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叶村,1475年2月7日。
大图书馆的穹顶之下,纯粹白发的少女——虫叶,正百无聊赖地在高耸的书架迷宫中徘徊。晕头转向,学习?自然是半点儿欲望都提不起来。
“这种时候就会特别佩服虫绵,日程那么满,过的那么枯燥……天才的代价么?”她小声嘀咕着,“大叔光把项链引给我,又不说怎么用,还推辞说不认识……怎么可能!他可是昔日王族的近亲……嗯?”
前方,那抹熟悉的长袍身影再次映入眼帘。不高,甚至比虫绵还要矮上几分。
这几日,虫叶总在图书馆撞见这位神秘少女。村里都说外来者多了,可她见过的“外来者”,似乎就只有这一位。少女从不理睬虫叶,倒是对村里那些尘封的记载异常着迷,常去请教老学者尤南。虫叶对此兴趣缺缺,她更好奇的是少女的样貌、来历,以及……
“她不热吗?”这念头几乎要脱口而出,“画本里这种裹得严严实实的,多半是老巫婆,要不就是邪教徒……不过尤南大叔没处理她,应该没事吧?”
正胡思乱想间,那少女却像听见了似的,倏然转身,丢来一句冷冰冰的话:“背后不议人是非,习惯倒是不错。”
“……谢谢?”虫叶一愣,脸颊染上不好意思的红润,“这是在讽刺我当面说人坏话?唔,又不小心把心里话漏出来了……好尴尬……谁来救救我……”
“姐姐——”
楼下遥遥传来虫绵清亮的呼唤。
“亲爱的妹妹,我真是没白疼你~~”虫叶如蒙大赦,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胡乱朝书桌方向挥了挥手,也不管尤南有无回应,逃也似地溜下了楼。
脚步声远去不久,长袍少女转向尤南,声音平淡无波:“琉璃。我的名字。”
“嗯,我会转告她的。”尤南头也没抬。
“?”名为琉璃的少女深深叹了口气,“这种时候不应该是告知你的名字?你们村里的人,都这么……奇特?那件遗物,也像是专门为她准备的。我只是好奇,连你也看不出那项链形态‘收容物’的端倪?”
“谁知道呢。”少年学者翻过一页泛黄的书册。
“……果然是地方特色。”琉璃的声音几不可闻。
虫叶与虫绵并肩走在村中的石板路上。
虫绵今天穿了件簇新的白色碎花连衣裙,样式陌生别致,衬着十四五岁少女独有的青春气息,使得虫叶一路上连连夸赞。
“好久没一起逛街了呢。一个忙着在学院里讴歌人生,一个忙着浪费时间。”虫叶心里想,又习惯性地轻声念了出来,且浑然未觉。此刻她正小口舔舐着那名为“冰淇淋”的冰凉甜品——据说是转生者们带来的新奇玩意。
她转过头,若有所思的问道:“妹妹,我在想个问题。”
“嗯嗯。”虫绵用力点头。
“你看,这甜品是转生者带来的,应当是他们世界的点子。转生者最大的特点,就是他们异想天开的想法。我呢,偶尔也会冒出些特别的理论……你说,我会不会其实也是个失忆的转生者?甚至可能……在无人知晓的角落,默默守护过世界和平?”
“啊,有道理,完全有可能!”妹妹的眼里像是泛起了小星星,“我早就发现姐姐与众不同了,不过所谓转生者,才不配跟姐姐你比呢。”
望着妹妹那崇拜、天真又无比纯洁的目光,虫叶成功说服了自己。
“嗯……应当就是这样了……咦?前面怎么了?”
虫叶下意识牵紧妹妹的手,小跑上前。只见人群围拢,中心是一个背对着她们、倒在地上的陌生男人。暗红的液体正从他身下缓缓漫开。
周围村民的表情混杂着惊惧与嫌恶,暗示着此人死状凄惨。从小在村里长大的虫叶,对这张面孔毫无印象。
“外来者……”她低声确认。
“死人……”虫绵凝视着那具躯体,表情掠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奇异。
虫叶心头一紧,连忙用手捂住妹妹的眼睛,口中念念有词:“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非礼勿写,非礼勿吃……”
“呵呵,真是可爱的反应呢。”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插了进来。
是炼金店的弥娅。她笑盈盈地弯下腰,一手一个,熟练地揉了揉姐妹俩的脑袋,一脸享受。
“上次说好的,摸一次,一个金币。”虫叶从指缝里投去充满怨念的目光。
“呼呼~可以用别的东西抵账吗?真划算。”弥娅故作思考状,可惜那模仿虫叶“呆傻”的样子显得格外假。
“……勉强答应吧。”虫叶撇撇嘴。
“那外来人,怎么死的?”虫绵突然开口,声音清晰冷静,引得弥娅和虫叶都侧目看她。
“听说是外来邪教内讧,被不知名的魔法瞬间刺穿了。真是令人困惑啊。”弥娅摇摇头,嘴角那抹笑意始终未散。
虫绵紧紧回握住虫叶的手,仰起头,无比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姐姐,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
“好……好的……我也会保护好你的。”虫叶被这份突如其来的重力弄得心头莫名沉重,一时不知如何回应才好。
妹妹听到这话,也不管其中几分认真,立马开心地笑了,像只八爪鱼似地又想贴上来,被虫叶红着脸无情推开。
“这可是在外边,你想让别人瞎想么?”虫叶压低声音。
弥娅笑得更欢畅了:“哦?不在外面就可以‘随意’了?真有活力呢~我走啦,你们保重哟。”
“弥娅姐姐再见~不对,等等……”
“虫叶猛地想起什么,一个箭步上前,大胆地抓住了弥娅即将收回的纤纤玉指,脸上带着豁出去的决意,另一只手按在胸前,脸颊却不受控制地泛起红晕。这模样让弥娅长久寂寞(或者说无聊)的眼中闪过一丝更奇异的兴味……”
“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不是那个意思啦!”虫叶慌忙松开手,从衣领里拽出那根在山洞深处得来的项链。银链末端坠着一枚造型简单而格外美丽的吊坠,正是那用途不明的“收容物”。她下意识地晃了晃它。“这个,麻烦了,我也攒了点钱,不会让你白鉴定的。”
穿着改良魔女服的女人无奈地扶额:“你呀……贴身戴着这种东西,还大咧咧拿出来晃悠,不知道危险吗?”
“那、那个……因为它实在很漂亮,不知不觉就……”虫叶有些心虚地辩解,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吊坠。
“嗯?莫非还有点催眠效果?没工具我也没法鉴定。有余裕的话,来我店里吧。墨那孩子,也许久没见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