原本就很难看见，万一……
“傻子……”他几乎无声地呢喃了一句，耗尽了最后一丝劝说的力气，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撑不住，缓缓阖上。
冷汗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混着血迹贴在苍白的皮肤上，胸膛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裴斯年！裴斯年！”姜苒的心猛地一沉，恐惧缠紧了她的心脏。她扑过去，颤抖的手指探向他的颈侧。指尖下，脉搏虽然微弱，但仍在跳动。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巨大的恐慌过后，是更深沉的绝望。天光正在迅速消失，山谷里最后一点橘红色的暖意也被深蓝的暮色吞噬。
寒意从裸露的手臂和脚踝爬上来，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她开始慌了。
“不能慌，姜苒，不能慌……”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唇，疼痛带来一丝清醒。她环顾四周，黑暗正从四面八方涌来，包围着这片小小的洼地。
她刚才撕下来包扎的布条很快又被血浸透了。她脱下自己仅剩的T恤，只穿着一件单薄的背心。
但她顾不上这些，将T恤用力撕扯成更宽的布条，小心翼翼地重新加固裴斯年手上的包扎，尤其是手腕上方动脉的位置，希望能更有效地止血。
然后，她将那件相对厚实的外套尽可能地盖在他身上，将他受伤的手臂轻轻放好，避免压到胸口。
做完这一切，她自己也快冻僵了。她蜷缩在裴斯年身边，紧紧挨着他未受伤的那一侧身体，试图用自己微薄的体温去温暖他。
时间在令人窒息的寂静和寒冷中一分一秒地流逝。
“裴斯年，你一定要撑住……”她低声地、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耳边重复，像是在祈求，又像是在给自己打气，“你妹妹她们会找到我们的，一定会……你说过她们会发现不对劲的……”她的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
她想起了他松开手抱住她滚落前那个场景。
【为什么？】这个问题又一次在她脑海里盘旋。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拂过她的手臂。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避开他脸上的伤口，轻轻碰了碰他冰冷的额角，仿佛这样能确认他的存在，能传递她的力量。
“裴斯年……”她喃喃着，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盖在他身上的外套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湿痕，“别死……求你……”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苒的意识也因为寒冷和疲惫而开始模糊，绝望几乎要将她吞噬时——
远处，似乎传来了一点不一样的声音。
很微弱，像是……人声？
姜苒猛地坐直身体，心脏狂跳起来。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
“哥——！”“裴斯年——！”“小苒——！”
声音由远及近，带着焦急和呼喊，在山谷间隐隐回荡，穿透了浓重的夜色！
是裴满满！还有……好像是沈修的声音！
“这里！我们在这里！”姜苒用尽全身力气嘶喊起来，声音因为激动和寒冷而剧烈颤抖，甚至破了音。
她连滚带爬地站起身，顾不上脚下的碎石，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拼命挥手，尽管她知道在黑暗中对方可能根本看不见。
“沈修！满满！我们在这里！快来人啊！裴斯年受伤了！快来人！”她一遍又一遍地喊着，喉咙火辣辣地疼，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是狂喜的泪水。
开始有手电筒的光柱扫过，随后几道光束开始杂乱地扫射过来，最终定格在他们所在的位置！
“找到了！在下面！”“哥！小苒！”“快！帮忙！绳子！打120！”
杂乱的脚步声和焦急的呼喊声迅速靠近。刺眼的光束晃得姜苒睁不开眼，但她毫不在意，巨大的狂喜和让她几乎虚脱。
她跌坐回裴斯年身边，紧紧抓住他冰凉的手，泣不成声地对昏迷中的他喊道：“听到了吗？裴斯年……他们来了……我们得救了……你撑住啊……”
救援人员带着专业设备和担架迅速滑下斜坡。当医生蹲下身，快速检查裴斯年的伤势，进行必要的固定和紧急处理时，姜苒才真正感觉到刺骨的寒意和浑身的酸痛。
她抱着自己的手臂，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只穿着背心的身体在夜风里瑟瑟发抖。
裴满满扑到担架边，看到哥哥惨白的脸色和满身的血污，眼泪瞬间就下来了。她紧紧抓着担架的边缘，声音哽咽：“哥！哥你醒醒！你别吓我！”
随后她看见姜苒现在的模样则快速脱下自己的外套，不由分说地裹在几乎冻僵的姜苒身上，声音里也带着后怕的颤抖：
“小苒！你怎么样？有没有事？天啊，吓死我们了！我们在下面等了半天不见人，感觉不对就赶紧找人上来了……”
姜苒裹紧了带着体温的外套，眼泪还在不停地流，她摇摇头，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被众人小心翼翼抬上担架的裴斯年。
“我没事……是他……都是为了救我……”她哽咽着，巨大的愧疚和劫后余生的复杂情绪交织在一起。
担架被固定好，开始被小心翼翼地往上拉。裴满满和沈修扶着虚弱的姜苒跟在后面。手电筒的光照亮了崎岖的上坡路。
在担架被拉上去后姜苒看着担架上的他，自责的说：“都是因为我！”
“不是小苒的错！”裴满满说。“放心吧！我哥一定会没事的！”
“是啊！他会没事的！”沈修也安慰道。
“小苒，你没有哪里受伤吧！”裴满满问。
“没事！我只是擦伤而已……”姜苒看了看自己的胳膊。
“一会一定要包扎一下！”
“不用了吧……“姜苒不以为意，毕竟她做男孩子时，这种程度的伤是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的。
“那怎么行，要是留疤了，可就不好看了！”裴满满说。
然后她从背包里拿出一件外套，“披上吧！不要感冒了……”
姜苒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真是糗大了，连忙接过，“谢谢……”
“客气啦……”裴满满说。
………………
等到了医院，姜苒看着裴斯年被推进急救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