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程烨得了蔡苟叮嘱,去谢家做了家丁,每日风里来雨里去。
那谢筱筱果然古灵精怪,每每心里窜出些鬼主意,却都被谢珂一一化解。
话休絮繁
毕竟程烨在谢筱筱身边做家丁,旁人倒把程烨当做谢家二小姐的贴身护卫。谢筱筱听得这些谈论,也只是笑而不语。
谢家代家主谢珂也听见些风声,心里却存了想见程烨的心思。
现在
真个也光阴迅速,果然花香风气暖,云淡日光新,又值早春天气。
程烨在谢家约莫有半年多光景。那些时日里程烨多忙碌谢家事务。
那谢筱筱素日里专好闯祸,为此多连累程烨。可程烨却不辞辛劳、摩顶放踵。
如今
谢筱筱瞧程烨虽屡遭缧绁之苦,偶有些小抱怨,但依旧踏实本分地行事,心里早自有些意思在,也有几分欣喜。
忽一日
程烨难得休假一日,睡得足了方起,如今早已日上三竿。
“哦,对了。先前蔡苟说想我了。我早同蔡苟他说我今日有假,可以同他聚会。我得先吃些早餐,收拾收拾。”
那程烨猛然想起自己今日同蔡苟有约,连忙起身穿衣洗漱用饭。
随后
程烨喝了碗杂粮粥,吃了个白面馒头。又吃些酱菜和时令蔬菜,临行前又喝了一杯粗茶,这才出门向东行去。
那程烨当下虽是家丁打扮,但衣裳却干净整齐。怎生打扮?但见:
穿一件簇新青罗团花轻扬战袖,行时袖摆生风;
披一件油光水滑玄色缎面比甲,立处襟衿耀日;
脚蹬一双厚底扎帮麻履,恰似出笼锦毛鹞,离府金钱豹。
此时
程烨精气神焕发,大步向六街三市走去,不一会便抵达目的地。
————————————
“这地方是…嗯…”
那程烨到了同蔡苟相见之地,抬头一看,却发现是醉梦阁!
话说那蔡家大少爷蔡苟倒也真是。难得一场好兄弟见面,却怎地把这会面处定在青楼?简直是匪夷所思。
既已如此,诸位看官先看这醉梦阁,当真是顶级风月,但见:
一座销金窟,珊瑚栏杆缠蛟绡;九重迷魂阁,每层皆悬八宝灯。
玳瑁屏风绘春色,
四处遍垂珍珠笼。
碧琉璃为牖,地面铺就云纹石;映婵娟倩影,天花描尽比翼凤。
紫檀木作梁,
绕旖旎香风。
一层琴瑟潺潺似瑶池仙乐,闻之忘俗幻真;二层舞袖翩翩若蓬岛蝶丛,观者醉心有无。
白玉砌成温柔乡,
黄金铸就绮罗洞!
三层玉杯瑶盏碰撞响叮咚,恰是那蟠桃盛会里金觞动。
醉梦阁真个是侒阳城内最为繁华的风月场所,各种类型的美人应有尽有。
无论是江南水乡的小家碧玉,还是大胆奔放的异域女子,环肥燕瘦,佳人云集,引得城内的公子老爷流连忘返。
而今
醉梦阁的当家花魁柳施施正是胡国舞姬,在侒阳城内享有盛名。
然而
纸迷金醉的背后却是累累白骨!世上女子有哪个是一开始便自甘卖笑?
有的是走投无路,流落风尘。有的是生于醉梦阁,也走不出醉梦阁…但无论如何,真有人会去注意那底下的泥泞吗?
