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理的讨论由来已久呢,男女性别上的差异就已经足够让我们头疼了,再加上那些七里八里的琐碎杂事,人们是可以在窒息的沉默中歇斯底里的,换成这种风险不大的抒发方式也只是不得已而为之。
不管怎样,我好歹是闯过了今天份的关卡,接下来只要循规蹈矩的上路即可。
从公寓到学校,骑自家摩托大致要20分钟。其中存在着不小的危险,毕竟车辆礼让行人已成为过去式。
我抱着必死的觉悟紧紧握着车把,来到命运的交汇处,被称作死亡路口的一处十字路口。
这里载满着在第一天上班和上学的人类牲畜的怨念怒火,起因是拖车在吊起事故车辆后没有按规章办事,直接在这条限速60码的马路上飙到200码,拖车司机好像在这之前喝过几瓶白酒(之后公司似乎也并未开除司机,甚至让他成了专职这条街道的拖车司机)。人们便纷纷效仿起来:只要我飙得够快,展露出更多好似在赶早班的模样,那我不小心闯入车祸现场也难免吧,不小心就在第二天醒来了呢。
从此这里就只剩下飙车公司狗与游牧民学生,高级的学生自能在这场你情我愿的碰碰车大战中存活,也刚需在这场残酷的竞争中存活。因为上班族没上成班还只是扣工资,我们学生没上成课可是会被叫家长的。
我停留片刻,待没有闻见橡胶烧焦的味道,也感受不到呼啸的狂风时,便果断猛转把手直线加速到最高功率。我为了极致的速度改装了自己的摩托,现在它能够在10秒内飙到50码,而且此路段由于飙车的过多其实早就被划出了交通要道,实际车辆并不多,足够我铤而走险了。
花了不到10秒我来到左右车道的中间绿化带,刹那间我好似察觉到死亡的威胁,我看到远处绿化带像是被不断拱起,扬起来的树枝土石被挡在一个逐渐变大的庞然巨物。我立刻右倾,带动摩托小范围的转动,使我勉强脱离绿化带的范畴。一辆大巴从前面的车道携带一颗贯穿车体的大树以至少100码的速度杀出,我刚好侧身掠过那颗大树的横扫,转眼间大巴跑远了,临走前还把绿化带全都碾压成了泥土和树枝的集合体。
我为劫后余生感到庆幸,不由地深吸了一口气,要是被那种名副其实的钢铁怪物撞了我恐怕死前连一秒的意识都维持不住,这样算是实现了无痛的死亡?我还不想体验这种死法。
调整好情绪后,我满怀希望地转动把手,想直接一口气冲过去接轨人行道。然后我就毫无征兆地被撞上了天,我飞在空中疼痛之余看到了事故车辆,顿时就明白了为什么我在绿化带还能被撞——事故车辆旁边有一只被吓傻的三花猫,就处在我原先停留的位置的稍后方,同时另外的车道分别有流哈利子的二哈、巴西龟、在巴西龟边上打转的一群乌鸦、跟乌龟赛跑着的兔八哥小玩具——这样啊,我在电车问题中被毫不犹豫地放弃了,这样啊,不对,我连玩具都不如?!
然后我在飞天的几秒间经历了疑惑、推理、惊愕、释然、无语等几个阶段,终于面容安详地摔在水泥路上成了一摊带骨和肉的稀泥。
......
疼痛在用着它惯常的方式,化身成人心底里追求渴望的怪物,一镐一镐地凿走人对死亡、梦想、欲望的追求,再返还那些灼热、严寒、沉溺。意识早已在疼痛中逝去,周遭蔓延开的血泊诉说着原先庄严肃穆的黑,全身的细胞发出从地狱传来的哀嚎,那地下不知名的怪物则抽走我的骨与肉。试图动弹的我仍旧被拍在地上,无法从咳下的血中夺得氧气,无法从瘫软的肉块中挪动思考,连窒息我都无法完整体会,连话语都无法挤出分毫。
一定要经历痛苦的死亡我们却想要经历更多次吗?
