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站在广场中央,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些发光的石柱所吸引。每个柱子上浮现的名字闪烁着柔和的光芒,后面的石门微微开启一条缝隙,从中透露出诡异的雾气,像是在低语邀请众人。
苏格拉底后退一步,双手交叉在胸前,脸上那抹狡黠的笑容更深了。
“这些门后,是你们与各自间的对话,这不是镜像的幻象,而是你们内在逻辑的具象化。进入其中,你们将面对自己的假设、信念和盲点。记住,我不会给出答案——因为真正的智慧,从来不是被给予的,而是被发掘出来的。”
陈楫的心跳加速,他感觉胸口的问号烙印又开始隐隐发烫,仿佛在回应苏格拉底的挑战。“我们必须分开行动吗?”他问道,试图找回一些安全感。
“分开?不,这取决于你们自己。但如果你们连自己都无法了解,又何谈真正的团结?”苏格拉底的眼睛眯起,“去吧,面对它,亦或者,永远留在这里的迷雾中。”
空气中的尘土开始飞舞,大理石大地的颤动加剧,仿佛整个空间都在催促他们作出抉择。秦秸咽了口唾沫,看向其他人:“我们……我们进去后,还能互相听见声音吗?”
“也许能,也许不能,”苏格拉底耸耸肩,“这取决于你们的认知深度。记住,知识的敌人不是无知,而是自以为知的幻觉。”
五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里面混杂着决心和恐惧。最终,他们各自走向对应名字的石柱下。
陈楫第一个推开自己的门,身后传来秦秸的低语鼓励:“小心点,楫哥。”
穿过缝隙,显现在眼前的是一条狭窄的走廊,墙壁上刻满了问号,层层叠叠,像无穷的镜像。陈楫迈步进入,身后的光芒悄然消失。
走廊尽头是一个小型的圆形房间,中央散发着柔和的蓝光。房间里还回荡着一个声音——不是苏格拉底的,而是他自己的声音,被扭曲、放大。
“为什么你要帮助他们?是因为你相信自己是破局者,还是因为你害怕孤独?”
陈楫停下脚步,警觉地环顾四周。
“这是什么把戏?”他喃喃道。
声音继续:“你反驳苏格拉底,说你的帮助限于五人。但五人是谁定义的?如果你的挚友还活着,他会不会是第六人?如果他活着,你还会觉得自己能力有限吗?”
陈楫的心脏一紧。
挚友的影像浮现——那个雨夜,天台上的身影。
房间开始变化,雨水从虚空中落下,打湿了他的衣服。“我……我没有救他,是因为我当时没意识到……”他试图辩解,但声音打断了他。
“意识到?那你的直觉呢?你不是自称有敏锐的直觉吗?如果直觉可靠,为什么它在那时失效?如果它不可靠,你又凭什么用它来帮助别人?”
紧张的气氛充斥在房间里。
房间开始缩小,栏杆向他逼近,仿佛要将他推下深渊。
陈楫后退一步,强行使自己镇定下来,脑中闪过苏格拉底的话:承认无知。
他深吸一口气:“也许我的直觉不是万能的,也许我帮助他们,不是因为我拥有超于常人的直觉,而是因为我需要他们,就像他们需要我。”
声音顿了顿:“需要?这是情感,还是理性?”
“两者都有,”陈楫的声音颤抖,但越来越坚定,“如果我承认我不知道一切,那帮助别人就不是自负,而是尝试。尝试中可能失败,但不尝试,就永远失败。”
自己的声音不再传出,房间的缩小停止了。陈楫感到一种奇妙的感觉——不是解决了问题,而是空间接受了它的存在。
身后的门重新开启,他走出去时,手里多了一个小型的青铜吊坠,温暖而轻盈。
与此同时,秦秸身处一个诡异的房间里。里面到处是笑脸面具,悬浮在空中,发出咯咯的笑声。中央是一个巨大的棒棒糖形状的镜子,映出他母亲的影像。
“你知道什么是快乐吗?”高处的声音询问道,是他自己的声音,带着嘲讽,“你说快乐是内在的温暖,但如果你的温暖源于母亲的期待,那它还是内在的吗?如果母亲不开心,你还能快乐吗?”
秦秸的双手颤抖。他想起母亲的笑容,那是他唯一的支柱。
见秦秸没有回应,房间开始旋转,笑脸面具向他逼近,每一个都发出更加刺耳的笑声。“我……我不知道,”他喃喃道,“但快乐不是强求的,对吧?”
