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诗人哥哥,你来自哪里啊?唱的歌这么好听,可为什么听起来有一点悲伤的旋律呢?”
褐发女孩头戴一顶宽大的草帽,捋好自己的裙裤坐在青年身边,她的笑容似暖阳般绚烂多彩。
“悲伤的旋律吗?”青年眼中闪过一丝触动,它的歌声停止,山风吹动,它青绿的发丝飘扬而起。。
“也许是因为我曾失去过家人吧。”青年回答着,过去黑暗的回忆涌上心头……
诺瓦第一次对世界产生感知之时,并不理解自己为何物。
它诞生自一片昏黄的泥水潭,靠自己的双腿站起身,视野逐渐放宽,发现这样的泥潭不止一个,但只有自己从中爬出来了。
“恭喜你。”一位高大的黑袍出现在它面前,诺瓦抬起头,黑袍人带着一面金属乌鸦面具,就是自己的“父亲”。
“与它们不同,你是特殊的,作为你众多父亲之一,我会培养你……”
乌鸦面具告诫了诺瓦很多,但诺瓦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特殊,它自诞生的那一刻就了解了很多事,这些基本的认知促使它在第一天就可以帮助“父亲”。
“实验型机体恩奇都Ⅱ。”乌鸦将一块绿色的玉石交在诺瓦手中。
“父亲,这是?”
“算是你的生日礼物,以及你今后的名字,我们称呼你Ⅱ号时,记得应答。”
诺瓦被父亲们发配到一个新的实验所,和二十几位人类孩子共同生活在箱庭中,孩子最开始都非常害怕自己,也许是因为“父亲们”让它为孩子们注射各种药水吗?
它不明白,因为它自己每天也要被注射各种试剂,但孩子们的痛苦让它十分难受,于是想到一个办法……
“Ⅱ号哥哥,你为什么?”一位紫发女孩眼睁睁地看着诺瓦将浑浊的药水注射进它自己的手臂,女孩深知药水的痛苦,可这位绿发的哥哥只是摸摸她的头。
“好啦,请不要哭了,赶紧离开吧,在父亲面前要装的像一些。哦,对了,平常你总是不说话,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玛利亚,Ⅱ号哥哥。”
趁着父亲们不注意,它用这样的方式为孩子们挡下药水,又用自己的歌声鼓励他们,希望能让大家开心一些。
孩子们理解了这位绿发的大哥哥,他们始终为诺瓦保守着这个秘密。
但自那开始,父亲们前来访问他们的频率明显增多,很多次都由父亲们亲自注射,将鲜艳明亮的药剂直接打入孩子们的身体,全然不顾他们的哭喊和痛苦,诺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在痛苦中哭泣,但它依旧没有放弃,每次注射结束便用自己的歌声安抚孩子们。
它有时还会被父亲叫去对自己的身体做测试,父亲们对测试结果时而点头,时而摇头,这样的生活持续数年之久。
实验室的孩子们逐渐长大,偶尔会有几个孩子身体溃烂后被处理,就会添置新的孩子,新来的孩子对这里一无所知,也是由诺瓦慢慢开导他们,用歌声鼓励他们。
“Ⅱ号哥哥,呜……我,我想回家,爸爸妈妈都不要我了……”瘦小的男孩紧紧地依偎在它的身边,向它哭诉自己的过去。
“这里会是我们共同的家,既然你刚来这里,我让父亲为你多添置一根鸡腿吧,这里的伙食很不错,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抬起头,他望着那双金色的眸子不再害怕“我,我叫维塔尔。”男孩说道。
即使每天都要承受痛苦,孩子们还是尽可能让诺瓦露出笑脸,他们知道Ⅱ号哥哥不喜欢他们哭泣的样子,孩子们也相信它的歌声,即使双腿腐烂,即使头颅开裂,即使内脏钻出腹中将他们吞噬,可他们还是微笑着面对Ⅱ号哥哥。
“为什么Ⅱ号哥哥到最后还是在哭泣呢?是我,不,是我们哪里让它不高兴了?”
孩子们并不知道,他们被仍进紫色的罐子,意识随着身体的溶解而消失了,它们又化作了新的养料。
新来的孩子越来越少,父亲们的来往频率也明显少了,诺瓦不知道原因,也许是最近一年来父亲对自己的测试未能让其满意吗?
