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是这种反应,薛瑞宁越是不想放过,目光再次飘向洗手间,故意扬了点声调:“需要我回避吗?或者……需要我帮你解释一下?”
洗手间内的姜苒吓得一哆嗦,差点碰倒旁边的置物架。
裴斯年下颌线绷紧,周身的气压更低了几分。“薛瑞宁,”他连名带姓地叫对方,“你可以走了。”
薛瑞宁眼里的情绪不知道该说什么,很复杂,“行行行,我走,不打扰你们。”他转身,却又在踏出门前回头,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戏谑道,“不过,让人家在洗手间待太久,可不是绅士行为。”
门被轻轻带上。
薛瑞宁走后的眼神里却多了一丝难过,她好像输了啊!
公寓里重新恢复寂静,但这寂静却比刚才更加粘稠,更加令人窒息。
裴斯年站在原地,目光沉沉地落在那扇依旧紧闭的洗手间门上。薛瑞宁的话像一根刺,扎在他心头。他几乎可以想象出里面的人此刻是何等的惊慌和尴尬。
他走到门边,这一次,没有敲门,只是沉声开口,声音比刚才对着薛瑞宁时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带着一丝难以化开的复杂情绪:
“姜苒,他走了。”
“……”
里面依旧没有回应,但他似乎能听到那细微的、压抑着的呼吸声。
裴斯年沉默了片刻。他大概能猜到姜苒今天反常举动,是因为自己……
“出来吧,我们……谈谈。”
洗手间内,姜苒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到冰凉的地砖上。
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模糊了视线。
她该怎么办?
裴斯年站在门外,耐心地等待着。他知道她在里面挣扎,就像他也在自己的心牢里挣扎一样。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是在拉扯着两人之间那根看不见的、紧绷的弦。
最终,姜苒抬起手,用力擦掉眼泪。
她深吸一口气。
她看着镜子里那个眼睛通红、脸色苍白的自己,深吸一口气。
躲不掉的。
无论是他的答案,还是别的什么。
她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衣裙,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平静一些,然后,伸手,拧开了门把手。
“不好意思……占用的时间有些久了。”姜苒不好意思的说。
裴斯年没说话。
姜苒的眼睛再次湿润了,“裴斯年……”
裴斯年见她这样子,一时间有些慌乱,“你冷静一点……”
“我冷静不了……”姜苒说,“我喜欢你……因为你……知道我放弃了什么吗?”
“姜苒……”
“不喜欢我的话,为什么要救我啊、让我自生自灭啊,为什么要挑逗我啊?为什么对我这样好啊?”姜苒质问道。
裴斯年回答不上来。
为什么呢?裴斯年自己也找不出答案,或许,她说的是对的,可……自己……
“还是说……”姜苒语气发颤,“还是说你喜欢薛瑞宁……”
“不……”
“对不起,你都那样明确的拒绝我了,我却还是不死心……”
裴斯年想要说什么,却发现说什么都不能缓解眼前这人的情绪。
姜苒突然踮起脚,吻了他。
裴斯年下意识想要推开,可他却迟迟没有行动。
当姜苒温软颤抖的唇贴上来时,裴斯年整个人僵住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
她吻得毫无章法,咸涩的泪水,她的手臂紧紧抓着他的衬衫前襟。
裴斯年的理智在尖叫,告诉他必须立刻推开她。
他应该推开她。
他的手甚至已经抬起了几分。
可是……
她的气息,她眼泪的温度,她紧紧攥住他衣服时指尖传来的细微颤抖……这一切像一把诡异的钥匙,撬开了他灵魂深处某个被牢牢封锁的角落。
那抬起到一半的手,最终没有落在她的肩上将她推开,而是……猛地收紧,环住了她纤细的、仍在轻颤的腰肢,将她更深地、更用力地压向自己。
“唔……”姜苒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回应惊得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大脑一片空白。
这个吻瞬间变了质。
不再是单方面的、绝望的触碰,而是演变成了一场激烈、甚至带着些许惩罚和掠夺意味的纠缠。裴斯年反客为主,撬开她的齿关,加深了这个吻。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压抑太久的凶狠和迷茫,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发泄什么。
冰冷的空气仿佛被点燃,周遭的一切都模糊褪色,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在耳边轰鸣。
姜苒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几乎无法站立,只能完全依靠他手臂的力量支撑。所有的委屈、不甘、愤怒和悲伤,在这个近乎野蛮的吻里奇异地被搅碎、融化,只剩下巨大的、令人眩晕的空白和一丝……不敢置信的狂喜。
他回应了……
他没有推开她……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姜苒感觉自己快要窒息的时候,裴斯年猛地松开了她。
两人额头相抵,都在剧烈地喘息着。客厅里只听得见彼此混乱的呼吸声。
裴斯年看着她被吻得红肿的唇瓣和迷蒙含泪的双眼,眸色深得如同化不开的浓墨,里面翻涌着剧烈挣扎后的余波和更深的困惑与痛苦。
他像是突然被烫到一样,倏地松开了环在她腰间的手,后退了一步,拉开了两人之间危险的距离。
刚刚那个失控的人,仿佛不是他自己。
“……为什么?”姜苒的声音带着泣音和情动后的沙哑,她仰头看着他,执拗地寻求一个答案,“如果你讨厌我,为什么要这样?如果你……有那么一点点在意我,为什么又要推开?”
裴斯年别开脸,避开了她灼人的视线,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他抬手,用指腹有些粗鲁地擦过自己的嘴唇,试图抹去那上面残留的、属于她的温度和气息,但那双深邃眼眸里翻涌的激烈情绪却无法轻易平息。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承认刚才那一刻,理智彻底败给了某种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本能吸引?
最终,他只是嗓音沙哑地吐出一句:
“……你不明白。”
“那就让我明白啊!”姜苒上前一步,几乎是恳求地看着他,“裴斯年,告诉我!无论是什么原因,告诉我!给我一个死心的理由,或者……给我一个走向你的机会!”
她的眼神清亮而执着,带着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