“强求?但你不就是在强求自己快乐吗?为了不让别人担心,你假装开心——这岂不是又回到了镜像那时的矛盾?”
紧张的汗水从秦秸额头滑落。房间的旋转加速,他感觉自己要被甩出去。
提问,我得提问,就像楫哥破除我的镜像那样。秦秸不断提示自己,绞尽了脑汁却无济于事……
快乐?快乐?……快乐!
“如果,如果我不知道什么是快乐,那我为什么非要定义它?也许快乐就是……接受不确定?”
房间的旋转减缓下来,墙壁裂开一道缝隙:“不确定?那你如何生活?”
“生活就是不确定啊,”秦秸大喊,声音中带着解脱的哭腔,“我可以试着开心,但不强求完美!如果我承认我不知道快乐的全部,那我就能自由地去追求它!”
旋转完全停止了。房间开始崩塌,仅仅留下一枚发光的糖果状结晶。秦秸捡起它,走出门时,脸上多了一丝真实的笑容,不是强颜欢笑,而是带着点稚气、解脱的释然。
赵明野的门后是一个实验室般的房间,墙壁上布满公式和数据图表,所有的数据都在闪烁,充满节奏感。中央是一个巨大的天平,一端是“已知”,一端是“未知”,但天平总是倾斜不定。
“你承认无知,但你的科学基于验证,”房间的声音响起,是他自己的,带着科学家的严谨,“验证的标准是什么?如果标准本身未知,你的整个体系岂不是建立在沙子之上?”
赵明野推了推眼镜,汗水渗出,他从不相信各种主义对科学的反驳与质疑,他只相信数据,但此时,他却无言以对。
他回避了问题,试图计算墙上的公式,但每算一步,就出现新的矛盾。
房间开始震动,天平向“未知”一端倾斜,威胁似乎要将他吞没。
“我仍然相信,验证可以通过实验修正。”他反驳,但声音虚弱。
“实验?但实验依赖感官,感官可能出错。如果感官不可靠,你的修正岂不是无限循环?”
紧张感如电流般窜过赵明野的身体。
“如果我承认无限循环,那科学就是过程,不是终点,”他喃喃道,“承认无知不是自负,而是起点。科学伟大,因为它永不停止提问。”
……
苏微的房间是一个堆满书籍的图书馆,中央是一个日记本,翻开后浮现出家族的影像,家族中的人都带着责备的目光看着苏微。
“你选择写故事,但如何确定这是你的愿望?”声音问道,“如果一切都受影响,你的真实的‘自己’在哪里?”
苏微的脸色苍白,她低头看着双手,房间开始收缩,书架向她挤压,空气变得稀薄。“我……我不知道,”她承认,声音微弱,“但如果我不知道自己,那追求任何东西都是徒劳。”
“徒劳?那为什么不接受使命?”
苏微喘息着:“因为……即使不知道全部,我也能选择尝试。承认无知,不是放弃自由,而是开始探索自我。”
……
林砚的房间是一个国际象棋棋盘般的空间,地板的黑白格子错落有致。
“你说情感是更高理性,但你理解自己的情感吗?”声音追问。
林砚没有展现出懦弱,反而露出自信的笑容,在一步步的引诱下,终于是露出了破绽:“如果理性无法把握情感,那我承认——我不知道,”她说道,“但这不意味着自欺,而是一个机会去学习。”
……
五人几乎同时走出,广场上再次恢复平静。五人面面相觑,笑出了声来。
苏格拉底站在中央,捋了捋自己的银白胡须,眼中满是惊讶与赞许:“你们回来了,速度之快甚至超过了我的预期。看到了吗?真正的对话,从来不是赢得辩论,而是深入无知。”
陈楫上前:“我们……我们承认了不确定,但这如何帮助我们?”
苏格拉底大笑:“这就是智慧的开端!你们没有解决所有问题,但学会了带着它们前行。看,那些结晶——它们是你们无知的证明。”
五枚结晶汇聚,广场中央出现一道新的光门。
苏格拉底点头:“去吧,继续你们的旅程。记住,无知不是终点,而是邀请。”
五人走向光门,身后苏格拉底的声音回荡:“未经审视的人生不值得过,但若只为审视而停留……”
后半句永远留在了虚空里,不断的警醒着一批又一批的“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