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幽灵琴房与被迫侦探的初阵

作者:山晚渔樵渔晚山R6 更新时间:2025/8/3 11:19:16 字数:3392

月光冷得像液态的水银,从夜幕的裂隙中倾泻而下,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澄澈,肆无忌惮地泼洒在寂静无人的走廊上。

那光流仿佛有生命般,贪婪地舔舐着每一寸地面,将原本熟悉的走廊凝成一片片晃动的、不真实的亮斑。

它们扭曲、跳跃,宛如另一个冰冷世界透过裂缝投下的、带着恶作剧意味的神秘倒影。空气里漂浮的尘埃,在惨白光束中狂舞,如同被施了魔法的、疲惫不堪的微小精灵,徒劳地想要逃离这凝固的舞台。

一股陈旧的、混合着粉笔灰、地板蜡和某种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纸张腐朽气息的沉闷气味,顽固地钻入鼻腔,在喉头萦绕不去,勾起那些被厚重尘埃覆盖、连轮廓都模糊不清的校园往事——一种令人胸口发闷的熟悉感。

而我,夏树悠太,一个自认普普通通、只求安稳度过高中三年、在普通班默默无闻的十七岁男生,此刻正以一种极其狼狈的姿态,像壁虎一样紧贴在音乐教室冰冷坚硬的墙壁上。

粗糙的墙面纹理透过薄薄的夏季校服,清晰地硌着我的后背脊椎骨,带来一丝微不足道却持续不断的痛感,仿佛这样就能从这堵无机质的壁垒里汲取一点可怜的、对抗未知的勇气。

心脏在胸腔里擂鼓,沉重而急促,“咚咚咚!咚咚咚!”那声音在死寂中被无限放大,震得我耳膜嗡嗡作响,每一次搏动都凶狠地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钝痛。

我甚至怀疑,这该死的心跳声会不会穿透墙壁,惊扰了那正从虚掩门缝中艰难流淌出来的、断断续续的琴音。

那是肖邦的练习曲。

某个特定的、带着忧郁色彩的小节,被一遍又一遍、反反复复地弹奏着,仿佛一个被无形的墙壁困在迷宫的旅人,徒劳地在一小段路径上反复奔走。

弹了停,停了又弹,每一次中断都伴随着一声极轻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每一次重新开始都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固执。指尖落在琴键上时那份显而易见的犹豫和挣扎,清晰地传递出来,如同冰冷的针,一下下刺在我的鼓膜上,连带着我自己的神经也一根根绷紧,几乎要发出不堪重负的悲鸣。

在黑暗中,我仿佛能“看”到那个坐在钢琴前的模糊身影,正被某种无形的、粘稠的丝线死死缠住,痛苦地扭动,却怎么也挣不开下一个音符的束缚。那份焦灼,透过空气,直接渗入了我的骨髓,让我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想要破开什么的冲动。

“喂,悠太!”旁边的日向葵猛地用手肘狠狠捅了我一下,力道大得像要把我的肋骨直接戳穿。

我猝不及防,喉头一紧,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只能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

她那双即使在昏暗光线下也亮得惊人的、如同猫科动物般的眼睛,此刻正紧紧锁定在门缝那道狭窄的光带上,里面燃烧着纯粹的、发现稀有猎物的兴奋光芒。

“听见没?就是这个!‘深夜的钢琴幽灵’!我就说嘛,校园传说怎么可能全是骗小孩的玩意儿!”她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像被点燃的引线,滋滋作响,充满了即将引爆某种巨大秘密的期待,活脱脱一个找到了藏宝图最后标记的探险家。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试图压下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干涩感和那份挥之不去的荒谬感。

三天前!

仅仅三天前!我的世界还停留在教室、食堂、公寓三点一线的轨道上,最大的烦恼不过是数学作业和放学后去哪里打发时间。

可命运这个该死的编剧,仅仅因为那天放学路上,我的目光在那张画风潦草到可疑的“非日常现象研究会”招募海报上多停留了半秒——海报用血红色的马克笔画了个歪歪扭扭的骷髅头和问号,下面一行歪斜的字迹写着“揭秘圣樱学园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就被埋伏在旁边的日向葵当场抓包!

于是,我就被这个精力过剩到可怕的女生强行拖拽,一头栽进了这个所谓的“研究未知”的深坑。

这个社团,成员凋零到算上部长日向葵也才三个女生,包括一个只会抱着《圣樱学园未解之谜档案》剪贴簿念念有词的眼镜娘铃音,和一个似乎只对最新款包包和甜点感兴趣、对社团活动永远兴致缺缺的麻衣。

活动室更是活脱脱一个被遗忘的杂物间坟墓——堆满了不知哪个年代的泛黄旧报纸、外壳锈迹斑斑内部零件不知所踪的破仪器模型、以及几个眼神空洞笑容诡异、疑似诅咒道具的古怪玩偶。

头顶着被学生会“优化重组”,其实就是废除的巨大风险。

而所谓的“研究”,就是像此刻这样,在午夜十一点半,像两个蹩脚的三流侦探,屏息凝神地蹲守在据说闹鬼的音乐教室门外,听着一个连琴都弹不利索的……幽灵?

这和我预想中平静得能听见粉笔灰落地的、甚至能安稳打瞌睡的高中生活,偏差得岂止是离谱?

