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挑事儿?

作者:喵公爵 更新时间:2025/8/14 23:31:33 字数:2853

风终于赶走了山脊背上、最后一丝顽固的雪意。空气里弥漫着湿润的泥土气息、朽木发酵的微酸,以及无数草木奋力抽芽时,迸发出饱满的生命力。

在这片刚刚苏醒的混交林中,有一道壮硕的身影。

四蹄修长宛如精铁浇铸。颈肩与背脊覆盖的肌肉块块贲张虬结,在薄皮下涌动。红棕色毛发尚未来得及披挂浓密。

姑且称它为大灰。

晨光洞穿尚未丰满、疏疏朗朗的树冠,在铺满落叶的地面上,戳出大小不一的、斑驳的光点。

大灰从一处背风的岩棚下站起,痛快淋漓地抖落身上留宿的碎叶,随意的动作昭示着毋庸置疑的澎湃力量。

仿佛感知到某种召唤,高昂起头颅,坦然承接上方斜斜投注的大日,泛起金色的光晕。

虽然还能隐约看到细密的血管,但已经是成熟鹿角的样子了,八个分叉峥嵘挺立,威严又霸气,已然不是初生的稚嫩。。

大灰不甚明了为何今岁的角生得如此急切迅猛,但它本能地笃信,凭着这副利器,这片连绵起伏的山谷里,必然再无对手能撼动它的地位。这意味着更大的地盘,更丰饶鲜嫩吃食,还有更美的妞,嘿嘿……吸溜。

直到头顶传来阵阵绵密的、持续加重的胀痛感,大灰这才恋恋不舍的低头避开日光,保护稍显脆弱的王冠,其实它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用角顶太阳,只是觉得头顶有股热流淌到全身,使它有一种骨头发酥般的舒服,让它强大,让它渴望。

脚步沉稳而安静,大蹄子踏在湿润的苔藓上几乎无声。

山谷深处的,那片被溪流浸润的泥沼地,是鹿鹿们世代口耳相传的宝地。

融雪带来的咸味在这里沉淀,是大灰每日不可或缺的宝藏。

头颅深埋下去,粗粝的舌头灵活而精准地刮起富含特殊气息的泥土,满足的吞咽声只有飘落的叶尖与之应和。

王冠的生长会疯狂榨取它体内的储备,每一口这滋味独特的泥土,都是在加筑未来的力量基石,都是生命天秤上必要的砝码。

地势略干爽些的地方,星星点点的、嫩绿的蜷曲的蕨菜刚顶破地皮,草芽翠得发亮。

大灰对此毫无半分审美的雅致,高效而专注,下颌有力地消灭着草叶柔嫩的呻吟。红棕色的皮毛沐浴在晨光下,流动着明媚生机。

忽的,贴着地拂过一阵若有若无的风,夹杂着冰冷的铁锈味和焦灼刺鼻的燃油余烬的味道,也是比较熟悉的味道了,但每一次嗅到都令筋肉绷紧。

大灰猛然抬头,瞳孔锐利如针。耳朵转动像雷达捕捉阵列,搜寻着每一丝异常音源。翕张湿润的鼻翼,努力析出风中危险的讯号。

不做犹豫,没有低头去再咬一口,果断放弃这片丰美的草地,大灰庞大的身躯不可思议的灵巧转向,一个急转,隐入身后倒木横陈、坡度陡峭、新枝枯藤纠葛缠绕的密林深处,不见踪影。

复杂的地形是大灰天然的壁垒。每一根横亘地面的腐朽巨木后,都是它烂熟于心的节点与通道。看似杂乱无章的死胡同背后,往往能挤出一条仅容它通过的狭缝。

日影挪移,阳光慵懒地爬过中天。左右微晃,大灰钻过交错的枝桠。

一棵碗口粗的白桦树旁,它停下脚步。鬼使神差的,头顶开始硬化的茸角轻轻抵在光滑的树皮上,停驻片刻,然后左右摩擦,摩擦再摩擦。

茸皮在树干上留下深深浅浅的、清晰的纵向擦痕和独特的气味标记,这是种宣言:“我来,我见,我征服。”

它抬头,脖颈高高弓起,深吸一口气,胸腔有闷雷震动,发出低沉而震撼林樾的宣告:“嗷——呜——!”。澎湃的震慑力在寂静的山谷中回荡,激起层层回响,惊飞几只充当背景、不知名的配角林鸟。

声浪渐歇,余威仍在林中萦绕。

大灰颇为满意,想必那些在四周徘徊、鬼鬼祟祟的臭弟弟们,此时已经肝胆俱裂了吧?

