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了医院，姜苒看着裴斯年被推进急救室。
门在她眼前关上，红灯亮起，将她隔绝在外。她僵立在门口，浑身都感觉凉飕飕的，甚至可以说是狼狈不堪，可她却毫无所觉。目光死死锁在那扇门上……
裴满满办完手续回来，看到的就是姜苒这副样子。她心里一酸，走上前轻轻揽住姜苒的肩膀，感觉到手下冰冷的肌肤和细微的颤抖。
“小苒，别怕，我哥他命硬得很，肯定会没事的。”裴满满的声音放得极轻，带着安抚的力度，“医生正在尽全力救他，我们先去那边坐着等，好不好？你也需要处理一下伤口。”
姜苒像是没听见，依旧一动不动。直到裴满满稍稍用力，半扶半拉地将她带到走廊边的塑料椅上坐下，她才像是骤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靠在冰凉的墙壁上。
沈修沉默地递过来一瓶温水，裴满满接过。
拉着姜苒去包扎伤口，医生用湿巾一点点擦拭她胳膊上的擦伤和干涸的血迹。细微的刺痛传来，姜苒这才缓缓眨了眨眼，焦距慢慢汇聚。
“他流了那么多血……”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都是为了护着我……如果不是我……”
“没有如果。”裴满满打断她，语气斩钉截铁，手上擦拭的动作却依旧轻柔，“我哥做事从来都有自己的道理。他选择保护你，你就值得他这么做。现在最重要的是他没事，你也没事，其他的，等以后再说。”
沈修也在一旁点头：“裴斯年那家伙身体素质好，肯定能扛过去。”
时间在弥漫着消毒水气味的寂静走廊里缓慢爬行。
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煎熬着等待的人。姜苒蜷缩在椅子上，双臂抱紧自己，裴满满的外套还裹在身上，让她觉得没有那么冷。
她眼前不断闪过跌落前的那一刻——裴斯年毫不犹豫地松开抓住岩壁的手，转身将她紧紧护在怀里，用他自己的背部承受了绝大部分的撞击和摩擦。
为什么？
这个问题再次啃噬着她的心。他们之间……似乎并没有深厚到足以让他以命相护的情谊。
不知过了多久，急救室的门终于开了。
一名医生摘下口罩走了出来。
三人几乎同时弹了起来，猛地围了上去。
“医生，他怎么样？”姜苒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心脏疯狂地擂着胸腔，几乎要跳出来。
医生脸上带着疲惫但舒缓的表情：“放心，伤者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了。失血过多，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和撕裂伤，左臂骨折，最危险的是有一处肋骨骨折差点刺破肺叶，但万幸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内出血。手术很成功。”
巨大的、劫后余生的庆幸瞬间冲垮了姜苒。她腿一软，险些栽倒，被旁边的裴满满和沈修一左一右及时扶住。
“太好了……太好了……”裴满满喜极而泣，连连对医生道谢，“谢谢您！医生谢谢您！”
很快，裴斯年被护士推了出来。他依旧昏迷着，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毫无血色，身上插着管子，手臂打着厚厚的石膏，被妥善固定在病床上。看上去脆弱得不堪一击。
【真是的，明明才刚出院没几天，怎么又回来了？】姜苒的视线瞬间模糊，亦步亦趋地跟着病床，直到被挡在病房门外。
“家属稍等一下，我们需要先安顿好病人。”护士坚决地拦住了他们。
隔着门上的玻璃窗，姜苒看着里面那个模糊的身影，眼泪无声地淌了满脸。
裴满满搂住她的肩，轻声说：“小苒，让我哥好好休息，你也需要去换身干净衣服，吃点东西。要是等我哥醒了，看到你这副样子，他怕是又要担心了。”
姜苒这才像是被点醒，缓缓点了点头。
是啊，他没事了。
他需要休息。
而她，需要在他醒来之前，照顾好自己。
不能让他再担心了。
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才任由裴满满搀扶着，一步一步朝走廊尽头的处置室走去。
夜还很长。
…………
第二天，陆羽也来了，
第二天，陆羽也来了，手里提着满满两袋东西，是新鲜的水果和清淡的粥品，
她赶到时，姜苒正趴在裴斯年病房外的长椅上浅眠，身上依旧裹着那件外套，眉头紧锁，显然睡得极不安稳。
裴满满和沈修则靠在另一边的椅子上，眼下都有着淡淡的青黑。
“情况怎么样？”陆羽放轻脚步，低声问醒着的裴满满。
裴满满揉了揉眼睛，压低声音：“哥后半夜有点低烧，但医生说在预期内，现在稳定多了。刚醒过来一次，意识不太清楚，喝了点水又睡过去了。”
她指了指旁边的姜苒，“小苒说什么都不肯去休息，非要守在这里，刚撑不住才眯了一会儿。”
陆羽叹了口气，将手里的袋子放下。细微的声响却惊动了浅眠的姜苒，她猛地惊醒，第一时间就透过玻璃窗看向病房内。
看到里面的人依旧安静地躺着，各种仪器显示平稳，她才松了口气，随即注意到身边的陆羽。
“小羽？你怎么来了。”她想站起来，却因为维持一个姿势太久而身体发麻，踉跄了一下。
陆羽赶紧扶住她：“小心点，是满满叫我来的，谁能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她看着姜苒苍白憔悴的脸色和红肿的眼睛，心里很不是滋味，“我给你和满满带了一些吃的和衣物，先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好吗？你这样下去，身体会垮掉的。”
姜苒摇了摇头，：“我不饿，……”
“小苒，”陆羽的语气严肃了几分，“裴斯年要是清醒着，会希望你这样折腾自己吗？你去收拾一下，吃点东西，我在这里帮你看着，有任何情况马上叫你。”
裴满满也过来劝：“是啊小苒，你去吧，我哥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的，你需要休息一下。”
姜苒看着两人关切的眼神，终于妥协了。她知道自己不能先倒下。她接过陆羽递来的袋子，轻声说了句，“谢谢”，便朝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
用冷水扑了脸，换上干净的衣物后，姜苒感觉精神稍微清醒了一些。她强迫自己喝了几口温热的粥，食不知味，但胃里总算不再空得发慌。
等她回到病房外时，却看到裴斯年的病床被稍稍摇起了一些，而他竟然睁着眼睛，正微微侧头听着陆羽低声说话。虽然脸色依旧很差，眼神也有些虚弱，但确实是清醒的！
姜苒的脚步瞬间顿在原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屏住了。
然而，裴斯年却仿佛有所感应般，视线越过了陆羽，缓缓地、有些吃力地落在了她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