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尤利娅经过几天的行程，来到了一座比邻北境的西部城市，她开始思考该如何前往北境？
首先她要有一队人手，通往北境的路上并不安全，她了解过历任派往北境的总督，不少人是政治斗争失败的家伙，他们在路上通常会被政敌通过各种手段所暗害，即便躲过了暗杀等到达北境，也会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所幸帝国政界有条不成文的规则：只要在北境履职满三年，既可申请调任。对尤利娅来说，她要做的就是在北境坚持三年，然后找机会贿赂中央的官员帮她调任，这是几任北境的前辈都成功了的事情。
敲定主意的尤利娅裹紧了斗篷的兜帽，将自己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下，穿行在气味混杂的街道上。城市比小镇嘈杂数倍，人流涌动，车马喧嚣。她现在要到当地军营借几个人，她不指望军营能派给她什么出色的士兵，只是路上需要更多的人照应。
城内一角，军营高大的石制哨塔在视野中逐渐清晰，顶端飘扬着帝国鹰旗，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有些黯淡。沉重的铁皮包裹的木制大门半开着，露出里面夯实的土路和几排低矮的营房。门口站着两名持戟的卫兵，眼神警惕地扫视着每一个试图靠近的人。
尤利娅调整了一下兜帽，确保阴影完全覆盖住自己的面容，只露出线条紧绷的下颌。她迈步上前，靴子踩在通往军营的硬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站住！”左侧的卫兵横戟挡住了她的去路，戟尖闪着冷光，“什么人？军营重地，闲杂人等不得靠近。”他的声音带着例行公事的冷漠，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裹在厚实斗篷里的瘦削身影。
尤利娅停下脚步，从斗篷内袋里摸索出一卷用蜡封好的羊皮纸，递了过去。她的声音刻意压得低沉平稳：“奉帝国敕令，前往北境就任总督。我需要见你们的驻守军官。”她停顿了一下，补充道，“这是陛下的任命文书。”
卫兵狐疑地接过文书，翻来覆去地检查着上面复杂的皇家火漆印鉴。他显然无法辨别真伪，但那份印玺的威严感让他不敢怠慢。他抬眼再次看了看尤利娅，似乎在评估这个看起来如此年轻、甚至有些单薄的身影是否真能跟“总督”扯上关系。最终，他对同伴使了个眼色，后者转身快步跑进营区深处。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终于，那个卫兵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个穿着皮质胸甲、腰间佩剑的中级军官。军官看起来三十多岁，面容粗犷，下巴上留着短硬的胡茬，眼神锐利如鹰隼。他大步流星地走到门口，目光先是扫过卫兵手中的文书，然后便牢牢锁定在尤利娅身上，仿佛要穿透那层兜帽的阴影。
“你就是新任命的北境总督？”军官的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质疑。他接过文书，展开快速浏览，眉头微蹙。当他的目光落在任命书末尾那个显赫的姓氏上时，动作不易察觉地顿了一下。他抬眼，再次看向尤利娅，眼神中的锐利似乎收敛了几分，但探究的意味更浓了。
“斯特拉图斯……”军官低声念出那个姓氏，像是在咀嚼着某种沉甸甸的含义。他合上文书，没有立刻归还，而是盯着尤利娅兜帽下的阴影，嘴角似乎扯动了一下，但那笑容并未到达眼底。“跟我来吧，总督阁下。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谈。”他侧身让开道路，做了个“请”的手势，态度谈不上恭敬，却也维持着基本的礼节。
军官转身带路，沉重的皮靴踩在夯实的土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尤利娅沉默地跟在他身后半步的距离，斗篷的边缘随着步伐轻轻摆动。她能感觉到军官看似随意实则锐利的目光，不断刺探着她兜帽下的阴影。军营里的空气混杂着汗味、皮革味、尘土味，还有一丝铁锈般的金属气息。他们穿过一片尘土飞扬的校场，几队士兵正进行着枯燥的队列操练，木制的武器撞击声和军官粗粝的呵斥声此起彼伏。当尤利娅的身影走过时，一些目光不自觉地瞥了过来，带着好奇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轻慢。一个年轻的总督，还是个女人？在这帝国东部的军营里，这景象本身就足够怪异。
军官的步伐很大，靴子踩在夯实的硬土路上，每一步都带起细小的尘土。尤利娅不得不稍微加快脚步才能跟上半步的距离，厚实的斗篷下摆扫过地面，沾上了灰扑扑的印记。
“女人？总督？”
“……斯特拉图斯家的……”
“……奥古斯特将军的……那个据说跑掉的女儿？”