远方,挑战者是否被震慑尚未可知。一抹源于亘古蛮荒的森然凶光却是被悄然唤醒,于黑暗中缓缓睁开了冰冷的瞳眸。

大灰看见了,溪谷对岸相对和缓的坡上,缀着几抹移动的柔丽色彩——一个由三头成年雌鹿组成的小群,正优雅地在嫩草丛中闲步。

哎呀,怎么这么巧呢,随便走走也能遇到嘛,什么叫做命定的缘分啊,嘿嘿……

它作为老手当然不会鲁莽,没有立刻靠近,而是隔着溪流、几步跳跃的距离,开始不动声色地与雌鹿群平行移动。

水流在中间发出细碎的絮语。

它默默地拿秀色佐餐,同时频繁地昂起头,鼻翼急促地开合,捕捉空气中飘散的微妙气息。它飞快地筛选,在偷偷地打分。

对自己非常有自信,大灰一点不担心会被拒绝。

距离那一天还有一段时间,但春日林间的暧昧偶遇,让躁动已在血液中悄然升温。蹄尖无意地碾碎了一片无辜的落叶。

太阳像感知到了什么一样,不停向西逃跑,匆忙间甩下大片大片身上的金色光带,铺展在森林之上,而森林只是沉默。

大灰不舍地沿溪流尾随小姐姐,不知不觉抵达了一处林木稍稀的山脊,意犹未尽,正准备继续前行,突觉哪里不对。

蹄子刚避开裸露的碎石,一顿,悬停在半空。

警惕瞬间提升到极致。

空气中弥漫水汽混合泥土的味道,浓重但很自然。

溪水流淌,风吹枝叶,清晰可辨,很正常。

树木高耸,鸟鸣虫嘶,很正常……吗?

大灰缓缓后退一步,蓄势待发,蹄子踩在松软的苔藓上,悄无声息,面上沉着冷静,大耳朵却疯狂转动。

没有鸟叫的喧嚣。

冰凉的警告顺着脊椎骨蜿蜒爬上脖颈。

一刹那!

一道影,如同从阴影本身剥离,暴射出来,极快。

死亡的腥风瞬间扑面。

心脏冻结如磐石。枝条摩擦的声音刚刚入耳,鬼影已近在咫尺。

千钧一发,生死一瞬!

深植于基因中的求生本能被惊醒。大灰完全没有试图躲闪——几乎不可能,那太快了。

战斗经验于此时展现,它做出了一个疯狂的决断:侧身,松腰,收紧下颌。

哪怕头顶的王冠仍然脆弱,大灰依旧选择相信。

“嗤啦——!”

令人牙根酸软的撕裂声响起。

利爪狠狠划过,在包裹着天鹅绒般茸皮的鹿角上,留下深可见骨的狰狞血痕!

痛!

如同电流般窜遍大灰的神经,角上细密的血管瞬间破裂,鲜血混合着茸皮碎片迸溅,染红了它额头。视野瞬间罩上一片猩红。

“哼——”低沉而痛苦的咆哮还在嘴里。

腥风已吹到了背上,脖子一刹那被巨大力量锁死。

不妙!不能给后背!

大灰榨取四肢百骸的力量,不顾后颈皮肉被撕扯的巨痛,奋力拧转。

对面虽然速度很快,爪子也极为锋利,但是却意外的轻。

肌肉在剧痛下本能地尽全力绷紧,使背部的伤口不会轻易被扩大。

不顾后颈裂痛,身体以腹部为核心,猛然绞动,转,再转。

后背的压力随着极速地旋身,一下松了,即使痛感依然。

大灰一下知道,机会来了。

毫不迟疑,它继续全力旋转身形,头颅配合着向侧面。

却未料想,对面的经验同样老辣。

极速地一圈圈旋转下,尖利而阴毒的爪牙还是顽固地扣在背上,肌肉和骨骼被蛮横地撕扯、搅动,大灰渐渐压抑不住,痛呼出声。

“嗷!”一声痛苦与愤怒交织的嘶嚎。

嘶吼声出口,点燃了淤积的凶性。大灰让剧烈的疼痛激发了狠劲。痛?咬碎牙和着血往下咽!

“哼!”

不管后背有多严重的伤,也不管脖子会不会被直接拧断,大灰后腿垫一步,一旋腰,悍然扬起前蹄。

对面牙尖爪利,动作鬼魅,但是分量终究是轻了些,给带离了地面。

离开坚实的大地,失去了借力之处,对面的动作就没那么快了。

大灰侧头,眼角余光锁到了对面的轮廓,前半身不动,后腿横跳一步。

枯叶泥浆四溅。

动作一气呵成。借着横向的力量,没有蓄力,腰胯再运。上身往左抡,下身往右顶,身体猛地在空中打横。头颅紧紧收拢偏向一侧,重重扎下。

“砰!”

---分界线---

全封闭空间内,蓝白色光芒是这里的主旋律,明灭闪烁。四周是毫无装饰,风格冷硬的墙面。

就这么一个鲜为人知的房间,却肩负着难以想象的重任。

“报告,目标已全部纳入监控。”

“嗯,把风险报告给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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