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最重要的事情莫过于干饭。
感谢这只四脚小兽的牺牲,啊呜。
感谢归感谢,动起口是一点不客气。把人家的大衣“哧啦”撕开,啊呜啊呜一顿嚯嚯。
吃饱喝足。
这时的月亮还没有清醒,一片昏昏沉沉的,它也不可避免受到影响,视觉渐渐朦胧起来。
虽然它总爱犯困,但是这次绝对是天气的原因,它坚信。
所以,那就再睡一觉好了,有什么事等起来再说呗,哈~欠。
唔咕噜,它吐出几个迷之音节,身躯耸耸弄弄,接着蜷缩四肢,最后脑袋埋进前腿间,毛茸茸的尾巴在身后扫出半圆形的轨迹。
一阵悉悉索索的微调后,呼吸渐渐平缓绵长,愉快的去了梦乡做客。
回归了正常的生活就是这么平和而惬意呢。
山光渐东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早起的鸟儿有虫吃,一大早就开始聊天,真是的,扰它清梦。
真是优秀的作息规律呢,它朦胧的看着灵动的身影蹦蹦跳跳,从这根枝条跳到那根。
那不然呢?抓又不好抓,骂了又没用,哎~
它翻了个身,平摊在草甸上,后腿微屈。
再赖一小会儿,嗯,就一小会儿。
呼~噜~呼~噜~
或许是看不下它这么颓废,特意来提供叫醒服务,岚风一阵哗啦啦的卷过,枝叶被推挤得左右摇摆,让严严实实的树叶漏过了一束阳光,又恰好戳中了它眼皮。
唔,真是的,多睡会儿而已嘛。
它转头,脸颊压上湿草,试图躲开。然而这束光异常执着的怼脸,位置精确到毫厘间。
它埋头,鼻尖埋进草根丛里。可光线仿佛有生命般,透过头顶叶隙继续投射下来。
无论怎么躲闪、隐藏,光线始终不依不饶地追着进入眼底。
它服气了。
等它极不情愿的前爪压地,从地上撑起身体,光束立马就不戳脸了。
它举头望天。
扑通,它前爪一软又倒下了。尘土飞腾。
下一瞬,光斑又出现在它脸上,热辣辣的。
好吧,这次它真服了,老老实实坐起来,前爪收在身前,尽显优雅。只有小尾巴不听话的拍地,绕圆圈。
嗐,不管大猫小猫都知道,尾巴是很难管的啦。
所以啊,它虽然坐了起来,趾尖张合,很想走动两步,但是尾巴不想动,它有什么办法呐,呐呐。
心中声音无奈,给出提示。一阵低沉的意念在脑海扩散。
尾巴立刻服服帖帖,垂落不动,跟着身体跃起,带起小股灰尘。
片刻后,又是一只无角四脚兽落肚。
嗯,它表示很满意,可以考虑一下旅程的事了。
唔,是哪个方向来着?
眼珠子左右转动。
由于它特别的、没有标记领地的习惯,平时都是随缘的,走哪吃哪,大不了就打架,反正打架它就没输过。而现在要往一个方向走,却让它着实为难了一下。
本来它的大脑瓜里只有两件事,吃和睡,吃的记忆最清晰,睡的印象也深刻。
如今需要点不一样的用途,它着实有点晕乎乎的。
事实证明,它的脑瓜子尚有拯救的余地。
因为它想到了可以沿着河走。
是不是特别聪明?
哼,这么简单的问题,才不可能难住它,而且它以前就是这么做的,说明它一直很聪明呢。
鼻子朝天轻哼一声,扬起自得的弧度。
终于,它出发了。
对于它来说,找回河的位置不要太简单。
那悠悠的河水,倒映着天光和树影,诉说着丛林的秘密。
河水一路见证过太多的生死一瞬,今天看来也不例外,毕竟一尊凶神正行走于此。
背脊涌动着海潮般的力量。健壮的身躯在树木的遮挡下或隐或现。阴影勾勒出筋腱的凸起,有时是粗壮的前爪,有时是矫健的后爪,但无论如何,绝没有一丝声响。
唔,走了好久,它无聊的紧,颈脊肌肉松弛,步伐机械。看着就目光空洞,了无生气的样子,纯纯自动挡走路。
脑子是个好东西,不需要的时候就要放起来。
它就这么走啊走,走啊走,不是没遇到饭饭,只是路上已经加了好几波餐了,现在它路过饭的背后都不想追,随便它的饭饭跑远,眼皮都想不抬一下。
渐渐的,它遇到的上坡越来越多,角度渐陡。河流蜿蜒的身姿也更加的不可见,它一点点在融入巍峨的轮廓。
它原本以为这是对王的考验,正准备欣然接受。下巴昂起迎着风。爪子在岩缝间卖力地勾牢拖拽。
直到心中的声音再次响起。
这一次不是提示,或者说它希望不是,因为这简直是在质疑它的智商。
可恶,它怎么可能认错方向。
“啊呜。”
它那么聪明的脑袋瓜呢!