“……嘿，身材看上去还挺不错……”
窃窃私语如同无形的细针，从四面八方刺来。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目光，带着赤裸裸的审视、怀疑，甚至是一丝下流的探究。靴子踩在冻硬的土地上发出的声响，士兵们粗重的呼吸，木制兵器沉闷的撞击……所有声音都放大了，嘈杂地冲击着她紧绷的神经。军官走在前面，宽阔的脊背像一堵移动的墙，对身后的议论置若罔闻，或者说，是默许。
“看着一阵风就能吹倒……”
“漂不漂亮？兜帽太厚看不清样子啊……”
尤利娅皱了皱眉头，她不是来接受评判的，不是来满足这些丘八好奇心的玩物。她是奉了皇帝敕令的总督——即使这个身份本身也充满了讽刺和陷阱。
军官带着她绕过几排低矮的营房，营房窗户后面，影影绰绰地晃动着更多看热闹的脑袋。最终，他们在一座相对独立、用白色石砖砌成搭建的营房前停下。门口没有卫兵，但木门上钉着的铁皮和上面模糊的军团徽记透着一股粗粝的威严。
军官没有敲门，直接伸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仿佛在抗议这粗暴的闯入。一股混杂着陈年烟草、汗渍和淡淡灰尘的气息扑面而来。营房内部光线充足，几扇窗户透进灰蒙蒙的天光，照亮了中央一张布满划痕但擦拭过的木桌和几把摆放稍显凌乱的椅子。墙壁上钉着泛黄的帝国疆域图，旁边挂着几把蒙尘的弯刀和生锈的锁甲，角落里堆着整齐码放的卷宗箱，虽然陈旧，但明显有被打扫过的痕迹，地面石板也相对干净。
军官大步跨过门槛，厚重的皮靴踏在粗糙的石板地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没有回头，只是随意地朝身后挥了挥手，示意尤利娅跟上。“进来吧，总督阁下。别杵在门口喝风。”
军官径直走到桌后，随手将那件军服外套扫到地上，然后大马金刀地坐进主位那张看起来稍显结实的椅子里，发出“嘎吱”一声响。他没有示意尤利娅坐下，只是将手中那份任命文书随意地丢在桌面上，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粗壮的手臂抱在胸前，那双鹰隼般的眼睛再次穿透昏暗的光线，牢牢钉在尤利娅兜帽下的阴影上。
“那么……”他开口，声音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更加洪亮，“斯特拉图斯小姐。”他在小姐这个词上加了微不可察的重音，接着伸出粗糙的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羊皮纸卷，“文书是真的，印玺也没错。嗯，让我们少绕点弯子……说说看吧，总督阁下，您想从我这要什么？”
“我需要一小队士兵，军官长。”尤利娅的声音从兜帽的阴影下传出，刻意压低的声线努力维持着平稳，却无法完全掩盖其中的紧绷。她没有理会对方刻意强调的“小姐”称谓，目光透过帽檐的缝隙，落在军官那张粗犷而带着审视的脸上。“前往北境的路途艰险，我需要人手护卫安全，直到抵达总督府。”
“士兵？”军官终于开口，嘴角咧开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露出一口不太整齐的黄牙，“总督阁下，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东部军团的规矩。”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撑在桌面上，压迫感陡增，“这里的每一个士兵，都是军团宝贵的财产，是维持地方稳定的基石。抽调人手，可不是凭一纸文书就能轻易办到的。”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尤利娅藏在斗篷下的身形，带着一丝毫不掩饰的估量。“况且，北境那种苦寒之地，路途遥远，盗匪横行，还有那些不服帝国教化的蛮族……风险太大。我手下的好小伙子们，他们的命也是命啊。”他向后靠回椅背，双手交叠放在肚子上，语气变得圆滑，却又透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当然，既然是皇帝陛下的敕令，我们自然要配合。只是这人员抽调，涉及军务调度、补给、抚恤……都是麻烦事。您看……”
他拖长了尾音，那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紧锁住尤利娅，意思不言而喻——需要代价。要么是看得见的好处，要么是某种承诺，要么……就是让她知难而退。
尤利娅藏在斗篷下的手攥紧了，她预料到会有刁难，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赤裸裸，甚至连基本的表面功夫都懒得做。
