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漆黑的深夜。此时是深夜三点,在xx省xx市,某座用于连接江的两岸的大桥,此时已经几乎不会再有汽车经过。
一道身影出现在被橘黄色路灯照耀着的大桥上。身着一件普普通通的蓝色棉袄,手里握着手机,往着桥的中央位置走去。
那就是我。
「……」
以做好了觉悟的表情,在几乎无声的夜色里前进。接着,来到了桥的中央,他伫立在那里,望着眼前一片黑暗的景色。
可能有人会想,这种深夜他一个人来到无人的大桥到底想干什么?他不发一语,保持沉默,静静地观看着对他来说的,最后的风景。天气寒冷,呼出的气体化成一阵可视的白雾,他再次深深地呼吸了好几次,做出下定决心的表情。
「……咚!」
此时发出的声音,是手机落入江里的声音。对他来说,那个手机记录了太多了的感想与日记。然而放弃它,扔到江里,对于青年来说,说明他是真的打算舍弃过去了。
「……」
我双手抓住栏杆顶部,抬高腿,小心翼翼地跨过了大桥的围栏,衣物与围栏相互摩擦发出声音。转过身,面对着仿佛能把人吞掉一般的可怕高度,不禁倒吸一口气,双腿在颤抖。
下方只有一片漆黑,能听到到波浪的水声。在月光的照耀下,逐渐现出能看出是波浪光纹的江面。在江面的远方,能看到红色的灯在一闪一闪的,像是船上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作用。
……我明白,这高度跳下去,不管怎么想都必死无疑。为了不让人发现我,为了不让人能够来救我,为了能够百分百成功死去,我特意等到了这个时间点才开始行动。
从胸口内部发出的心脏的狂跳声,让我觉得吵得要死,不禁用手捶了下胸口。
(闭嘴啊我的心脏!)
事到如今,我还能收手吗?即使现在是寒冬,身上的冷汗也没有停下来。…现在收手或许还来得及?然后……
(爸爸,妈妈,都没来找我。不,我更加害怕他们来找我。这个世界,没了我,齿轮依然转动。我是不被需要的…)
手掌传来的栏杆的触感非常冰冷。我边坐在桥的边沿,边用手在身后扣住栏杆,只要虐动一下,就会离开这个世界。
(要做就得现在做!再拖晚点,说不定会有车想经过这座桥,或者有船靠近这座桥。一旦被发现了,我就“活”了。)
「……」
将摘下的眼镜丢落入水中,它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或许是因为眼镜太轻了。
我不由得用手捂住胸口,感受跳得狂跳的心跳,这辈子,这辈子,这东西没跳过这么激烈吧,哈哈。虽然这样说很奇怪,但是,扔下了的记录用手机和伴随已久的眼镜这件事,成为了一个信号。
「……」
(…再见,这个世界,现在死的话,就不会像跳楼那样砸到别人。就不会像煤炭一氧化碳一样,在人家的楼里死去,变成死人房,给人带来麻烦。啊啊,要是能捡几块大石头绑在自己身上就好了,这样就不会变成浮尸。沉在水里,最后被鱼儿吃掉)
[……]
(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
我选择这个时间点和地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没人的时间与地点。
「…!」
深深地最后呼吸好几次。双手放开抓住的围栏,按在地面上。血管里的血液变得非常寒冷,浑身一股又冷又热的感觉,颤抖的呼吸声,无尽的恐惧让我发出发抖的声音。但是,即将死去的快感却又让我感到放松,期待…
(终于可以结束一切了…!)
扼杀掉最后的恐惧、做出最后的行动,一点点挪动屁股,往前移动——
(……如果能像看过的小说那样,转生到异世界就好了,一切重来。)
……
脱离所有支撑物,从高处坠下。
快速,而且无声的失重感。从屁股,到腰,全身,双手。我感到我的身体翻了一圈,头在下腿在上。视觉变得一片黑暗。仅有那股失重感在延续。风声在耳边响起。
「…」
耳边传来水声,在意识到这一点之前,温暖的江水就已经紧紧的包裹住了我。奇怪的是没有感到痛苦,视野旋转,但意识却变得清晰,耳边满是那种在水底才能听到的气泡的声音。
身体想要进行呼吸,水不断地灌进肺里。双手在不断的胡乱摆动,想要往上游。当然,这对不会游泳的我来说是不可能的。我很清楚,这是身体的生存本能在行动。
如果在这时候压制住自己的生存本能的话,就会顺利的通往死路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水泡声与人声混在一起。我的嘴巴竟然在不自觉地在大喊着。你明白吗,在水中的大叫与在空气里的大叫,是不一样的。但是,这让我同时,多“呼吸”了几次。这下,肺里的气体彻底没了。
再经过一会儿,手臂的摆动也停止了。我就这样一边压制着生存本能,一边静静地往水底沉下去。
(月色和水面真漂亮啊)
越是即将死去,意识反而变得越来越清晰。从水底反向观察月亮和水面,在水底深部的这个大空间里,再忍耐下去,不要去挣扎,不要自救,我就会死去了吧。
渐渐地,开始思考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完全不像是要死去的人一样。就连这死之体验,也只会给我带来新鲜和快乐。
「…嗯!?」
肺部传来不舒服的感觉,嘛,毕竟好久没呼吸了,虽然不知道实际到底过了几分钟。
「……咳!!!」
「……啊啊!!!!!!」
(闭嘴!!我自己!!死了就好!!死了就好!!)
在水底,我流着不可能被发现的眼泪,压抑着自己的生存本能。
…不甘心。但是,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这是最好的方法了。
…我受够了从妈妈那里的痛苦。我受够了爸爸的忽视与不交流。
…
如果,有转生就好了。到时无论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活在世界上。无论发生什么,我都要活下去!宁愿我负天下人,我都要活下去!哪怕让我做最恶的恶人!
…
在意识消失之前,我只想到一件事。
…
(开什么玩笑!)
…
(开什么玩笑!!)
…
(不甘心!!没能完成我的梦想!开什么玩笑!!)
…
…在最后的最后,我还是挣扎了。然而,在那之前,意识就已经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