不知道又过去了几年,它送走了一位又一位孩子,已经没有新的孩子被送来了,直到实验厢房仅剩下最后两位孩子。
然而,就在那一天,诺瓦在休眠中被哭嚎声惊醒,虽然早已对此习惯,但它看到仅剩的两个孩子又被父亲抓走扔进处理罐,明明知道绝对不能反抗父亲,那一刻它却发疯般地撞开护栏,在诡异的液体中把两个孩子拽了出来。
它的行为触怒父亲们,被扔在狭小的房间,钢针刺入它的身体,高压电流无休止地折磨,剧烈的疼痛让它求死不能,不知过了多久,电击器被紫色的尖刺破坏,玛利亚和维塔尔救下了它,可他们已经失去了大部分记忆,只知道信任诺瓦。
诺瓦用全部的力量带着它们闯出研究所,它的树枝破坏研究所的自保设施,控制前来阻止它们的研究员,甚至打败了自己的几位“父亲”,一直通向研究所的大门,然而,诺瓦却在门口看到了那位乌鸦面具。
它们的所有力量都无法对其造成任何伤害,直到它们筋疲力尽,直到它们被扭曲的力量提起脖子。
“实验又失败了,‘你们’终究不是恩奇都。”
它们被丢出大门,“乌鸦”再也没有看过它们一眼。
诺瓦因力量耗尽陷入沉睡,玛利亚和维塔尔带着诺瓦拼命地逃离一座又一座的城市,翻过大山,跨过河流,不知过去多久,它们总算是找到一座幽静的深山,以此定居,想远离那份痛苦的过去。
诺瓦很喜欢这片宁静的山林,欢快的鸟鸣与花朵的鲜香无一不令它陶醉其中,这是它从未见过的景象,偶尔会有一些人类打扰这里的宁静,诺瓦并不在意,但维塔尔很讨厌他们,卷起山洪与泥水赶走他们,每次都被诺瓦制止,后来,诺瓦了解到这些人来自大山外围的一座小镇。
不知又过去了多少年,在一个阳光明媚春日,诺瓦行至河边饮水,却在小河边看到一位同样来饮水的迷路女孩……
——
“抱歉,我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诗人哥哥。”女孩打断了诺瓦的思考。
“没什么,已经过去了。”诺瓦没有告诉女孩真相,说自己是一位吟游诗人,此时正在山林中寻找灵感,它与女孩聊天唱歌,直到女孩邀请它去小镇上。
诺瓦没有推脱,女孩活泼开朗的模样深深刻入它的心里,它带着女孩走出大山,女孩的名字叫莉莉,她的父母热情招待了它,女孩的弟弟安德争着抢着要它讲更多的故事。
随后,莉莉便带着它前往小镇,安德拽着自己的手,镇上的大家惊异于它如大山般青绿色的长发,诺瓦愿意把自己的歌声献给这个平静又安详的小镇,大家喜欢它的歌声,越来越多的人围了过来,都想听听这位绿色吟游诗人的故事。
诺瓦在小镇生活了一阵子,它编写了越来越多的曲调,镇子的大家都很尊重它,热情的邀请它参加节日派对,将新鲜的水果分享给它,小孩子们拉着它玩耍,年轻的女孩爱慕它的才华与容貌,在派对中抢着与它共舞,却被莉莉紧紧护在身后。
“小镇的大家都很不错吧?”
它与莉莉偶尔步行在小溪旁,再明月下秉烛夜游,小河潺潺流淌,幽静的山林传来鸟儿的啼鸣,让它几乎忘记过去的一切,诺瓦很感激莉莉将它带来这座小镇,将自己珍藏多年的玉石送给了她。
本以为这样的平静的生活可以持续,然而,一支商队突然来到这座小镇上,他们配有很多魔法使护卫,诺瓦不喜欢这些人,尽可能的不与他们接触,但经不住莉莉和她弟弟安德的邀请,还是随他们去了。
它并没有被魔法使发现,但魔量团的气息还是让那位魔法使察觉,诺瓦只能趁莉莉等人不备以魔法控制了商队,请他们速速离去。
但莉莉发现了诺瓦的行踪,它不想对莉莉也使用这样的魔法,一年的相处,这位活泼的女孩已经让它有了别样的情感。
“你为什么要那样做,那些魔法使……”莉莉并不知道所谓的魔物,她只听说过大人口中的山神。
“你其实是山神大人吧?”