可惜啊
只要开出的花儿足够娇艳美丽,任人采撷,就能成为侒阳这匹华美锦缎上最炫目的图案。
程烨在醉梦阁前站了半晌,摇摇头,叹口气,拿出一两白银,交给看门小厮。
当下
那两个看门的见了银两,往旁边挪挪步,程烨便大踏步走将入来。
却说程烨如何拿得出入门费?诸位看官莫急,且讲些闲话。
原来程烨公子平日里吃喝都在谢家,又无甚用银子处。于是便攒下这些银两,自己买了个小盒子存起来。
话休絮烦
且说程烨方才走进醉梦阁来,那一身衣裳和气质顿时吸引无数目光。
程烨现在虽是谢家家丁,但那温润如玉、文质彬彬的公子气却在。况且,程烨相貌本就英俊潇洒,俊逸非凡。
更何况
程烨早已觉醒雾山五行之火,这使得阳刚之气旺盛得紧。即便只身着普通衣裳,但对世间女子来讲却是致命的吸引力。
只见那程烨立在那里,端的是清姿卓然。却道程烨相貌如何?且看:
目若寒星灿,
眉似剑锋扬。
面若中秋之月皎皎生辉,色如春晓之花朗朗照人。
鹤立松间雪,
风姿耀九霜。
眉间一段英气宛若远山含翠,眸中三分温润恰似潭映星河。
行动时衣袂轻扬恍若琼枝玉树,静立时风度翩翩自成霁月清风。唇边常蕴和煦笑意,不消言语已教人如沐三春暖阳。
不施威仪而自显,
分明君子立寰中。
更难得他骨相中透出的温良如玉,倒像菩提树下听经仙客,举手投足间自有芝兰清韵,直教周遭喧嚣都化作澄澈空明。
九霄云外真仙客,
偶向人间展隽永。
那程烨首次进这醉梦阁,免不得四处张望,左看看右瞧瞧。
让周遭歌女、舞姬们看了,也不觉程烨失礼,只觉他玉树临风。
————————————
“哟,好俊俏的公子。想必是第一次来我们这醉梦阁,要不要奴家陪陪你啊?奴家敢打包票,肯定让公子满意。”
当下
程烨还没往里走几步,就有位拿着玉扇的歌女过来搭讪。怎生打扮?但见:
穿一件茜红齐胸瑞锦襦,束着流云锁月绦,半露香肩藏媚骨;
披一袭碧色轻纱缭绫帔,曳将烟罗蝴蝶结,暗随风动透妖娆;
脚蹬一双金线掐花步云履,绣并蒂莲开弓底翘,行过处步步生香绕。
程烨虽有些脸红但仍拱手行礼。那歌女也不恼,娇笑着自去了。
“这还真是有点…”
程烨公子抹了把额头上的微汗,继续往里走。刚到楼梯口,便有位拿着笛子的舞姬暗送秋波。怎生结束?但见:
穿一件榴花染就绛绡裙,团香蹙金暗生光,恰似蜘蛛精盘丝洞中展霓裳;
披一领晓雾裁成烟罗帔,随风缥缈玉生香,浑如玉面狐轩辕坟外舞月芒;
脚蹬一双金丝绣并头莲软缎鞋,步步生春勾肠债,端的是西梁国河畔摄魂妆。
“这位姑娘,我兄弟今日在这里等我。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那程烨有点不知所措,连忙行礼。那舞姬见状,轻笑着离去了。
且说程烨往楼梯上走,刚到楼梯中心里便看见一名歌女扶着一位少爷下来。那人早腿软了,走不动,一看就是不中用。
当下里
二楼走下个身穿紫衣,手拿团扇的鸨母,见着程烨便迎上前来。
“这位想必就是程公子吧。蔡公子提早来了,在楼上厢房等着你呢。”
“哦…还请带路。”
程烨只觉心里有点尴尬,连忙拱手行礼。那鸨母一挥扇子,便在前面引路。途中倒有五六名舞姬对程烨眉目传情。
待程烨被鸨母带到那厢房,打开房门,程烨进去,蔡苟早坐在里面。
“哎呀~阿烨,你可算来啦。我都在这坐着等你半天了。坐呀。”
蔡苟见是程烨来到,连忙起身招呼程烨,待二人坐下,蔡苟饮尽手中一杯酒。
此刻
程烨方才有工夫打量笑意盈盈的蔡苟兄弟。且说蔡苟如何结束?但见:
穿一件团花紫绫遍地锦袍,暗绣缠枝莲并蒂芙蓉,胸前五色丝线盘就如意结;
披一件月白杭绸暗纹鹤氅,风起时飘飘然如云中仙客,隐约透出龙涎香麝气;
脚蹬一双厚底皂缎快靴,靴尖上金线扎着狻猊首,端的是章台走马第一流。
“蔡苟,你今日当真帅气。”
“那是自然。”
蔡苟听得程烨夸奖,立马腰杆挺直,眉飞色舞。今儿个蔡苟好容易和程烨有这场相会,如何不好好打扮一番。
“诶?我说阿烨,怎么这许多时日不见,你怎地也比之前更潇洒了?”