......
我在继续着昨天的梦,明明连代表思维的物质都已重置,我们却保留着记忆,再次做着分毫不差的梦。我在梦中吼叫,撕扯着令我作呕的重复的情节,却无法自由地醒来。我们总会在重复时间点醒来,不论梦境被破坏成什么样。
我又被隔壁的叫声唤起,分毫不差的时间,分毫不差的空气,我也只能分毫不差地走向书桌,把笔攥在手里,不让黑暗吞并我暗暗发狠的笔尖。很快笔头不出我所料地崩断了,也让我总算脱离重复的苦涩。
不再提醒深陷梦中的可怜人,我提起书包就走。今天走的早,也无需摩托车载着我免受冲撞,享受每日第二天特有的秩序边缘的混乱感也未尝不可,其中些许的秩序还是能够勉强慰藉我疲乏的心灵。
街道上看不见什么污秽,因为前一日总会有环卫工人打扫,很快就会脏乱的街道变成这般干净相必他们也很欣慰吧。其实没有,现在干净正是环卫工人没来的证据,他们只会在第三天后才想着打扫,前两天反而会报复性地四处播撒污秽。拜此所赐,现在制造垃圾的只有环卫工人了,我们都担心自己染上一身洗不掉的臭味,运气不好这臭味会伴随自己七八天两三日。
看到一家开得早的包子铺,隔着老远就看见老板向我打招呼,我点头回应小跑了过去。
“霍老板今天开这么早,昨天不是没开吗,到今天就已经着急了?”
“哎呀,这不是怕你们饿着吗,我要是错过了客源我会很伤心的。况且昨天实在赚不到钱。”
“第二天就结束一日的情况还是少见的......不过不是没有先例,来两个豆沙包。”
“今天只有肉包。”今天第一次抬头看人看到的就是这样十分阴沉的脸色,藏在阴影里看不到真心。
“......你老婆是还活着的吗?”
“生龙活虎着呢,刚还在厨房帮着忙。”
“那就来两个吧。”
“好嘞,慢走。”
我不急不缓地离开,抓着手里的肉包子装模作样地咬了一口,刻意没咬到馅。等到我完全淡出老板的视线时我这才赶忙吐出包子皮,把它们归类到厨余垃圾。
那包子铺老板就是个现在普遍存在的人渣,一个会因为前一天老婆做饭少加了盐这种常人完全忽视的小问题而家暴的存在,今天更是让我见识到他的下限所在了。如果说吃人血馒头可以治病,人肉包子就只会让人犯恶心的吧。
那又能怎么办呢,那老板应该是没杀人的,也就卸了一条胳膊的程度。这种程度不足以让警局把警力浪费在不过是第二天的夫妻吵架,那些贩毒、越狱、最后一天的杀人这一类事件才是现在执法的重点。
我也不是个善人,与我无关的事我一概是不想掺和的,而对我有害的呢,我总得重拳出击。这不,机会来了。
回到这三百六十五里路上,在遵守着风险递增定律的今天,死亡路口是一片祥和的场面:从最高时速300码转到最高时速120码,红绿灯还是照样乱闯。
哼哼,当我意识不到问题所在吗,我要过去必然是要跨越过这死亡路口的。而我早早想好了报复手法,能毫发无伤地过去我为什么要遍体鳞伤,他们总有一天要吃瘪的,我不介意是今天。
首先将绿色垃圾桶用带子稍微扎好开口,保证我不被垃圾波及且丢出去时能撒出去的程度即可,然后使出一个阳历月上一次体育课时能够提起的劲奋力地往路口上抛。
此时刚刚好来了一辆小轿车,于是垃圾桶正正好好给了它当头一棒,车前玻璃被撞出个破洞,车子在马路上疯狂旋转,桶里的垃圾被顺利地带了出来。之后的事也便顺理成章,后续的车子刹不住车,连环追尾的车辆交叠堆满了车道,直到红绿灯间挤满了才停止这一盛况。
我眼睁睁地看着这一事故发生,却不能让这场事故加速。我为此心痛我花费的这么多时间,很快啊,很快我就能到学校补偿我第一天缺席的课业了——好像又没这么开心了,我可能内心里还是想被撞到第三天的早上吧。
