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尊做事,从不解释

作者:肆厌悦 更新时间:2025/8/4 9:45:32 字数:5315

紫宸殿的鎏金铜炉里,龙涎香正袅袅升起,缠绕着梁柱上盘旋的金龙浮雕,将殿内的寂静熏得愈发沉凝。百官按品级分列两侧,朝服上的锦绣在晨光中流动,却无一人敢发出半分声响,只因御座之侧的明黄身影,已静默了整整一炷香。

太子肆炎斜倚在蟠龙锦榻上,玄色常服外罩着一件暗绣流云纹的披风,墨发仅用一根玉簪松松束起。他指尖转着枚白玉扳指,目光落在阶下瑟瑟发抖的户部侍郎身上,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瞧不出半分情绪,却让殿内的寒气比殿外腊月的风雪更甚。

“李侍郎,”肆炎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殿内的死寂,“上月江南漕运亏空三十万两,你说账目无误,是孤看错了?”

李嵩“噗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金砖上:“殿下明鉴!漕运账目层层核对,绝无错漏!定是有人恶意栽赃,想离间君臣……”

“离间?”肆炎轻笑一声,抬手将一卷账册扔到他面前,宣纸散落,露出上面密密麻麻的朱批,“这是孤让人从漕运司库房翻出的底账,每一笔银子的去向都记着,连你三姨太在苏州买的那座别院,都记在‘河道修缮’的名目下。你说,这也是栽赃?”

账册上的墨迹还带着新鲜的晕染,显然是刚寻到的证物。李嵩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在朝服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百官皆敛声屏气。谁都知道,这位太子殿下近年来在朝中权势日重,不仅手握京畿兵权,更在父皇养病期间总理朝政,手段凌厉得让人胆寒。但凡是被他盯上的人,从没有能全身而退的,更别说李嵩这种明显牵扯谋逆的案子——上月边关急报,有将领私通敌国,而追查粮草流向时,线索直指户部。

“殿下饶命!”李嵩终于崩溃,连滚带爬地往前挪了两步,“是属下一时糊涂!是吏部张尚书逼我的!他说只要扳倒太子,将来新帝登基,我就能……”

“哦?张尚书?”肆炎挑眉,目光转向站在前列的吏部尚书张启年。

张启年面色不变,上前一步躬身道:“殿下明察,李侍郎血口喷人!老臣对陛下、对大胤忠心耿耿,绝无半点不臣之心!”他语气铿锵,眼神坦荡,若不是李嵩刚刚的供词,任谁都会信他是忠臣。

肆炎没看他,反而对身旁的内侍监总管李德全道:“李伴伴,把东西呈上来。”

李德全躬身应是,捧着一个紫檀木托盘上前,托盘上放着几封火漆封口的密信。肆炎拿起其中一封,慢悠悠地拆开:“这是张尚书与靖王的往来书信,三月初三那封写着‘京畿布防图已得,待秋收后便动手’,字迹倒是苍劲有力,不像作假。”

他又拿起另一封:“这封更有意思,说要借漕运亏空之事污陷孤私吞军饷,让父皇对孤生疑。可惜啊,你们算错了一步——父皇信的,从来不是你们这些跳梁小丑的谗言。”

张启年的脸色终于变了,双腿一软差点跪倒,指着肆炎的手都在发抖:“你……你早就知道了?”

“孤做事,何须事事向你报备?”肆炎站起身,玄色披风在身后划出一道利落的弧线,“从你们勾结靖王私藏兵器开始,从你们买通边关将领传递军情开始,孤就看着呢。”

他一步步走下台阶,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心上:“大胤的江山,容不得蛀虫啃噬;父皇的龙椅,更容不得乱臣贼子觊觎。你们把自己当盘菜,在孤眼里,不过是该清理的垃圾。”

“拿下!”肆炎话音未落,殿外立刻冲进来一队禁军,将李嵩和张启年死死按住。

张启年还在挣扎怒骂:“肆炎!你不得好死!你构陷忠良,将来必遭天谴!”

