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立把车开到卧龙轩楼下，放眼望去，好家伙，院子里停满了各种豪车，劳斯莱斯、兰博基尼闪得人眼晕。
再瞅瞅自己开的这辆奥迪A4，简直寒碜得不行，只能灰溜溜地停到边上最不起眼的角落。
陈立不是个爱攀比的人，但哪个男人能对好车不动心呢？路过这些豪车时，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韩月见他这副艳羡模样，笑着打趣道：“陈兄，我给你画个大饼，跟着我打天下，不出半年，保证你想开什么车，就开什么车！”
她抬起手拍了拍陈立的肩膀，虽然身形比他矮了半个头，眼中却燃着灼人的野心。
陈立心头一热，脱口而出：“韩月妹子，这可是你说的，这张大饼我吃定了！以后我就叫你大姐头了。”
“大你个头！不要叫我大姐头，要叫我老大，知道吗？”
“好的大姐头，以后都听大姐头的，您叫我往东，我绝不往西！”
“少贫嘴！”韩月踹了他一脚，转身时嘴角却藏不住上扬的弧度，这种兄弟般的对话让她乐在其中。
忽听引擎轰鸣，一辆红色玛莎拉蒂嚣张地冲进院子，擦着韩月身侧掠过，强劲气流甚至掀起了她的裙摆。
韩月回头望了一眼，什么也没说，继续走路。
两人穿过旋转门进入大楼，在三楼宴会厅订了桌位。卧龙轩作为东海大学周边档次最高的饭店，自然也有雅座包厢，但一般人根本订不上。
宴会厅内琉璃灯交相辉映，三十多张红木圆桌已经坐满了大半，意气风发的男人与花枝招展的女生推杯换盏，七八个身穿青花瓷旗袍的服务员穿梭席间，胸前挂着工牌，随着走动轻轻晃悠。
韩月和陈立随意找了张桌子坐下，一位短发齐耳的服务员抱着菜单款款而来。
“二位贵客想喝什么茶？我们这里有上好的黄山贡菊、飘雪茉莉，还有今年头茬的明前龙井、雨前碧螺春，都是新采的鲜茶。”服务员报茶名时眉眼含笑，尾音带着江南小调般的婉转。
陈立侧头望向韩月，韩月正玩着手机，漫不经心地丢来个“随意”的眼神，他便朝服务员颔首：“那就来壶茉莉吧。”
话音未落，韩月嗤嗤一声笑了。陈立顺着她目光看去，只见服务员工牌上名字一栏写的正是“茉莉”。
陈立嘴角抽了抽，干笑两声，将真皮封面菜单轻轻推到韩月面前，“妹子，想吃啥随便点。”
“呵呵，那我就不客气了。”
韩月慢悠悠地翻着菜单，指尖划过龙井虾仁那晶莹剔透的照片时，啧声道：“这虾仁看起来很有食欲，来一份。”
翻到霸王别姬那页，对着砂锅特写挑眉道：“这药膳炖得够火候，一看就很补，来一份。”
“这个佛跳墙，二十年花雕煨的？才八千八？”韩月手指重重一叩，“来一份。”
陈立盯着价签上的数字，后颈的冷汗顺着领口往下淌。
韩月却像在自家后厨般随意，连点了十几道带星标的招牌菜，最后将菜单往陈立面前一推，“愣着干嘛？点你爱吃的。”
茉莉机械地复述着菜品，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游移。这对组合实在是耐人寻味，男生衣着朴素，紧张地攥着手指，额角冷汗涔涔；女孩打扮得很时尚，手肘支在描金桌沿，对价格毫不在意。
她想起前几天有一个男生刷爆银行卡请女生吃大餐，最后躲在走廊拐角处打电话问老妈借钱买单。
“又一个冤大头，为了这种拜金女，打肿脸充胖子。”
茉莉在心里把陈立狠狠地鄙视了一顿。再想想自己，明明长得也很靓，为什么就没钓到富哥呢，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啊。
“再来一瓶顶级古堡拉菲，要醒够一小时的，用恒温箱送上来。”
韩月忽然抬眼，眼角的笑意像淬了冰，“要是温度误差超过半度……”
“好的，二位稍等。”茉莉下意识打了个寒颤，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小跑着逃走。
过了一会儿她又端着茶盘回来了，手忙脚乱地拎起茶壶给两人倒茶。