蔡苟打量程烨一番,也出口称赞。却道程烨公子如何英俊?有诗为证:
貌比瑶台谪仙容,神如皓月映寒空。
面若中秋玉色润,眉分八字展雄风。
一双眼似星河水,顾盼生辉照芳丛。
行处青衫飘瑞霭,立时竹韵透玲珑。
恰似玉树临风舞,犹胜潘安掷果容。
但见庭前花自落,原是羞惭不敢红。
————————————
程烨与蔡苟多年兄弟,这么多时日不见,自在那聊些闲话。
那鸨母倒也是个识相的,待二位公子说得入港,这才挥着玉扇,上前一步。鸨母拍了拍手,便有五位美人鱼贯而入。
“来来来,姑娘们。给二位公子瞧瞧。都给我往前上一步。”
那五名美人走进房来,见了程烨这般俊秀,各各都低眉垂眼、桃羞李让。这如何怪得众美人?只是程烨如此一表人才,却反倒是抢了好兄弟蔡苟的风头。
如今
先看五位美人中左边第一位美人,芳名陈圆圆,却道她怎生打扮?但见:
穿一件榴花染就的绛绡襦,半掩香肌,暗度春山暖;
披一袭流云裁成的碧霞帔,轻笼玉骨,慢摇秋水寒;
脚蹬一双金线纳的合欢履,尖如莲萼,步生九霄澜。
而后
程烨看那陈圆圆时,陈圆圆道一声“万福”,果然是千娇百媚,有诗为证:
霓裳漫舞步生莲,玉骨冰肌映月前。
一点朱砂勾魄去,凡心暂作画中仙。
程烨公子见状,兀自咽了口口水。眼见桌上有酒,拿起一杯来后一饮而尽。蔡苟随即拿过酒壶,给自己和程烨满上。
现时
再看那左边的第二位美人,玉名苏小小。怎见得她的打扮?但见:
穿一件桃红绉纱主腰,裹住那玉骨冰肌,好似芍药笼烟;
披一件碧罗霞帔,飘摇间暗香浮动,浑如蝴蝶穿花;
脚下蹬一双软底绣鸳凤头履,尖生生缀珍珠排串,立定时犹带月下风流。
随后
苏小小行礼毕,方才直起腰来。那苏小小见得程烨仪容,面色羞红,真个是风姿绰约。不信?有诗为证:
仙袂乍飘惊满座,冰肌藏媚月藏羞。
纤腰漫展流云滞,一点春山压九州。
蔡苟瞧得程烨有些拘束,如何不知程烨尚是童贞?于是蔡苟开口道:“阿烨,我们兄弟难得相聚,你今日休要客气。〞
程烨听得蔡苟这般言语,便知蔡苟是让自己在这放心休闲。
方今
看那五位佳人中站于中间的美人,丽名柳如是,你道她怎生结束?但见:
穿一件榴花染就赤霞绡,束一束流云裁得鹅黄带,裙拖六幅湘江水;
披一件月窟偷来蝉翼纱,系一条天河剪碎冰绦络,玉环佩压步生莲;
脚蹬一双凌波袜,凤头鞋浅露春梢,偏将这风月担儿挑,红尘劫儿蹈。
速即
蔡苟拍拍程烨左肩,嘴角带笑,反倒故作出几分经常出入青楼的纨绔公子模样。程烨见状哑然失笑,有点尴尬。
却说那柳如是向程烨盈盈施礼,俏脸自有几分羞涩。柳如是的一双明眸暗含秋波,果然是天生尤物。有诗为证:
仙袂乍飘云鬓影,柳腰微步麝兰风。
春山黛色凝娇睇,玉骨冰肌月下逢。
程烨先瞧瞧陈圆圆,又看看苏小小,再望望柳如是,倒自有几分害羞。
立时
且看五位佳人中右边第二位美人,雅号李师师,看官道她怎生结束?但见:
穿一件霞染芙蓉合欢襦,襟前鸳鸯隐现,恰似那月里嫦娥舒广袖;
披一袭云裁芍药比甲裳,腰间环佩轻摇,浑如那龙宫玉女展鲛绡;
脚蹬一双金丝挑线凌波履,尖头点缀珍珠串,端的是踏雾而来步步生莲。
当即
程烨微呡一口好酒,再看面前众位美人。她们的确称得上[佳人]二字。李师师对程烨施礼已毕,直起身来,那李师师当真是花容月貌,有诗为证:
仙姝谪降绮罗丛,玉骨冰肌月影重。
柳带云裁盈楚细,莲步星移暗香融。
程烨又瞧向李师师,心中想到这醉梦阁内还真是有诸多窈窕淑女。
最后瞧那右边第一位美人,名为凌霜,端的容貌不俗。只是与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比较,却有几分英气。