简直像被卷入了某个制作粗糙的恐怖游戏片场!

我甚至偷偷掐了自己大腿一下——嘶,真疼!不是梦!

“葵…部长,”我努力把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来,挤成一丝微弱的气流,生怕惊扰了门内那脆弱的“幽灵”,也怕引来走廊另一头可能存在的巡逻保安,“我们这样…真的合适?万一被风纪委员会的人抓到……”

光是想到风纪委员长佐藤那张堪比教导主任的、写满“铁面无私”四个大字的脸,以及随之而来的、诸如“清扫全校厕所一个月”或者“义务整理校史馆尘封档案库”之类的恐怖惩罚,我的胃就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痉挛。

“风纪?”葵猛地扭过头,栗色的短发在月光下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光线在她脸上投下利落的阴影,将她嘴角那抹狡黠又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笑容衬得格外清晰。

“我们是在进行严肃的‘非日常现象’实地调研!为了揭开笼罩在圣樱学园上空的神秘面纱!懂不懂?这叫探索精神!是学术追求!”她一边铿锵有力地发表宣言,一边习惯性地用力拍了下我的肩膀——那力道,我怀疑她是不是把我当成了她们田径部用来练习投掷的实心球,疼得我龇牙咧嘴,差点当场表演一个平地摔。

“再说了,”她凑近一点,身上淡淡的、运动型沐浴露的清爽气味混杂着夜晚的凉意袭来,眼神亮得吓人,压低的声音带着蛊惑,“你可是我们社团唯一的男性战力!体力担当!侦察先锋!关键时刻掩护撤退的坚强后盾!都靠你了,悠太君!Gambatte!”

她用力竖起大拇指,洁白的牙齿在清冷的月光下闪出一道耀眼的光,那气势,活脱脱一个即将指挥敢死队冲锋的将军。

唯一的男生。

这句话从她把我“请”,实质是半强迫半撒娇地绑进社团的第一天起,就像一道紧箍咒,时刻在我耳边回响。

现在听起来,更像是一个沉甸甸的、散发着麻烦气息的烙印,昭示着我已被彻底卷入了一场由日向葵导演的、充满未知风险的荒诞冒险剧。

我甚至能想象出风纪委员长佐藤那鹰隼般的目光扫过我们时,嘴角浮现的冰冷弧度。

就在这时——

“铿……!”

门内那反复挣扎的琴音,毫无预兆地戛然而止。

不是渐弱,不是休止,是像被一只无形巨手粗暴地扼住喉咙,瞬间掐灭!

最后一个音符甚至带着一丝被强行中断的、不和谐的颤音,仿佛琴弦被硬生生绷断。

紧接着,是绝对的、令人窒息的死寂。比刚才琴声存在时还要沉重百倍,仿佛连空气本身都凝固成了沉重的铅块,沉沉地压在我的胸口。

走廊里漂浮的尘埃似乎也在这瞬间僵住了,不再舞动。整个世界被按下了暂停键,只剩下我胸腔里那颗疯狂擂动、几乎要破膛而出的心脏,在死寂中发出震耳欲聋的回响,敲打着我的耳膜和神经。

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迅速爬升,如同一条冰冷的蛇,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攫住了我。门缝下那道微弱的光带,似乎也随着琴声的消失而黯淡了一瞬。

葵脸上兴奋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如同被橡皮擦抹去。

她的眼神在刹那间变得无比锐利,瞳孔收缩,如同锁定猎物的鹰隼,死死钉在那扇虚掩的、仿佛隔绝着两个世界的木门上,仿佛要用目光将它烧穿。

她对我比了一个极其利落的、带着军事化精准的“准备”手势,食指竖起贴在唇边,另一只手已经悄然握住了冰凉的门把手金属边缘。我们两人立刻像被施了石化咒,身体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连呼吸都死死屏住,肺叶里最后一丝空气被榨干,只剩下耳朵在极限状态下拼命捕捉着门内任何一丝微弱的动静——风声?叹息?还是……移动?

时间被无限拉长,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难熬。

粗糙墙壁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校服更加清晰地传来,我甚至能听到自己血液在太阳穴附近奔流的汩汩声。神经绷到了极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几秒后——或者像过了几个世纪?

“窸……窣……”

极其轻微、几乎融进尘埃摩擦声的脚步声响起。不是高跟鞋的笃笃,也不是皮鞋的咔哒,更像是柔软的、织物鞋底,也许是室内软底鞋轻轻蹭过光滑地面的细微声响,由远及近,正朝着门口而来!

那声音越来越清晰,每一步都像踩在我的心跳节拍上。

它在空旷死寂的走廊里被放大,带着一种无法言喻的、非人的轻盈感。

它停在了门后!

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我能感觉到某种存在正静静伫立在那里。

来了!

葵眼中精光暴涨,无声地翕动嘴唇,比着口型:三……二……一!

“突击——!”她喉咙里迸发出一声压抑的低喝,身体如同蓄满力的弹簧猛地弹出,用尽全力拉开了那扇厚重的、隔音效果极佳的木门!

“哐当——!”

门扇狠狠撞在墙壁上,发出沉闷而巨大的声响,在凝固的死寂中如同惊雷炸响!

门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们像两道离弦的箭,猛地冲进了音乐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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