肆炎连眼皮都没抬,径直走向殿门:“孤的事,轮不到你置喙。查抄张、李两家,所有涉案人员一律打入天牢,午时三刻问斩。”

“殿下!”有御史上前劝谏,“张尚书毕竟是两朝元老,是否……”

“元老?”肆炎回头,眼神冷冽如冰,“通敌叛国、意图谋反,就算是皇亲国戚,孤也照斩不误。有异议者,可随他们一同去刑场。”

御史瞬间噤声,殿内再无人敢多言。

肆炎走出紫宸殿,晨光落在他身上,将玄色披风染成金红。李德全小跑着跟在后面:“殿下,要不要去给陛下请个安?也好让陛下放心。”

“不必。”肆炎望着宫墙外的天空,“父皇要的是一个安稳的江山,不是几句解释。等处理完靖王那边,孤再去见他。”

他知道,此刻京城里肯定已经流言四起,说他独断专行、草菅人命。但那又如何?从他十三岁上战场平定叛乱,从他十五岁监国整顿吏治开始,质疑和非议就从未断过。可他从来不在乎——做对的事,何须向错的人解释?责任和重担他必须一个人挑着,让他有时有些恍惚,几乎忘记今年自己也才十八岁

“去镇抚司。”肆炎翻身上马,玄色披风在风中扬起,“让沈知行把靖王党羽的名单交上来,孤没时间陪他们耗。”

马蹄声踏碎宫道的寂静,朝着皇城之外疾驰而去。阳光穿过云层,将他的身影拉得很长,像一柄即将出鞘的利剑,锋芒所向,皆是尘埃。

镇抚司的地牢比寻常牢狱更添几分阴森,石壁上渗着冰冷的潮气,铁链拖地的声响在甬道里回荡,带着令人牙酸的寒意。沈知行捧着卷宗候在牢门外,看到肆炎的身影时,连忙躬身行礼。

“都招了?”肆炎径直走向最深处的牢房,那里关押着昨夜擒获的靖王心腹,前羽林卫指挥使赵峰。

“回殿下,赵峰嘴硬得很,打了三十大板都不肯松口。”沈知行低声道,“不过属下在他府中搜出了这个。”他递上一枚青铜虎符,上面刻着“靖”字。

肆炎接过虎符,指尖摩挲着上面的纹路:“靖王倒是舍得,连调兵的信物都给他了。”他推开牢门,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赵峰被铁链吊在墙上,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见到肆炎,眼中立刻燃起怒火:“肆炎!你这乱臣贼子!靖王殿下才是天命所归,你早晚不得好死!”

“天命所归?”肆炎将虎符扔到他面前,“就凭他勾结外敌、屠戮忠良?还是凭你们这些为了荣华富贵背叛家国的走狗?”

“我们是为了大胤!”赵峰嘶吼道,“先帝在时何等清明,如今陛下沉迷丹药,朝政被你一手把持,你这是要架空皇权,谋朝篡位!”

“孤若要篡位,何须等到今日?”肆炎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父皇养病期间,传国玉玺就在孤的书房;京畿十二卫,半数将领是孤的旧部。真要动手,靖王连调动一兵一卒的机会都没有。”

他蹲下身,直视着赵峰的眼睛:“你们输,不是因为孤手段狠,是因为你们站错了队,做错了事。大胤的百姓要的是安稳日子,不是你们嘴里的‘天命’,更不是靖王许诺的高官厚禄。”

赵峰愣住了,似乎没想到肆炎会说出这番话,眼中的恨意渐渐被疑惑取代。

肆炎站起身,对沈知行道:“把他的家人带过来,让他亲眼看看,他口中的‘大业’,会让他妻儿落得什么下场。”

“殿下不可!”赵峰脸色骤变,“祸不及妻儿!有什么冲我来!”