————————————
“蔡苟,你这也太…”
“太懂你了,是不是?阿烨,这段时间你不修丹青,跑去谢家当家丁,整日里忙些仆役干的活,实在是为难你了。”
程烨听后一脸的无语,看看好兄弟蔡苟满面关心,开口便道:
“…哪里哪里…”
蔡苟听得程烨言语,一挥手中折扇,脸上倒露出些许调侃神色来。程烨瞧蔡苟这般幽默风趣的笑,也只是故意挠头。
“我呀,带你好好放松放松,找找当年的感觉。今天我做东,你只管玩。”
现今
既然蔡苟这般说,程烨如何能拂了好兄弟的面子?便也放下心来。
程烨拿着酒杯,却去看面前桌上吃食。这桌上放着一整只大烧鸡,两壶好酒,一盘花生米和三四盘糕点、几盘时蔬。
蔡苟见程烨不搭话,心里自有计较,便对那鸨母和五位美人开口道:
“我这兄弟第一次来,有点放不开。还请美人儿们多多地替我照顾照顾他。”
而后
鸨母听见这话,不由得手中玉扇遮面,兀自在那吃吃的笑。
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听了蔡苟如此言语,却是粉脸羞红。心里头倒想着能否被程烨记挂在心里。
“这位公子,来我们这儿可不兴害羞啊。你要是越害羞,我这姑娘们可就越兴奋!姑娘们,你们说对否?”
此时
鸨母满面调笑地看向程烨,她倒也算见多识广,颇懂人心。
“来,姑娘们!把你们看家本领啊,现在都给我亮出来!”
那鸨母一挥扇子,一声令下,众女都从身边拿出乐器来。
陈圆圆和李师师取萧,苏小小捧笛,柳如是拿笙,凌霄提着月琴。众美人果然都精通琴棋书画、曲乐歌吟。
“二位公子可有相中的美人儿啊?”
鸨母瞧众女各自放出本事来,晃着手中玉扇,问起蔡苟和程烨来。
刚喝完一杯酒的程烨尚未开口,蔡苟却甩起右手那把折扇来,嘴角勾起一丝坏坏的笑,充满豪气地叫道:
“我兄弟先挑!”
程烨看做东的蔡苟如此豪爽,将选择权交予自己,也不好坏了气氛。
那程烨一一看过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和凌霜,却不知该如何是好。众女都倾国倾城,实在不好挑。
程烨约莫想了小半盏茶的工夫,却伸过手,却拉着蔡苟说起悄悄话来。
“…她们好吗?”
“这都不够?…难道?你却是冲着柳施施来的?我也是很想满足你的呀。可是我这心有余而现钱不足啊。”
现今
程烨听完蔡苟低声话语,满脸尴尬神色,心道蔡苟肯定误会了自己意思。
那蔡苟剑眉微皱,低声对程烨解释。可越解释,程烨越尴尬,自己何曾是为柳施施来的?
但蔡苟却似以己度人,先悄悄瞄了一眼鸨母,低声对程烨道:
“不是我说你啊,这么多美人当前,怎么还能想着别人呢?啊?阿烨,我今日方才明白你如此花心。”
“我可没这么说。”
待得程烨悄声对蔡苟解释完,蔡苟这才眉开眼笑,一脸“我懂你”的神情。
此刻二位公子说完悄悄话,又早过去小半盏茶工夫。程烨挺起腰杆,捋一捋双手衣袖,便对众美人招呼一声:
“都坐过来吧。”
那鸨母听得程烨这般言语,顿时笑靥如花,心想这笔买卖是做成了。
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见程烨公子灿烂一笑,只觉神怡心醉。凌霜也面露喜色,众女各自欢喜。这五位美人频频一笑,当真能将男人的魂勾了去。
正当时
“好,我就喜欢阿烨这一点。来!你们都坐过来。谁要是把我兄弟伺候好了,我蔡苟绝不吝啬。赏!重重有赏!”
果然
那鸨母听得蔡苟说出[赏]这个字来,便精神焕发,两眼放光,开口便道:
“姑娘们!都听到了吧!今儿个呀,要让程公子抖着腿回去!快去呀!”