“我明白军官长的顾虑。”尤利娅强迫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更冷静一些，甚至带上了一丝她自己都感到陌生的、属于“总督”的上位感，“但陛下敕令在此，亦是职责所在，北境总督府急需人手维持运转。此行护卫，并非无偿征调。”她略微停顿，斟酌着用词，既要让对方看到诚意，又不能显得软弱可欺，“抵达北境后，按照帝国军律，护卫士兵的酬劳及额外风险津贴，可由总督府支取。我只需要十二名……不，八名经验丰富的士兵，护送我安全抵达即可。”
她将条件清晰地摊开，同时将人数从一队缩减到八人，以示“体谅”。但话语中“陛下敕令”、“职责所在”、“帝国军律”这些字眼，被她刻意加重了分量，如同无形的鞭子，提醒着对方，她所代表的皇权……尽管皇权如今已经式微，但如果真追就下来，他是否能顶住压力？
粗大的指节在桌面上轻轻摩挲，他盯着尤利娅，眼神变得复杂，似乎在重新评估这个藏在斗篷下的年轻女人。她不像想象中那么软弱。他沉默着，营房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模糊的操练口令声证明时间仍在流逝。
终于，他咧开嘴，露出那口标志性的黄牙，但这次的笑容里掺杂了更多玩味和算计，像一头盯上了猎物的老狼。
“总督阁下年纪轻轻，倒是很懂规矩嘛。”他慢悠悠地开口，声音拖得长长的，“酬劳？津贴？听起来是不错。”他话锋陡然一转，眼神锐利如刀，“可您知道，在这东边，光靠几张空头金币卷票和陛下的名头，有时候……不太够看呐。”
他微微前倾，手肘重新撑在桌上，目光如利刃般刺向尤利娅的兜帽：“北境天寒地冻，路途凶险，兄弟们把命交出来跑这一趟，光指着总督府那些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兑现的承诺？风险太大，回报太虚。”他摇了摇头，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我这儿的兵，都是要养家糊口的。调走八个好手，地方上的防务谁来做？万一出了岔子，上面怪罪下来，我这脑袋也顶不住啊。”
他顿了顿，眼神在尤利娅身上逡巡，仿佛在估量一件货物的价值。“斯特拉图斯家的名头……响亮是响亮。可惜啊，”他故意拖长了调子，“奥古斯特将军已经不在了，不是吗？”
尤利娅藏在斗篷下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对方不仅是在索贿，更是在试探她的底线，她强忍着，让声音维持着那份刻意营造的平稳：“军官长有何建议？不妨明言。”
“痛快！”军官一拍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脸上又堆起了那种虚伪的笑容，“我就喜欢和聪明人说话！”他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尽管这营房里只有他们两人，“总督阁下要去的地方是北境，那里冰天雪地，鸟不拉屎，可也……管着一大片地方不是？您初来乍到，总督府里总需要些真正能办事、能听您话的人手吧？光靠那群北境的本地老油条，可不行。”
他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这样，人，我可以给您挑十五个！都是见过血的硬汉，保证把您平平安安送到总督府门口。但条件嘛……除了您答应的酬劳，到了地方，您得给我这十五个兄弟，每人一个北境总督府卫队的正式名额……要盖总督印章、登记在册的那种。对您来说，不过是动动笔的事。可对他们，就是一条谋前程的路，对我呢……也算给手下的弟兄们争取个机会。您看，如何？”
尤利娅兜帽下的气息微微一滞，斗篷的阴影遮掩了她瞬间紧皱的眉头。对方显然这是把她当垫脚石了。但军官长的话并无道理，不如说非常精准的说中了她的要害，她确实需要人手，真正属于她、能听命于她的人手，不然就北境那片广袤、桀骜的土地，单是当地错综复杂的家族势力和根深蒂固的地方官僚，就足以把她架空，毕竟那里大部分时间都处在自治状态……“本地老油条”，军官长形容得再贴切不过。十五个见过血的帝国东部老兵，如果能真正握在手里，确实是一股不容小觑的力量，至少能帮她在那片陌生的冻土上站稳脚跟。
这交易的本质是赤裸裸的利用，军官长在榨取她残余的价值，为他自己和手下谋取利益。虽然被利用，让人有些不爽，但换个角度看，却也是她此刻唯一能撬动的资源。
“军官长的提议，”尤利娅的声音从阴影下传出，比之前更加平稳，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属于谈判者的冷静，“听起来……有几分道理。”
她刻意停顿了一下，感觉到军官长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锐利，带着一丝期待。
“十五个总督府卫队的正式名额，”她复述着对方的条件，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可以。”这两个字落下，她清晰地捕捉到军官长眼中一闪而过的得意。