“现在知道怕了?”肆炎冷笑,“你们策划谋反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京城里的百姓会因战乱流离失所?怎么没想过边关将士会因你们私通外敌而枉死?”他转身向外走去,“给你半个时辰考虑,招出靖王的藏身之处,孤可以保你家人性命。否则,午时三刻,你们一家黄泉路上作伴。”

牢门在身后关上,隔绝了赵峰的怒骂声。沈知行跟在肆炎身后,犹豫道:“殿下,真要拿他家人……”

“孤只是让他们来‘看看’,没说要动他们。”肆炎脚步未停,“对付这种人,硬的不行就来软的。他最在乎的就是名声和家人,戳中软肋,比酷刑有用。”

沈知行恍然大悟,连忙下去安排。肆炎站在镇抚司的庭院里,望着天边渐渐沉下的夕阳,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腰间的玉佩。靖王潜逃已有三日,若不尽快找到他,恐怕会再生变数。

“殿下,宫里来人了。”侍卫上前禀报。

肆炎回头,见是父皇身边的贴身太监,皱眉道:“父皇醒了?”

“陛下刚醒,听闻殿下今日在朝堂拿下张、李二人,让奴才来问问情况。”太监躬身道,语气带着小心翼翼。

肆炎沉默片刻:“你回禀父皇,一切安好,孤傍晚便回宫侍疾。”

“可是陛下还问……”太监嗫嚅道,“问殿下为何不先禀报,就擅自定下午时问斩……”

“父皇是在怪孤?”肆炎挑眉。

“陛下没说怪殿下,只是……只是叹了口气,说殿下做事越来越像先太子了。”

先太子是肆炎的长兄,当年因太过刚直,在党争中被构陷,最终饮毒自尽。肆炎的眼神暗了暗:“你告诉父皇,长兄当年输在不够狠,孤不会。”

他转身走向内院:“传话给刑部,午时三刻,准时行刑,不必等孤。”

太监僵在原地,看着肆炎的背影消失在回廊尽头,只能无奈地回宫复命。他知道,这位太子殿下一旦做了决定,就绝不会更改,更不会向任何人解释——哪怕对方是当朝天子。

傍晚时分,赵峰终于松口,供出靖王藏在城郊的一处别院。肆炎立刻调动禁军包围,却只在院里搜到了几封密信和一幅未完成的行军图,靖王早已逃之夭夭。

“殿下,追吗?”沈知行问道。

肆炎看着空荡荡的别院,摇了摇头:“不用。他跑不远,孤已经让人封锁了所有出城的路口。”他拿起桌上的密信,上面写着要联合西域诸国,来年开春南下。

“看来,孤得去一趟边关了。”肆炎将密信烧毁,火焰映在他眼中,燃起一片锋芒,“有些垃圾,留着过年只会脏了地方。”

沈知行看着他决绝的侧脸,突然明白为何朝中百官既敬畏又忌惮这位太子——他从不算计人心,却总能一击即中;他从不在意流言,却总能用结果堵住所有人的嘴。

就像此刻,明明靖王逃脱,肆炎脸上却没有半分焦虑,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沈知行知道,这不是盲目自信,而是这位太子殿下早已布好了局,只等猎物一步步走进来。

夜色渐深,镇抚司的灯笼在风中摇曳,将肆炎的身影拉得忽明忽暗。他望着天边的残月,指尖轻轻叩着窗棂,无人知晓他在想什么,就像无人能猜透他下一步会做什么。

但所有人都知道,只要太子肆炎在,这大胤的江山,就乱不了。而那些妄图兴风作浪的“垃圾”,终将被一一清扫干净,不留一丝痕迹。

三日后,京畿大营的铁骑踏碎了清晨的宁静,肆炎一身银甲,立于点将台上,玄色披风在朔风中猎猎作响。他没带过多随从,只点了三千轻骑,以巡查边关为名,悄然向西而行。

“殿下,真不等陛下的旨意?”副将林肃低声问道。临行前,宫里传来消息,陛下让太子暂缓离京,说是朝中之事还需太子主持。

“旨意?”肆炎勒紧缰绳,“父皇若真想拦我,就不会只传口谕了。”他转头看向林肃,“你跟了孤八年,该知道孤的规矩——决定的事,从不更改。”

林肃躬身领命,不再多言。他清楚,这位太子殿下看似随性,实则心思缜密。此次西行,明面上是追缉靖王,暗地里恐怕还另有安排——近来西域诸国异动频繁,边关早已暗流涌动。

铁骑一路向西,日行百里,不日便抵达了凉州城。凉州刺史早已接到消息,率文武官员在城门外迎接,看到肆炎一身戎装的模样,连忙上前行礼:“下官参见太子殿下!”