程烨听完这般言语,下意识地看向蔡苟,谁知蔡苟却露出一副男人都懂的笑来。程烨眼角直抽,感觉真个也实在…
而后
那李师师、柳如是早轻移莲步,俏脸绯红地在程烨左边坐下。
陈圆圆、苏小小见状也紧随其后,媚眼如丝地坐于程烨右侧。那凌霜也坐在程烨右边,只是离得稍远了些。
“快快快!快坐过去呀!”
那鸨母招呼着姑娘们,倒生怕冷落了程烨和蔡苟…哦不,应该是财神爷。
程烨瞧见蔡苟脸上那副笑嘻嘻的表情后也只是心中稍稍腹诽。
“来!不醉不归!”
“来!”
蔡苟拿起面前酒杯来,与程烨碰杯,两人一仰头,都把杯中酒喝尽。
程烨与蔡苟边喝酒边举箸吃菜,自有相陪的众美人吹拉弹唱。她们各自拨弄着乐器,一时间却是曲尽其妙。
那鸨母只心道今日有大财发,便不再管众人,自出房门去招呼其他人了。
“我们这醉梦阁的酒可还合程公子心意?奴家的笛子吹得可还好?”
苏小小离得程烨较近,红着脸,大着胆子劝程烨酒,只盼程烨能记住自己。
当下里
柳如是也坐在程烨身旁,对程烨抛个媚眼,俏生生地开口便道:
“不知奴家在吹笙上的造诣可还能入程公子法眼?不知程公子满意也不?”
此时
那李师师和陈圆圆听得这般言语,同时放下手中的萧来。两女离程烨稍远,却都是俏脸绯红,轻开檀口便问:
“程公子,却莫要光顾着喝酒吃菜。也多评价评价奴家的曲目嘛。”
“若是程公子喜欢奴家吹的曲子,却算是奴家多年修来的福分呢。”
如今
程烨见众女云娇雨怯、霞飞双颊,如何不知众女各自的心思?开口赞扬:
“诸位佳人,我程烨听了这许多时,多多少少能感觉到各位美人在音乐上的造诣。果真是余音绕梁、婉转悠扬。”
————————————
众位章台人听得程烨如此称赞,各自心中欢喜得紧,眉开眼笑。
“公子果真不愧是蔡公子的兄弟。”
那凌霜坐的地方倒离蔡苟较近,蔡苟揽着凌霜的肩,一脸欢喜之情。
酒过三巡
蔡苟却叫醉梦阁的小厮送了盘瓜子来,兀自在那嗑着瓜子又喝着酒。
程烨吃了些糕点、菜蔬,又吃了一半烧鸡,肚里已自有六七分饱。往旁边一瞧,却见香榻上坐着一位女子。
那女子用一把绣着朱雀花纹的大红扇子遮着脸,如何见得她的面容。
但见那女子身着大红喜袍,头戴大红首饰,倒像是来成亲的。可世上哪有在青楼成亲的?真乃世间罕见之闻。
“蔡苟,那姑娘也是你安排的?”
程烨问蔡苟一声,蔡苟松开揽着凌霜的手,放下瓜子后回头便看。
此时蔡苟也有五六分醉了,脑袋有些昏昏沉沉,不晓得她是何时来的。
“我明白了。这个就是最近流行的扮装游戏啊。估计是妈妈给你准备的惊喜呀。去吧,新郎官,啊。”
当下里
程烨翻了翻白眼,伸手拨开蔡苟那调笑的折扇,满脸无语。
怎么就莫名其妙做了什么新郎官?还是在青楼?说出去也不怕让人取笑?
“算了吧。”
“诶~去配合人家一下嘛,走。”
那蔡苟也只当是程烨害羞,拉着程烨便走。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凌霜见了,也只是吃吃的笑。
程烨却不好拂了蔡苟的面子,只得任凭好兄弟蔡苟将自己拉到香榻前。
随即
深吸一口气的程烨大着胆子拨开扇子,见那女子面容时,却大吃一惊。
原来那女子却是谢家二小姐谢筱筱!程烨惊诧万分,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二小姐?!您怎么?”
这谢筱筱瞧见程烨瞪大了眼、张大了嘴,如何不知程烨心中所想?可谢筱筱却慢条斯理地站起身来,檀口轻启:
“程烨哥哥,我找你找了好久好久啊。你心里还有我吗?”