但尤利娅的话并没有结束。她微微抬起下巴，尽管隔着兜帽，这个细微的动作依然传递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持。
“不过……”她继续说道，语气不容置喙，“这十五个名额，只能是临时编制。他们随我抵达北境总督府完成护卫职责后，其去留，需根据北境总督府的实际需求、以及他们的个人表现，由我最终裁定是否转为正式名单。在此期间，他们暂时享有卫队待遇，但最终能否真正扎根北境，要看他们自己的本事，也看我的需要。”
她刻意强调了“临时”和“最终裁定”这两个词，这既是对军官长过分要求的回击，也是为自己留下必要的回旋空间——她需要的是真正有用的人，而不是塞进来的包袱。同时尤利娅得感谢对方突然的提醒，原来总督还能用卫队的名头来招募人马，从军官长的话来看，对出身普通的士兵来说，要是能够成功挤进卫队，对其未来发展也会有莫大的帮助，尤其是正式编制的名号。
那么，明白了这一点的尤利娅就有了谈判的底气，即便她在这里碰壁，也可以换个地方用相差无几的条件和别人讨价还价。
现在，攻守异形了。
听到尤利娅的回复，军官长粗犷的脸上，那丝得意的笑容僵了一下。他显然没料到眼前这个看似单薄的年轻人会如此迅速地抓住关键，并提出附加条件。他眯起眼睛，重新评估眼前这个斯特拉图斯家的女儿。她似乎不像传言中那样软弱可欺，这份临场的冷静和手腕，倒是有点意思。
军官长粗壮的手指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像是在计算得失。营房里短暂的寂静被这声音填满，窗外操练的号子声仿佛也远去了。他盯着尤利娅，兜帽的阴影掩盖了她的表情，但他能感觉到那阴影下透出的、不容置疑的坚持。这不是一个可以轻易糊弄的小姐了。
“临时编制……”他咂摸着这个词，像在品尝一块硬邦邦的干粮，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恼火，“总督阁下，您这‘最终裁定’的权柄……倒是扣得够紧。”他身体前倾，手肘压得桌面吱呀作响，目光锐利如锥，“我手下的小子们，可不是送去给您挑拣的牲口。他们是战士，是提着脑袋为您卖命的战士。”
尤利娅的声音没有动摇：“军官长言重了。我尊重每一位帝国士兵的勇气。正因如此，我才需要确保他们能真正胜任北境卫队的职责，而非仅仅因为一纸交易就占据一个宝贵的名额。这对总督府的运转，对他们自身的发展，都更为负责。”她顿了顿，“况且，您也希望您推荐的人，最终能在北境站稳脚跟，真正成为助力，而不是……累赘，不是吗？一个‘临时’的身份，恰好给了双方一个体面的缓冲，也是对他们能力最真实的考验。”
军官长鼻腔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轻哼，像是嘲讽，又像是某种重新评估后的认同。他向后靠去，椅子再次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目光扫过墙角那堆整齐的卷宗箱，又落回尤利娅身上，眼神中的算计并未褪去，但那份赤裸裸的轻视却收敛了几分。
“斯特拉图斯家的小狼崽……”他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轻得几乎只有自己能听见，随即提高了音量，带着一种混合着无奈和某种奇异欣赏的语气，“行吧，总督阁下，您这手‘体面的缓冲’，玩得有够漂亮。”他伸出粗糙的手指，点了点桌上的羊皮纸卷，“十五个名额，临时编制，按您说的规矩来。但我的人，您得用！到了北境，该给的职位，该担的责任，一个都不能少！要是他们干得好……”
“干得好，”尤利娅迅速接过话头，声音斩钉截铁，“正式编制和应有的晋升机会，我绝不吝啬。我以斯特拉图斯家族的名誉保证。”她知道这个家族的名誉在对方眼中或许早已贬值，但此刻，这是她能拿出的最有力的砝码之一。
军官长盯着她，似乎在衡量这保证的分量。营房里的光线似乎更暗了些，透过高处狭小的百叶窗，能看到外面灰蒙蒙的天空正逐渐染上黄昏的色泽。最终，他猛地一拍桌子，力道比之前轻了些，更像是某种决断的信号。
“成交！”他声音洪亮起来，带着一种交易达成后的爽快，但那双鹰隼般的眼睛依旧紧锁着尤利娅，“人，我会亲自给您挑。明天一早，营门口集合。希望您……别让我的小伙子们失望，总督阁下。”
尤利娅微微颔首，兜帽的阴影遮住了她如释重负又瞬间紧绷的表情。“不会的，军官长。”她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稳，“明日清晨，我准时到。”
军官长挥了挥手，像驱赶一只飞虫。“那就这样。您请便吧，总督阁下。这地方，大概让您待着也不舒服。”他的语气带着送客的意味。
尤利娅没有多言，转身向门口走去。门外，远处传来一声嘹亮的军号，宣告着一天的操练结束。她裹紧了斗篷，将那灰扑扑的下摆拢起，快步走入渐深的夕阳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