肆炎翻身下马,将缰绳扔给侍卫:“免礼。靖王的踪迹查到了吗?”

“回殿下,据密探回报,靖王确实在五日前进入了凉州地界,之后便没了消息。”刺史擦了擦汗,“下官已下令封锁各要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西域的乌孙国最近派了使者来,说是要与我大胤通商,此刻正在驿馆歇息。下官怕惊动了他们,搜查时多有不便……”

肆炎挑眉:“乌孙使者?来得倒是巧。”他迈步向城内走去,“带孤去驿馆。”

驿馆内,乌孙使者正与一位蒙面人密谈,见到肆炎突然闯入,两人皆是一惊。肆炎目光扫过桌上的密信,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来孤来得正是时候。”

蒙面人起身就想逃跑,却被林肃一脚踹倒在地,面纱脱落,露出一张熟悉的脸——竟是本该在京城养病的礼部侍郎!

“王侍郎,不在京城喝药,跑到凉州与乌孙使者私会,倒是好兴致。”肆炎拿起桌上的密信,上面赫然写着要与乌孙联手,待靖王起事,乌孙便出兵牵制边关兵力。

王侍郎面如死灰,瘫倒在地。乌孙使者却强作镇定:“太子殿下,两国通商乃大事,我等只是在商议细节,殿下何必动粗?”

“商议细节?”肆炎将密信扔到他面前,“商议如何里应外合,瓜分大胤的江山?”他眼神一厉,“拿下!”

侍卫立刻上前将两人捆住,肆炎看向刺史:“传令下去,全城搜捕靖王余党,凡有窝藏者,与叛党同罪!”

“是!”刺史连忙领命而去。

林肃看着被押下去的使者,低声道:“殿下,乌孙国势强盛,如此处置使者,恐怕会引发两国战火……”

“战火?”肆炎走到窗边,望着城外连绵的雪山,“他们若真心通商,怎会与靖王勾结?若真想开战,孤不介意让他们尝尝大胤铁骑的厉害。”

他转身道:“备马,去黑风口。”

黑风口是凉州通往西域的必经之路,地势险要,易守难攻。肆炎料定靖王会从这里逃往乌孙,早已在此布下埋伏。果然,当日傍晚,靖王带着残部出现在黑风口,刚进入峡谷,就被两侧山上的伏兵包围。

“靖王,别来无恙?”肆炎立于崖边,声音在山谷中回荡。

靖王抬头看到他,眼中燃起惊怒:“肆炎!你居然亲自来了!”

“清理垃圾,自然要亲力亲为,免得脏了别人的手。”肆炎语气平淡,“束手就擒,孤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休想!”靖王抽出腰间长剑,“今日就让你我做个了断!”他挥剑指挥手下冲锋,却被山上滚落的巨石和箭矢逼退,死伤惨重。

肆炎看着下方的混战,脸上没有丝毫波澜。林肃在一旁问道:“殿下,要下去活捉靖王吗?”

“不必。”肆炎转身走向战马,“这种败类,不配孤动手。”他对身后的弓箭手道,“瞄准靖王,放箭。”

羽箭破空而去,精准地射穿了靖王的胸膛。靖王难以置信地看着崖上的身影,最终轰然倒地。残余的叛军见首领已死,顿时溃散,被伏兵一一剿灭。

夕阳将峡谷染成血色,肆炎骑马立于崖边,望着下方清理战场的士兵,指尖轻轻敲击着马鞍。林肃上前禀报:“殿下,叛党已全部肃清。”

“嗯。”肆炎点头,“把靖王的首级割下来,送回京城示众。另外,将与乌孙勾结的证据送往西域诸国,告诉他们,谁敢与大胤为敌,就是这个下场。”

“是!”

处理完边关之事,肆炎并未立刻回京,而是在凉州停留了数日,巡查防务,安抚百姓。有官员劝他:“殿下,京中恐怕已有流言,说您拥兵自重,不如尽快回去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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