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睁开眼是陌生的天花板，虞月扶着床头精雕的镂空坐起。
看着自己身上洁白的睡裙，虞月揉了揉肩膀。
梅普露趴在床边，也就是她的腿上睡着了。
然而她的腿并无任何感觉，准确来说，是腰以下都没了感觉。
从梅普露手上拿走削皮到一半的不知名水果以及小刀，虞月继续完成这件事。
这时，房间的门被推开，穿着黑白相间的修女走进来。
虞月注意到她的右眼，瞳孔的位置有一颗银色六芒星。
“神圣战士，你好，请允许我向您介绍自己。”
她的嘴唇没动，声音直接响在耳边，虞月点点头，同时留意她对自己的称谓。
“在此之前，感谢您尽心尽力守护圣者大人，我谨代表圣堂对您表示最崇高的敬意。”
“您……是对圣堂的服务不满意吗？不必拘谨，有什么想说的尽管提，我们都会尽量满足。”
“没事，你继续。”
糗大了，原来她也能这样说话啊。
“我是圣堂当代的占星术师赞妮，听闻您被嵌合体袭击，特来向您告知情况。”
“请讲。”
“是，您所遭受的是名为腐寒的诅咒，经过圣水的洗涤，目前已遏制住了诅咒的进一步扩散。但眼下还需要您配合，否则无法彻底解除诅咒。”
“我需要做什么？”
虞月啃了口手里的水果，清甜的汁水泛着香，像椰子。
“配合我们解除嵌合体的嵌合，届时，它所造成的一切伤势都会复原。”
“等会。”
这是虞月张嘴说的，她伸手揪起梅普露的后衣领晃晃：“喂，醒了，我还活着。”
“诶？谁！”
梅普露睁开眼，扭着脖子挣扎半天，看到是虞月又松了口气。
“你，你醒了？”
“嗯，吃果。”
削下来没咬过的一瓣，虞月分给梅普露。
嚼嚼嚼咂咂嘴，梅普露翻上虞月的床，掀开被子钻进来也坐下。
“抱吃。”
“你开始削的，不许浪费。”
把剩下半个果塞进梅普露手上，虞月望向赞妮，示意她继续说。
“您和圣者大人的关系可真好。”赞妮双手叠于腹上，笑得更甜了。
“嗯……还行吧。”
闻到点飘渺的酸气，虞月浑然不觉地玩起发梢。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稍后审判嵌合体时，会有人再做通知。”赞妮鞠了一躬缓缓后退。
“梅普露，你饿不饿？”
虞月眨眨眼。
“我？不饿啊。你……”
天使想起来打完巨狼后修女说的话，她说她饿了。
“哦哦！听你这么一说，我还真想吃点东西。那个谁，准备圣餐。”
“圣者大人称我赞妮就好，我会吩咐下去准备的。”
“嗯嗯，快去吧。”
房间的门打开又关上，梅普露假装玩着手指，实际偷偷看着虞月。
“谢谢。”
天使小心思都写在脸上，虞月看破不说破，诚恳道。
“诶嘿嘿不用谢我，”梅普露顿时笑得像朵向阳的小花，“你救我出来，我救你一命，扯平了不是？”
“是，”虞月手撑在脑后仰头望天，想着梅普露的刮痧攻击，“可我有件事想问你。”
“什么？”
“天使，都是这么弱的吗？”
面对灵魂拷问，梅普露的小脸唰一下红了。
“你，你你你，你找打！”
化羞愤为力量，梅普露捏起小拳拳捶打起虞月的手臂。
“往上点，嗯，对。”
“圣餐已备好，请移步到圣堂餐厅。”
门外修女喊了句，房间门打开，修女推着上了腊的木轮椅走过来，梅普露立刻又变得规规矩矩。
费了一番功夫坐上去，上好的皮革垫子让木轮椅也舒适起来。
圣堂餐厅是个拱顶的建筑，顶上有大钟，两边是回廊跟飞扶壁。
进了里边，大理石磨成的地面光滑细腻，圣像两边的彩色水晶窗折射着阳光投到餐桌。
扁长椭圆形状的餐桌上，三叉银烛台燃着火，分隔着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的佳肴。
梅普露执意要跟她坐同一边，虞月只好先帮她系好餐巾。
就算很饿，戒律也不能丢。
虞月抄起刀叉，细细切割起盘子里的肉排，而没有一点摩擦声。
梅普露有样学样，一场不和谐的交响乐在她的手中奏起。
值守的修女有在偷笑，被一边稍年长的修女用眼神阻止，又示意她认真学习虞月的姿态动作。
不愧是圣者大人的神圣战士，能文能武，那样的优雅，她可从没见过。
用最后一片面包擦干净所有的残余酱汁，盘子重新变得光洁，虞月吃饱喝足，被告知稍作休息，就可以前往地牢与嵌合体会面。
兽皮压制的带子滚动，滑轮组的力量很大，将虞月一行人放下地牢。
地牢里阴森可怕，稍离提着魔石灯的赞妮远些，黑暗就彻底吞没掉一切。
一行人来到怪手的牢房前，透过布满符文的铜栅栏，虞月看到怪手的九颗头颅嘴上封得严实，十指也被枷锁扣住不得动弹。
唯有九颗头颅在不断地拧转脖子挣扎，猩红眼睛上翻，显得极为诡异。
想让这玩意与人正常沟通很难，但赞妮自有手段。
尾行的两名蒙面男子各自端着木箱，现在他们走到牢房前将木箱打开。
里边是各种干瘪的玩意，还有装着粉末的瓶瓶罐罐。
赞妮蹲着鼓捣半天，在地上绘出一个看了让人头晕目眩的阵图。
“待会需要您与嵌合体进行心灵交锋，”赞妮双手抚上胸口，“放心，我们全程为您保驾护航，一有问题我们立即中断联系。”
回身瞥一眼梅普露，见她点点头，虞月推着木轮椅到阵图上。
紫光从地面溢散，逐步笼罩住虞月，地面虚空，轮椅上的人消失不见，仿佛她掉出了这个世界。
睁眼，亦或者说是恢复感觉。
虞月看到自己漂浮起来，每游过一段距离，底下布满触手的青石路就升上来一段。
一直到一个她熟悉的地方，是阿隆雪山里的修道院。
区别在于，没有神像。
一团篝火燃烧在大厅，阿尔泰跟他的兄弟，以及寻宝队伍的五人围着，空出一个位置，像是在等人来。
虞月不客气地飘过去坐下，拿起篝火上的烤鹿肉啃起来。
九双眼死死盯着她的动作，眼瞳放得极大，眼皮纹丝不动。
他们异口同声：“诳语者，当诛。”
“呼，呼，说说看，我骗你们什么了？”
吹吹凉鹿腿方便啃，虞月反问。
“你骗我们矮人的先祖是人类！”
最冲动的还是帕萨特，这点在他死后变本加厉了。
“黎溪他对你们种族有大贡献，保存了古代矮人的有生力量，”
嚼着鹿肉，虞月拿着鹿腿骨一个个指过去，据理力争道，
“修道院是他的居所，里边是他写的藏书，用着他的技术繁衍生息，现在又因为血统否认他的贡献？别忘了，高海人帮助你们打倒了兽人帝国！”
“呵呵，你让我们如何相信？那不是矮人语，你也不是矮人语学者，从始至终，我们都活在你胡乱编造的杜撰里。”
阿尔泰阴恻恻道，他拨弄了下将要熄灭的篝火，火焰又旺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