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寒气几乎凝结为实质,在虚空中肆意弥漫。
瞬间的静默里,无数念头在少女脑中飞掠。即使身处拥有高阶魔法师的村子,她也从未感受过这般赤裸的恶意。对峙的二人毫无保留地释放着威压,属于强者的气息排山倒海,让刚踏入超凡之门的虫叶感到每一寸骨头都在呻吟作响。彻骨的寒气此刻反倒成了面具,掩盖了她因恐怖而微颤的躯体。
魔女教会?这是个全然陌生的名词。他们似乎已笃定她的身份。若坦诚自己近乎凡人,不仅不会被相信,更可能激怒对方……这份沉重的压迫感,虽逊于夜月夫人召唤的龙影,也相差无几了……
该如何回应?要是在这里死去,现实必受牵连……她脑中飞快盘算着。
沉默不过几息,高大身影便显出不耐,声音更沉:“魔女教会的渣滓,已失却了起码的回应礼仪吗?”
“不。”他身旁的娇小身影开口,声音尖锐得不似人声,“不妨听听解释。能孤身至此者,岂是凡俗?反倒是你,有些失礼了。”
“……”高大身影沉默片刻,似乎被说服,语气稍缓,“……若真有苦衷,报上身份,示以凭证。我愿为此谢罪。”
虫叶依旧不语。杂乱的黑发在寒风中翻飞,让她的身形更显模糊。娇小身影暗暗记下这特征,却难以辨识根底。
“你……”高大身影忍不住再次开口。
“肃静。”沙哑的少年音自虫叶喉间迸出,冷漠平淡,竟令二人动作一滞。
没有超凡波动,真实。错判了性别?话语不似作伪,气息仍淡薄。若非遗物伪装位阶,就是有长随守护。
二人食指佩戴的配套蓝玉古戒微光一闪,无声的交流已然完成。
“原来是帝国隐世的小家主?”男人率先开口,语气带着刻意营造的歉意,“是我等失礼了。外出行走,难免戒备过度。能在这所谓的生灵禁区偶遇勒玻勒斯帝国的同族,实乃幸事。”“废话省下。”虫叶的声音冰冷打断,“不想受罪,就拿出赔礼。”
“阁下未免霸道了些,”娇小身影的声音降低了尖锐度,多了常人的质感,“又或,你以为单凭背后势力,便可在此地为所欲为?”
“我不喜重复。”少年抬手,指向女子。不见丝毫超凡波动,女子的右臂竟瞬间爆裂开来。
二人假意骇然,暗地交流却平静异常:“”判断失误。施法无形,确为六阶老怪。魔女教派嫌疑反而不能排除。”“摸清性格,以顺从为主。照他说的做。推测为教派隐长老。”
虫叶的目光扫过二人。
“唔!”女子应声跪倒,长袍铺展于冰面,光芒黯淡。男人姿态恭敬:“敬谢阁下手下留情。这个理由,我等心服口服。”他手臂一划,虚空展开小小圆环,取出一物抛向“少年”。
虫叶强忍手臂传来的剧痛,稳稳接住那冰凉刺骨的事物。在二人眼中,对方只是随手收起遗物,甚至懒得多看一眼。他们心中顿时更没底了。
虫叶微微颔首,算是接受了对方的“致歉”。“不够。”她说,“再答我几个问题。”
“请。”女子恭敬应道。
寒风更烈,无形的冰刃切割。虫叶这具炼金之躯的表面已泛起不自然的微红血丝,对面二人却在奇特长袍的庇护下安然无恙。她仰头望向天穹那诡异的太阳,声音依旧淡漠:“按帝国历法,今夕何年?”
男女对视一眼,男人开口,语带试探的谄媚:“回阁下,第五纪・元年,二月七日。”
少女心下了然,暗叹一声,村中就没有如此精确的纪年。她又问:“英叶此人,你们当知晓。告诉我,离他逝去已有多久?”
“阁下竟是英叶故人?”女子惊讶接口,声音透过面罩显得含糊不清,“塸姁懞憗涍旐??嵼撨 100擭慜揑?戝懚嵼庤拞——恕我冒昧,不知阁下避世几载?”
又是这种触及禁忌的失真感……虫叶胸口一阵窒息的闷痛,强压下不适,维持着平静:“很好。最后,”她直视二人,“若我之后需联系你二人,该以何种方法?”
是追踪仪式词锁定来源吗?但这身行头足够有名了……告诉他。他状态似有不稳,不宜隐瞒。
女子抬手,主动拉下面罩一角,寒风中仍面目模糊,却表达出她的坦诚:“乐意为阁下效劳。只需以特定咒文呼唤,我二人便会回应。”男人补全后半句:“咒文是:「独欲之正义」,帝国的卫冕,剧场的叛逃者。我在此祈求,与你灵**流的通道。”
剧场的叛逃者?虫叶脑中嗡鸣一声,头痛加剧,不再多言。
二人于是看到那酷似少女的身影微微颔首,将从极远处中召出的两本暗红皮书册抱在怀里,身形便在冰寒的混沌中隐去,消失无踪。
……
确认那诡异“少年”彻底离开,二人才松了一口气。他们按原计划,远远探察了冰湖深处那伟大存在的状态。关于七天后的复仇,他们心中的把握更足了一些。两道裹着怪异长袍的身影也骤然消失在这永寂的冰原,只留下更深的死寂。
然而,在他们消失之处不远,又有两道虚幻不定的身影悄然浮现,气息截然不同。一个苍老的声音断断续续响起,仿佛在向无尽虚空寻求答案,却未得回应。
“……有了旧日之物的补完,你已不必沉睡……可以推进了……”
“呵呵,帮她自然是真心……毕竟是我的后人……”
“聚合……才是归宿……我的意识……在这冰原飘荡太久……也该解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