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的修女很多,赫薇知晓里边的腌臜事更多。
说难听点,无非是依附在神权下的花瓶标志,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几块金就能逼得她们背弃信仰。
可今天她看到的不同。
走进门的修女约莫一米六到一米七,因为穿着靴还要高些。
她披着头纱,头发乌黑发紫,柔柔顺顺地垂到脖颈附近,在那,一枚翠绿的猪形玉佩斜斜坠着,映衬出来被撑得妥帖的衣物。
望过来时,眸子流转着细碎的光,似有层薄薄水雾笼着,淡然沉静,如潭如镜。
站在空处,又叫人不敢轻易接近,若一支崖边雪中梅,不争不抢,独居高处。
赫薇从没见过这样的人物,一下子呼吸都不由怔住,这时,她听到修女问她。
“是你找我吗?”
“是我,你,你坐这里,到我对面去。”
哇塞连声音也好好听!
赫薇忽然觉得精灵没那么香了,不过真是面前的修女偷的,该罚还得罚,就罚她……罚她照顾我一辈子。
“嗯,好。”
欣然应允她入座,她在打量着自己时,虞月也在打量着她。
约莫十六、十八岁,一张瓜子脸俏皮可爱,五官精致,紫黑眼眸若水晶般透亮。
两鬓精心编好的金色发辫束着黑色蕾丝蝴蝶结,垂在遮掩了大半手臂的泡泡袖附近。
与瞳色接近,齐胸的紫黑色连衣裙裙摆短在膝盖,小腿被密织的黑裤袜遮掩住,脚上是一双圆头的小皮鞋,坐在沙发上晃啊晃。
“这位是帝国的赫薇公主殿下,也是精灵的买家。
关押精灵的铁笼凭空消失,我们在现场勘察到了大量圣光痕迹,据看守反应,今天进来巨树的圣职者仅你一人,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站在赫薇身旁,留着山羊胡的秃头背着手,提起对虞月的控诉。
“我不会圣光。”虞月一字一句道。
“空口狡辩,整座拍卖会的圣职者仅你一人,你……”
把酿好的草稿甩出去半句,秃头山羊胡突然回过神来。
新上任的圣堂大主教,说自己不会圣光?
“开什么玩笑?这位可是帝国的公主,你怎敢在此造次!”
“可我真不会。”虞月捏起别在腰间的飞刀,“你看,我只会用这个。”
飞刀?不好,公主!
山羊胡立刻站到赫薇面前挡住,换来的却是一句喝骂。
“谁让你挡着我的?滚!”
顺从地跟着赫薇脚上发力扑出去,老臣趴在角落呻吟起来。
“诶呦,我的老腰!”
“姐姐你不用管他,我们聊我们的。”恶狠狠的公主结束表情,捧着脸笑靥如花。
“那……好吧。我还真有些事要跟你说。”
见到公主的表现,虞月往后靠了靠背,她们才见面不到一刻钟,这是不是热情过头了。
“嘻嘻,你说呀。”
“有一个可怜小女孩深受恶魔摧残,我需要带她到阿隆雪山附近,可否解除对飞艇基地的封锁?”
“诶?恶魔?好可怕呀。”指尖点在下巴,赫薇故作惊恐,旋即又甜美笑道,“那把人杀掉就好了吧?”
“……”
你要这么聊,那就是没得商量了。
虞月无言以对,因为这一眼不正常的公主说的还真没问题。
恶魔召唤着帕帕蒂过去,只要帕帕蒂死亡,那就不用担心恶魔降临的事,她也会得到解脱。
但关键,那是活生生的人。
“哦对,我忘记漂亮姐姐你是修女了,那我就不杀了,不过封锁,解除不了呢。”
看着面前的女人神色微变,赫薇窃笑着改口说。
“那好吧,既然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告辞了,公主殿下。”
和精神病打交道的最好办法就是远离,虞月果断选择跑路。
“哦呀,姐姐,我们才说几句话你就要走,是不是嫌弃我了?”
“大胆,竟敢辜负公主的好意!”
“闭嘴,我让你说话了吗?”
某角落的秃头大臣爬起来,又让赫薇给呛了回去。
“姐姐,姐姐~你说说,是不是嫌弃我了?”
咿,我一把糯米!
虞月强颜欢笑:“呵呵,怎么会呢?你想聊什么?我陪你聊会。”
“嘻嘻,好呀好呀。”
赫薇拍着手,天真眼神盯起地上装死的大臣,直到他像蟑螂一样阴暗爬行到门口出去,公主才收回来目光。
“现在这就你跟我两个人了,”
赫薇站起身,裙摆蹁跹来到虞月身后,捏着下巴掰过虞月的脸,“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赢,你可以走出这个房间。输,我要你脱一件衣服,怎么样?”