如今
程烨听得谢筱筱这般言语,一时有些目瞪口呆,也不知该如何回话。
那谢筱筱平日里古灵精怪,谁曾想她却能跑到青楼来?身边也不带个丫鬟。
此时
程烨看那二小姐谢筱筱时,但见她时而低眉垂眼,时而面露微笑,时而羞人答答,时而眉开眼笑。却也真个迷人。
可程烨心想不能在这丢下谢筱筱的面皮,便深吸一口气,开口便道:
“当然,我不会忘记我的承诺。”
“程烨哥哥,有你这句话,其他什么事都不重要了。”
那谢筱筱听得程烨这般说,登时喜上眉梢,果然春风满面。
而后
谢筱筱瞧那站在程烨身旁的蔡苟时,小嘴勾起一丝弧度。谢筱筱那双明眸一转,便对蔡苟开口提议道:
“对了,蔡公子。以后你们来青楼,可以叫上我啊。程烨哥哥赚银两很辛苦的。今日里就由我来帮他结账吧。”
那蔡苟站在程烨身旁,方才认得是谢家谢筱筱,吃了一惊,酒却醒了。
程烨与蔡苟对视一眼,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只感觉房内空气顿时尴尬起来。刚才蔡苟也听得谢筱筱如此说…
蔡苟心想道:难不成阿烨却有如此好本事?这谢老二却被阿烨勾去了芳心?
稍后
谢筱筱不知从哪找出来一个鲜红的丝绸眼罩,却把它围住自己明眸。
这谢筱筱倒在这房内同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凌霜玩起猫捉老鼠的游戏,玩得好不快活。
“我已经抓住你啦。”
“快抓我呀~”
众女在这房内左躲右闪、东躲西藏。此情此景,却如何像是青楼?任凭几番观看,都像是几户人家的小姐一起嬉戏。
“这边这边~快来捉我呀。来抓我呀,怎地却抓不着奴家?”
“在哪儿呀?”
众女玩得欢喜,哪里顾得上程烨和蔡苟?只在那房中恣意玩耍。
蔡苟倒是副生无可恋的表情,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喝着美酒。程烨坐在旁边,吃着糕点,满脸无奈,眼皮子直抽抽。
“哎呀~笨死了。”
“在这边。”
蔡苟把手边那壶好酒都喝完了,瓜子也嗑尽了。站起身来,哪里绷得住脸色,一脸懵逼又无奈地走出房门去了。
程烨本也想同蔡苟离开,争奈谢筱筱在这里,如何走得脱?
况且当初是谢筱筱把自己带进谢家的。程烨扪心自问,若是在这走了,如何对得起谢筱筱?程烨就此留下。
“小心点!”
“抓住你了,别跑别跑~”
这谢筱筱玩得不亦乐乎,全然忘了自己是偷跑出来的,只顾得自己玩闹。
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凌霜,这五女也玩得纵情欢笑。
“你来嘛~”
“小美人别跑~美人~”
此时的程烨莫名其妙有种既视感。面前的谢筱筱哪里像个富贵人家的二小姐?倒像是个经常初入青楼的纨绔子弟。
程烨坐在桌旁,一边看谢筱筱玩闹,一边喝闷酒,桌上菜全都吃尽了。
“这边呀这边~”
“要被抓到啦~”
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凌霜同谢筱筱在这房内打打闹闹、酣嬉淋漓,全然不知这间房门外之事。
但程烨如今武功过人,早察觉出门外动静,连忙站起身来。
————————————
只见房门开处,走进一位女子来。身后跟着四五个手持棍棒的家丁。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谢家代理家主-谢珂。
那谢珂走进房来时,全身衣裳既贵气又干练。看官道她怎生打扮?
但见:
穿件云锦裁就绣金襦,团花密似算盘珠,妙算无遗策,暗藏九宫玲珑数,袖里乾坤掌商途。
披件孔雀翎织翠纹氅,霞光流转映账房,千金散尽还复来,如拥万贯彩云翔。算盘珠落惊风雨,天地为仓。
脚蹬一双小羊皮靴缀玉蝉,步步生莲踏金砖,珠玑筹算掌中观,行过市井千铺列,不教分毫亏本钱。
头戴累丝八宝攒珠冠,珊瑚玛瑙作算盘,两侧垂下金珠帘,摇碎银钱声响檀。
当时
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凌霜都认得谢珂。众女大吃一惊,面露惊慌,连忙站在一边,垂低玉面。
程烨见状也站在旁边,倒跟个木头人似的。满脸一半无奈,一半无语。
“抓住你了。”
那谢筱筱戴着眼罩,尚且不知自家姐姐谢珂早到,兀自在这贪玩。
却不料谢筱筱上前,一把抓住谢珂,撞了个满怀,尚在谢珂面前高兴哩。
“谢筱筱!”