放下茶壶时，她特意将账单折了个角，轻轻压在陈立手边。
陈立展开账单一看，耳朵“嗡”地炸响，合计128,350.00的数字刺得他眼睛疼。
这一顿饭竟然要十二万八！这个数字比他半年生活费还多出一截，却将在接下来的一个小时里化作餐桌上蒸腾的雾气。
“放心，我早就说了有人请客，你这个包租公还怕我宰你啊？”
韩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皱眉道：“这茶比起你收藏的武夷岩茶可差远了。”
陈立苦笑着摇摇头：“我越来越看不懂了，总感觉你好像和我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说的我好像是外星人一样……”韩月眨了眨眼，笑着说：“其实我才是土包子，靠助学贷款来东海读大学，这一年来，可没少被你们东海人鄙视啊。”
“这个……”陈立尴尬地扯了扯领口，“作为东海人，我实在没脸辩解，我替那些势利眼道歉。可就算在东海，像你这样眼睛眨都不眨就点下六位数宴席的女生，我长这么大，一个也没见过。”
韩月笑得前仰后合：“平时我在食堂啃五块钱鸡腿都要犹豫，今天是情况特殊，不吃白不吃。”
“你说的那个凯子，万一要是不来呢？”
韩月强忍着笑说：“放心，他一定会来的，这两天找我找得都快疯了。”
“我有点好奇，到底是哪家的公子哥，追你追得如此疯狂……话说回来，他请的是你吧，我是不是不该来？”
“你是我兄弟，蹭一顿饭有何不可？安心当电灯泡，有我罩着。”
“好好，既然老大都这么说了，那我还纠结个啥，等着上菜吧，我倒要看看这菜是金子做的还是钻石做的。”
两人一边喝茶，一边吃着饭前开胃小菜，忽然闻到一股浓烈的古龙水味道。
四个身影挟带着一股汗味和廉价香水味走了过来，在旁边一桌坐下。
为首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的“精神小伙”，穿着松松垮垮的Polo衫和破洞牛仔裤，头发刻意梳成大背头，发胶抹得能反光，脖子上挂着个骷髅头吊坠，一看就很社会。
他怀里搂着一个浓妆艳抹的少女，嘴里咬着奶茶吸管，身上穿着露脐短上衣，脖颈处还贴着卡通创可贴，漆皮包臀裙下面是一双黑色渔网袜，脚下踩着十厘米的防水台。
剩下两人，一个瘦得跟竹竿似的，嘴里露出两颗大门牙，脖颈处蜿蜒着半隐半现的纹身。
另一个是中年人，头发花白，面色黝黑，额头横着几条深深的皱纹，看起来饱经沧桑。
“怎么样，红红？这饭店够高级吧，除了小爷我，还有谁能带你来这儿吃饭？”精神小伙搂着少女露出的细腰，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伍哥，你真好！”红红顺势将头埋进对方肩膀，笑嘻嘻地喝着奶茶。
“耗子，给我把烟点上。”伍哥掏出一个万宝路烟盒，随手甩到桌上。
“好嘞。”耗子立刻弓着背凑上前，鸡爪似的手指夹出一根香烟，谄媚地塞进伍哥嘴里，“啪嗒”一声打着打火机。
伍哥深吸了一口烟，仰起头缓缓吐出烟雾，尼古丁带来的快感让他眯起眼睛。
“这位先生，宴会厅是禁烟的，麻烦您把烟灭了。”一个服务员走过来，指了指墙上的禁烟标志。
“滚你妈的！”香烟带着火星砸在服务员胸口，青花瓷旗袍瞬间被烧出了一个焦黑的孔洞。
“这酒楼是我姐夫家开的，老子抽个烟都不行？”伍哥还不解气，一脚踢翻了旁边的椅子。
“对不起对不起！”服务员捂着灼伤的胸口连连鞠躬。
“滚！”
伍哥这一嗓子吼下去，服务员如临大赦，低着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地上还留下了几滴眼泪。
韩月和陈立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脸上露出了玩味的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