原本我只要趁着混乱时摸过去就平安无事地通过了,但这样我特地用垃圾桶的意义又何在?我要看的就是环卫工人和交警、司机一派的激烈交锋啊。(由于垃圾桶和该清扫的垃圾都在马路上,环卫车应该开上马路的,而此时马路上堆满了车,是该交警处理的局面,照平时沟通协商就能解决的问题,可现在不是平常)
果然在环卫车行至原来垃圾桶所在的位置时停了下来,驾驶座上的环卫工人骂着听不清的连串脏话猛甩车门而下,然后他的头在转向不远处的施工场地时卡住,好像在思索什么的样子,随后挂着一副诡异的笑容走向他看的方向。不久,我百无聊赖地踢着地上的石头时,传来一阵阵柴油发动机的声音,所谓未见其车先闻其声,我突然间察觉到某个离谱的想法,回头一看,赫然出现一辆大型施工设备推土机。
这辆推土机显然在他手里不满足它原有的功能,直接从连接紧密的车流侧翼插入,仿佛开启简单模式一般将车辆尽数推开,反正他应该寻思收不到差评吧,车被挤成什么样看现成的例子便知。这样推开一切阻挠他清扫的障碍被清除,他再开回了自己的环卫车,用工具把垃圾扫进垃圾桶,带回了它该待着的地方,做完这一切后没管推土机,开着环卫车就这么离去。
我看着明明都想出奇招来回收垃圾桶结果只是完成自己的工作后就回去的家伙,莫名感觉不爽,把那些车全扫光不好吗,却是仅仅做本职工作,未免太无趣了。
不过我还是得感谢他的所作所为,他至少给我们扫开了一条直通道,我们这一路的车能够勉强通过了,我也不必绕来绕去就为了通过堆叠在一起的事故车辆。
......
解决了昨天让我死掉的元凶,心情还是没好多少。这样的事每次都得重复,就算今天好不容易有了变数,恐怕不久后又会变成枯燥的日常吧,然后周而复始地产生变数让人一直处于多巴胺过量释放的状态。更关键的是即便是这样的异常画面也会在灾难的作用下逐步变成日常,人们会变得更加愚钝的。
这样下去我连普通地吐槽平凡的日常都做不到吧,逐步被这些疯狂的人们创造的世界侵蚀,最后变成连自我思考都不会只懂发泄的无能之人吧,会连品味无聊的权利都失去的,即便我讨厌无聊。
.......
我揣着正常的早餐走在上学路上,要是每次上个学我就要多出这么丰富的经历那还是请饶了我,高中生的精力也不是无穷的,经不起这么折腾。
如果不在乎开头的死亡路口,一路上的体验还是挺舒适的:先是有一整条街沿边都是小吃,从街道的巷子里穿过可以到旁边的公园环道,可以欣赏公园栽种的各种花草树木,到学校附近也有供车辆停留的停车场,即使节假日也很难拥堵。
就这样,我迈向胜利凯旋的道路,得意地展示手中战利品,自信地认为不会再有阻挠我的障碍时,现实还是狠狠的甩了我一巴掌。
不知为何早早候在一旁的拖车把车装好已行驶在路上,然后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又开到200码往上,于是破烂车辆不出意料地滚落到人行道上。当我注意到这枚悬置在我头上的巨物时,它就已经怼到我脸上。我就像被卷进德国制绞肉机的生肉,全身被撕成粉碎填充进了车辆。幸好大脑抢先一步坏掉了,不然根据别人复述的第二天新闻来看,这么惨烈的状况我是绝对忍受不了的。
于是我的第二天也这么草率地以死亡结束,连上学也没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