“我似乎没有拒绝的余地。”
抓住离她锁骨越来越近的手,虞月这下明白了,敢情是馋她身子。
“来,一人抽一次。”
嚣张搁脚在桌上,赫薇舒展着小腿,给一副崭新水晶牌开封。
这牌就是梅普露经常跟莎尔玛玩的,中间是纸,用魔法切削的两片薄水晶压在一起。
规则很简单,国王>将军>士兵>骑士>游侠>平民,每种三张,一次抽两张,骑士以上是大牌,以下是小牌,包括骑士。
决定盖牌顺序以后翻牌比大小,可以翻一张或者两张,两张小牌可以杀掉一张大牌,两张一样的牌可以看做一张高一级的牌。
而同时翻两张大牌,对方可以不翻牌,或者翻一张,让大牌者猜自己的牌能不能稳吃。
例如现在这局,虞月抽到的是游侠游侠,她选择翻二打吃,干掉赫薇的国王。
同时一样的牌高一级,赫薇剩下的平民也败下阵来。
“今天手气还可以,我走了。”
“呵,我有说玩几局吗?”
轻哼一声,赫薇在沙发上侧着腿,摘下来小皮鞋吊在指尖展示。
还算是愿赌服输,也许可以跟她玩玩。
“几局几胜?”虞月问。
赫薇抓起来两张牌:“七局四,快,下一把。”
…………
很快,牌过六轮,两人各有输赢。
皱巴巴的黑裤袜打着卷塞到小皮鞋里,赫拉的发辫垂下,蝴蝶结也不能幸免于难。
虞月摘下来她的头纱,盖在摆整齐的筒靴上,她盘着腿,把摘了袜的脚藏在黑袍下,露出来挡不完的脚趾,如同黑土里冒头的白笋尖。
到了决胜局,通过前几轮记牌加上猜测的博弈,修女选择翻一张最大的国王打吃。
赫薇瞅了眼抽到的牌,瓜子脸煞红起来,顿了几秒啪一下打在桌上,随后扑上去,学起了海草飘摇。
“你输了。”
虞月拿起靴子掏袜子准备穿上走人,赫薇却喘着粗气爬上桌。
“不许走!”
赫薇呼喊着,贝齿轻咬起嘴唇,脸颊倏地烧起火,从耳根一路蔓延到脖子。
“到这份上还要耍赖吗?”
律力微微刺痛,虞月实在有些不耐烦了。
“才,才不是!”
赫薇小脸展露出坚毅,似乎是下定了决心。
只见她双手从下摸到腰际,手指勾到温热的三角布料。
“看好了!我的!”
她宣告着,弯着腰,抬起黏在水晶牌上白生生的脚向后一错,身上这条工艺最上乘的柔软就此坠在桌面。
她今天就豁出去了。
“再,再来,我要赢你!”
“省省吧,我还有很多,而你没多少本钱了,再这样下去,闹得都不好看。”
跺了跺脚把筒靴穿好,虞月扯起自己的双层衣领。
各退一步海阔天空,她有跟梅普露进修过水晶牌,也不愿意再欺负人,给个教训就是。
只是她没想到,居然会到这种程度。
趁着赫薇提溜起来的功夫,虞月拉开门,留出仅容她一人的空隙通过。
在门口等了几秒,确保焦急的山羊胡大臣不会闯进去送命,虞月这才踹碎走廊尽头的落地水晶窗跳下去。
“你,怎么不拦住她!”
“回公主殿下,她行动太快,老臣,反应不及啊。”
扭捏着出了贵宾室,赫薇开始问责,拜虞月所赐,她穿急了就翻着打卷,硌得难受!
“废物!滚下去吃屎吧!”
………
遥遥听到帝国公主的怒骂,虞月闪身进了一处幽暗的小巷。
梅普露和莎尔玛提着担架在这等她,还有帕鲁。
“我的女儿,就交给你了。”
纵使是铁铸的汉子此刻也哭得潸然泪下,帕鲁握着帕帕蒂的手,跟着她耳语:“爸爸,爸爸,等你回来,你,我的女儿,一定要好好的……”
躺在担架上的帕帕蒂微微眨了眨眼,应允下来。
见时机成熟,虞月劝道:“帕鲁大叔,可以了,再拖下去可不好,我们快去快回。”
“好,好,”帕鲁不舍的松开手,“不用快去快回,治好,一定要治好我的女儿再回来,您要多少的诊金我都给你。”
“不用麻烦了,梅普露,走吧。”
镜湖开启,两小只抬着帕帕蒂消失不见,虞月对帕鲁致以最真挚的微笑,也跳进了镜湖。
镜湖那头,菲莉娅正提着捆好的地精往飞艇下丢,见正六边形亮起:“来了?我都搞定了。”
“嗯,舵手准备好了我们就出发。”虞月回应道。
这艘飞艇是用魔石驱动,不用点燃橄榄球似的热气舱,是突破封锁的第一选择。
“舵手,呃,这个……”菲莉娅一副难以启齿模样。
不会吧,队伍里的笨蛋有一个就行了!
“你把他也丢下去了?”
“不不不,舵手在驾驶室,你去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