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珠转了转,计上心来,换上一副天真无辜的语气,给裴斯年发了条消息:
「哥~你明天想吃什么呀?我去看你给你带呀~(可爱猫猫头.jpg)」
先刺探一下军情,看看她哥现在是什么状态。
「吃什么都行——」对方这几个字传来。
「这怎么能行呢?」裴满满一面打这几个字,一面在心里骂他。
「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行了我会去你家找你的。」
随后她退出来聊天界面。
而另一边的裴斯年也不打算继续回复,看裴满满这架势,说什么都没用了。
他将手机放到一旁,目光投向窗外沉沉的夜色。城市的灯火在远处连成一片模糊的光晕,如同他此刻的心绪,看似平静,内里却翻涌着难以言明的情绪。
姜苒那双带着孤注一掷勇气、随后又迅速黯淡下去的眼睛,反复在他脑海中浮现。她说的每一个字,都在他心底无法平息。
【“我……我喜欢你。”她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不想再像以前一样,因为害怕或者犹豫而错过。裴斯年,我想……和你在一起……可以吗?”】
那么直接……
他抬起手,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深切的疲惫。拒绝她,并没有带来预期的如释重负,反而像是有什么东西堵在了心口,闷得发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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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门铃果然准时被按响,带着一种不依不饶的架势。
裴斯年走过去开了门。门外,裴满满拎着一大袋显然是随便在楼下超市买的水果零食,脸上堆着过分灿烂的笑容。
“哥!惊喜吧!我来给你送温暖啦!”她一边说着,一边灵活地从他身边挤进门,熟门熟路地换上拖鞋,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裴斯年脸上扫来扫去,试图找出任何一丝异常。
裴斯年没什么表情地关上门,跟在她身后回到客厅。“放桌上就行。”
裴满满把东西往茶几上一放,转过身,双手叉腰,决定不绕圈子了:“哥,你昨天……是不是见到小苒了?”
裴斯年在沙发上坐下,拿过旁边的水杯喝了一口,语气平淡:“嗯。”
“然后呢?”裴满满凑近一步,紧盯着他,“你们……聊什么了?”她不敢直接问“你是不是拒绝人家了”,怕被她哥一个眼神冻死。
裴斯年抬眸看了她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裴满满心里咯噔一下。“没什么。”他放下水杯,视线转向窗外,“随便聊了几句。”
“随便聊了几句?”裴满满音调拔高,有点急了,“哥!你知不知道小苒她……”她话说一半,又猛地刹住车,不能出卖陆羽,也不能表现得自己什么都知道,“她……她最近好像心情不太好!你是不是说什么话惹人家不高兴了?”
“我惹她不高兴?”裴斯年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极轻微地扯动了一下,带着点自嘲的意味,“或许吧。”
他这个反应,让裴满满更加确信陆羽说的是真的了。她一股火窜上来,也顾不上怕了:“哥!你到底怎么想的啊?小苒她人那么好!又为了你……”
裴斯年突然打断她,目光锐利地转回来,落在她脸上,“裴满满,你了解她多少?”
裴满满被问得一噎:“我……我当然了解!她是我朋友!”
“难道他喜欢我,我就要和她在一起吗?”
“当如不是……”裴满满下意识说,“你对她的感情也不纯粹……不是吗?”
“是又怎么样?”裴斯年说。
裴满满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自己老哥会就这样承认,下意识说:“那你这是为什么?”
裴斯年看着她,沉默了片刻,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藏着太多裴满满看不懂的东西。最终,他只是淡淡地说:“有些事,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顿了顿,像是疲惫般闭上了眼睛,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现在,没有那种想法。”
裴满满怔住了,她看着哥哥略显苍白的侧脸和眼下淡淡的青影,想起他那些不愿提及事,心里又酸又涩。
她明白了。不是不喜欢,是不敢,或者说,是觉得自己“不能”。
“哥……”裴满满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心疼和无奈,“你不能因为以前的事,就永远把自己关起来啊。小苒她……她不一样的。”
裴斯年没有睁眼,也没有回答。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却仿佛照不进那层无形的隔膜。
裴满满知道,今天只能到这里了。她叹了口气,默默地拿起一个苹果:“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给你削个苹果吧,这次保证不削到手。”
她低下头,认真地削着苹果皮,心里却沉甸甸的。一边是她最好的朋友,一边是她最亲的哥哥,她夹在中间,看着明明互相有意的两个人因为各自事背道而驰,这种感觉糟透了。
而裴斯年靠在沙发里,看似闭目养神,脑海中却再次回荡起姜苒那句带着颤音的告白。
…………
他放在身侧的手,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对了……爸说,想让你回家一起吃个饭。”裴满满试探着说。
“不过,你要是不想去……”裴满满的话还没有说完。
“我会去的。”就听见裴斯年这么说。
裴满满一时间居然没有反应过来,不由得惊呼,“真哒?!太好了!”
裴满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完全没有注意到,裴斯年的眼神晦暗了些许。
…………
几天后,裴斯年和裴满满回了裴家。
一进门就看见王妈还有李管家,正恭谨地站在玄关处,脸上带着训练有素却难掩一丝紧张的笑容。
“少爷,小姐,你们回来了。”李管家微微躬身,接过裴满满手里的包。王妈则连忙递上拖鞋,目光小心地掠过裴斯年没什么表情的脸,声音放得格外轻缓:“先生还在书房处理一点公事,吩咐说你们到了可以先在客厅休息,他马上就好。”
这过分周到甚至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态度,让裴斯年薄唇微抿,没说什么,只是沉默地换上拖鞋。裴满满倒是习惯性地扬起笑脸:“知道啦王妈,李叔,辛苦你们啦!”
宅邸内部一如既往的宽敞、奢华,每一件摆设都价值不菲,处处透着精心打理的痕迹,却缺乏真正的“生活”气息,冰冷得像一个高级样板间。
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裴满满试图活跃气氛,拉着裴斯年在客厅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坐下,叽叽喳喳地说着些无关紧要的趣事。
裴斯年大多只是听着,偶尔“嗯”一声,目光却不动声色地扫过这个他许久未曾踏足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