这谢珂娇喝一声,倒吓得自家妹妹抖个机灵。慌忙摘下眼罩来看。
谢筱筱见是谢珂,惊得要命。谢珂杏眼圆睁,只管瞪着这眸中不成器的妹妹。
————————————
当下里
程烨方才有机会打量谢珂的容颜。只见那谢珂,端的是仙姿玉骨,气贯虹霓。诸位道她玉容如何?且看:
眉分柳叶带三分英气,眼射寒星含七分威仪。
威仪不让男儿志,
妩媚犹存仙子风。
玉面不施粉黛而自带霞光,朱唇未点胭脂而天生赤焰。
立如寒松栖玄鹤,
行似流云托明月。
眉分翠羽含威不露,目运星华顾盼生辉。
虽是治家掌事的女中英杰,偏生就倾国倾城的月貌花容。
眉横远岫含威雾,
眼射秋江凛冽星。
静时若昆仑山巅积雪,凛然不可犯;动时如瑶池镜面惊鸿,飘逸不可追。
云鬟拥翠藏星斗,
锦带垂金压百花。
端的是瑶池仙女降云阶,真个是月殿素娥临凤阙。
如今厢房内
谢筱筱见着谢珂,面露尴尬之色,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
“姐,你也来这儿玩啊?”
谢珂瞄了眼谢筱筱,又看看程烨,再瞧瞧众女,却便开口道:
“我再不来这儿,谢家的颜面都要被你丢尽了!谢筱筱!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居然不声不响地跑到这青楼里来!”
说罢
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凌霜见状,连忙离了这间房。
那谢珂瞪了眼谢筱筱,却从谢筱筱手中夺过那把扇子来。谢珂盯着站在旁边的程烨,那扇子倒抵住程烨下巴。
“你就是那个让我妹妹非嫁不可的人?看来长相倒是不错。”
“…大小姐…”
谢筱筱见状,生怕程烨被谢珂吓住,便在谢珂身后张牙舞爪,给程烨鼓劲。
“别被她唬住了!”
可谢珂是何许人也?如何不知谢筱筱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这谢珂早回过身来,瞧着谢筱筱。谢筱筱如今哪敢有其他动作。
程烨眼见当下情形如此紧张,也只得小声提醒谢筱筱现时莫要再惹是生非。
“嘘,少说两句吧。”
那谢珂仿佛没听到程烨言语,只在谢筱筱身边踱步转悠。谢筱筱俏脸低垂,手指绞着身上喜衣,一脸的尴尬。
“这就是你们两个双宿双飞的爱巢?你们可真会讲情调。”
谢珂自在这里转上一圈,打量着厢房,语气却听不出喜怒哀乐。
当今
谢筱筱低着头走上前来,当着谢珂的面来到程烨身边,轻开檀口:
“程烨,你不要忘记我们的约定啊。当初我们是说好了的。”
随即
程烨登时想起自己初进谢家那天。原来那天谢筱筱倒把程烨带进自己闺房。
“新来的。想赚钱否?只要你肯配合我,助我逃婚,那么我将会给你一笔报酬。放心,绝对是你想象不到的大数目。”
那时
谢筱筱带着一脸坏笑,程烨见状,当下也只得应允这位二小姐。
随后谢筱筱却经常想出些逃婚的鬼主意。不过都被谢珂一一化解。
“程烨,解释解释。”
谢珂听得谢筱筱这般说,那对杏眼早盯住程烨,果真有不凡家主气概。
谢筱筱如今哪敢看谢珂,只得看着程烨。以期望程烨不畏惧谢珂。程烨看着双手抱胸的谢珂,一时也不回话。
当下里
程烨看那谢筱筱时,一双乌黑眉眼只顾盼着程烨。这一副楚楚可怜的神情,却叫程烨如何拒绝?程烨开口便道:
“没错,我和筱筱是真心相爱。筱筱早与我互生情愫,我们早就约好了的。”
现今
谢珂本是副平静脸色,听得程烨这般言语,樱唇却勾起一丝弧度。
这谢筱筱倒满面春风,嫣然一笑。程烨说完,也兀自有些不好意思。谢珂却有七八分不信,柳眉一挑,便问:
“那你倒是说说,筱筱到底厌什么?爱什么?心中所想又是什么?”