诺瓦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它不愿再对莉莉说谎,便将自己魔物的身份告知莉莉。
“魔物?就算这样,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大家不是都很喜欢你吗?”
“我不知道,可能……我的确不能和你们在一起。”诺瓦失落的离开想回到自己的山林,可女孩却抱住了它,莉莉不希望它就这样离开。
在那一晚,诺瓦紧紧地抱住自己心爱的女孩,它发誓自己无论如何也要守护好小镇,守护自己的女孩。
于是,诺瓦决定亲自控制这座小镇,断绝与外界的交往,将维塔尔和玛利亚也带到小镇上辅助自己小镇,尽可能阻止一切前来的商队和魔法使。
可这不是莉莉想看到的,她渴望外面的世界,奈何家里并不富裕,她不会魔法,没办法去外面的世界读书学习,唯一的渠道只有商队,可商队已经一年都没有再来了。
直到她发现诺瓦的行动,莉莉很生气,正想质问它却因小腹和心脏的剧痛栽倒在地。她的身体因与诺瓦长时间的接触导致被魔量团侵蚀。不是一般的医疗手段能治愈的,如果没有魔法使为其处理,莉莉必然会死亡,可莉莉只是握紧诺瓦送给她的玉石,即使全身剧痛也劝说着诺瓦不要在做这样的事。
镇上的人也发觉到不对,诺瓦的魔法被很多人目睹,非议之声逐渐在小镇传开。
仍有部分镇民选择支持诺瓦。
“诗人先生怎么可能是魔物,它帮助我们这么多,一定是外面的那些家伙,我们不能相信他们!”
两股势力让小镇不再平静,诺瓦一边筹划着拯救莉莉,一边平复小镇的混乱,它不再歌唱,自小镇中心架起高台,向镇民诉说着它所热爱的和平与安定,不能让外面的魔法使打扰大家的生活。
但,这也让反对诺瓦的一派更为怀疑,趁其不备之时偷偷联系到最近的冒险家协会。
莉莉经常因为诺瓦的做法与其吵架,可这并不能改变诺瓦。
它找来一位外面的魔法使,想以此为莉莉治疗,然而,就在他们治疗的期间,数位魔法使带领着十余位镇民冲入他们的住处,诺瓦这才发现自己中了圈套,它没想到昔日生活的镇民会这样对自己。
他们称诺瓦为魔物,称莉莉为魔女,莉莉托起剧痛的身躯为诺瓦辩解,可被魔量团侵蚀的她早已没了过去的样子,镇民不相信莉莉,举起手中的棍棒砸向手无寸铁的女孩。
莉莉倒在诺瓦的怀中彻底没了呼吸,那一刻诺瓦不再平静了,
它带着玛利亚与维塔尔与魔法使厮杀,认同它的镇民也加入战场,小镇彻底乱做一团,他们扬起火焰拾起柴刀,视诺瓦为真正的山神,砍向朝夕相处的镇民。
战斗持续数天之久,小镇在战火中化作废墟,仅剩下五十余位相信诺瓦的镇民,那活泼开朗的女孩也死在诺瓦的怀中。
“我们去一个彻底与世隔绝的地方吧,Ⅱ号先生。”玛利亚在远方的大山之下发现一处相当隐秘的溶洞。
诺瓦同意了,它召集所有信任它的镇民,为防止他们出现背叛,诺瓦便为所有镇民施加魔法印迹改变认知,同时为他们赋予新的姓氏:
“今后,你们的姓氏为‘雷诺’,而我的名字叫‘诺瓦’。”
诺瓦带着被控制的村民离开村子,驶入大山之下的溶洞,用自己的力量建立新的村子,并交由玛利亚与维塔尔管理。
“我不会放弃你的,莉莉,无论如何,我一定会让你睁开眼睛,我已经,我不能再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