哼,肯定是你换方向了,肯定是!
一屁股坐地上,震起草叶飞溅。它胸腔里气充的鼓鼓的,爪垫中寒光隐隐。
给你一次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嗷。
心中的声音沉默良久。
“哈~”它呲牙。
心中的声音承认了错误,并重新给点了个方向。语气满是宠溺。
哼,它就说嘛,第一次找路怎么可能找错呢~
嘴角上翘,鼻翼扇动。
它的心情一向如同六月的天气,这会儿是雨转晴了。
虽然人家指错方向了,不过它是一路走一路吃过来的,多走几步路而已,洒洒水啦,本来它也要遛弯的嘛。
嗯,看在肉肉的份上,这事儿就过了。
不过今天嘛,唔,就到这吧。
爪子向前踏一步就停住,尾巴绕圈扫一圈地面。
加油,明天的自己。
“呼噜~”
第二日,当太阳落位西方,阳气沉降,阴气回升之时,血光侵染云层,林木披上金甲。
一只精灵闪烁于林间,身形纤细。皮毛变幻漂亮的栗红色光晕。四蹄轻巧点地,细长的四肢踩出落花般舞步。颈项高昂,头顶的小树散发野性的魅力,身躯以圣洁的白斑点缀,宝石般的杏仁美眸湿润清澈,正寻找着美食。
活泼的精灵渐渐的脱去树林遮掩,轮廓越发清晰。灌木低矮下去,露出完整的修长四肢,直至脱离丛林的保护,来到青草的地盘。
青草面对这位贵客,身躯吱嘎作响,被迫弯下了挺拔的脊梁,低下了不屈的头颅,俯首贴耳。
贵客的脚步仍旧优雅,趾尖先触地,后跟再落下。其并不关心下面的死活,一步一步从青草的身上踏过。青草躯干的断裂声此起彼伏。
极尽的卑微,换来的是被碾进尘土与腐叶作伴。
草地的边上是泛白的土地,地上没有树木,没有青草,只有病态的苍白。泥土干硬开裂,裂缝蔓延如蛛网。不过那贵客正是为此而来。
贵客冷艳垂眸,杏仁眼睑半阖。颈部弯曲到恰到好处,在苍白的大地上一次次无情地索取。蹄趾翻开硬土,一遍遍不倦地搜刮。
看那熟练的样子,显然不是第一次,也不会是最后一次,或许下一次还会带上子女,让子子孙孙都能得到供养。
心满意足后,贵客舔舐唇瓣。舌面滑过嘴角,留下湿润反光。其终于是打算回到丛林。
青草匍匐着恭送,忍受着摧残。躯体伤上加伤。一路上呻吟、哀嚎的声音不绝于耳,而贵客当然不在意。
但是它在意。
耳尖耸动一下,捕捉到了细微的呼救频率。
对它而言,青草的哭喊求救无异于夜晚的明灯,不可能注意不到。
所以,它出爪了。
天边红的更加明艳。云层仿佛被朱砂浸透。
其实当它投来目光时,结局就已注定。
所谓丛林的精灵,青草面前高高在上的存在,在它爪下就是一顿口粮,恰好跋涉一天的它也是时候犒劳自己了。
剥皮拆骨的过程自是不提。
一会儿,旁边溅了一脸血的青草颤抖地抬头,叶上血珠滚落,在风中哆嗦,晃动不休,惊恐地目送尊神离去,只见那背影有万道金光护身,顶上是残阳如血。
与此同时。
另一处山林。
两位健壮的男子正行走着,粗犷的面容是他们共同的特点,举手投足中显示他们对这片森林的熟悉。
其中一位男子刚刚仔细地检查完树木的健康状况,粗糙的手指抚过树干疤痕。小册子摊开在手心,正要小册子书写。
“丹尼尔。”
被叫做丹尼尔的男子回头,喉结滚动一下,嘴角微咧,习惯性调侃:“怎么了米哈伊尔,我们这可没有猴子请你吃——”,他回过头,却发现同伴的脸色古怪而警惕,下颌咬紧如石锁,他当即住嘴。
接着,丹尼尔顺着同伴的目光看去,他的角度看不太真切,似是地上堆了什么。视线从靴尖向前延伸,落在几步远的阴影处,那儿杂乱无章地散落着不明物体,一边思考是不是有人要故意纵火的材料,一边走动调整视线的角度。
右脚迈出,靴底摩擦落叶。头部微微侧倾,场景移进眼中。
他先是看到散落一地的棕黑色毛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随着脚步的移动,一副庞大的不可思议的骨架在草木间躺倒,肋条根根分明指向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