“这…我…”
那谢珂果然心思缜密,仅此一句,便问倒程烨。那些站在谢珂身后的家丁,鼻观眼,眼观天,倒便似木头人一般。
谢筱筱瞧见煮熟的鸭子快飞了,眼珠一转,计上心来,轻启香唇:
“你!你这是强人所难!程烨他来这里不过半年光景,却如何知道这些?”
“他若真喜欢你,你心中所想,他怎会不知?莫不是你们串通好来骗我的?”
那谢珂杏眼圆睁,只顾瞪着程烨,语气冷硬,似是动了真火。
方今
谢筱筱生怕程烨被谢珂气势压倒,赶忙出言来帮程烨:
“知晓了又如何?你倒是了解我,还不是帮着爹爹一起来抓我。帮凶!”
谢珂站在一旁,神色却无多少变化。只是瞧了程烨一眼,程烨却站得笔直,神色如常,古井无波,也无什么辨解。
“把他们两个带回去。”
也无过多言语,谢珂一声令下。身后几个提着棍棒的家丁应一声,一拥而上,两个把住程烨左右手,把程烨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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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家大小姐亲自来这醉梦阁,当真是天大的消息。这醉梦阁中诸人,都来凑这热闹。一时间却有些闲言碎语传出。
而后
众人只见得程烨、谢筱筱被数名家丁带出门去,上了谢家的马车。
谢珂紧随其后,招呼一声,自去自己的马车。其余家丁,赶人的赶人,驾车的驾车,众人均回谢府去。
正当时
李师师、柳如是、陈圆圆、苏小小混在人群里,看着程烨被带走。只是却不见了凌霜,不知她到何处去了。
众女面露忧愁,眼带哀思,不知何时才能再见程烨一面。
却不说这醉梦阁中事,只说众人回到谢府,不走正门,只从垂花门进。
而后
那程烨刚下马车,便被几名如狼似虎的家丁把住,直带到后院柴房里来。程烨也无甚言语,任凭众家丁施为。
“从今日起,你就住在柴房。”
程烨被几名家丁刚放下,门外却走进谢珂和谢筱筱来。
一名家丁守在门前,还有两个站在门外。满脸公事公办的神色。
“…哦…”
自知理亏,程烨也不反对,只管拱手行礼。谢珂见程烨无甚说法,也不为难程烨,只让家丁带谢筱筱离开。
“先把筱筱送下去。若是有事,明日却理会。今晚却不必管她。”
“是,二小姐请吧。”
一名家丁听得大小姐如此吩咐,那敢违拗,便要带谢筱筱出门。
谢珂背对着谢筱筱,如何见得自家妹妹挣扎?倒只是心中有数罢了。
那谢筱筱当下知晓程烨被罚住柴房,虽情知理短,却不愿眼睁睁看程烨受罚。
“我不走!”
只可惜单凭谢筱筱这幅势单力薄的身子,如何扛得住每日干活的家丁?三个家丁走上前来,便把谢筱筱带离柴房。
“走吧,二小姐。”
“程烨!你等着我来救你啊!你一定要等着我来救你啊!”
谢筱筱被带走时,樱桃小口兀自在那喊哩。谢珂却露出一丝轻笑,倒不似在生气,倒只是绕着程烨走了一圈。
程烨也不知谢珂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只管站在原地,挺胸抬头,却如黑松。
“你和筱筱的交易,我全都知道。今日让你住在柴房是小惩大诫。你日后莫要再和筱筱胡闹,嗯?”
“谨遵大小姐吩咐。”
程烨见状,听谢珂语气轻柔,心里只道谢珂不再生气,面上连忙拱手行礼。
“醉梦阁的账我都给你结清了。你要记住,你是谢家的人。做什么事都得担待着点,在外行事,不可丢了谢家颜面。”
“是,多谢大小姐。”
谢珂说完这番话,自回闺房去了,只留程烨一人在这柴房内。
这柴房内只有张硬板床,床上铺着薄褥子,两个枕头,外挂着青纱帐。程烨也不嫌弃,倒头就睡,不一会便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