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啊哈哈哈……”
苏白搓着手，笑得比哭还僵硬，眼角余光偷偷瞟向坐在对面的神明。
对方指尖捻着书页的动作没停，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声音淡得像淬了冰：“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个，我抽到了猫娘。”苏白咽了口唾沫，声音越来越小。
“嗯。”
“那、那啥，神明大人，”她飞快瞄了眼对方线条冷硬的侧脸，“你看我这‘构造魔法’还有‘高容量魔源’，‘全属性魔力’是不是……当个人类更合适啊？”
“嗯。”
“那我不当人，变个精灵也行啊……”
“嗯。”
“蜘蛛……？”
“嗯。”
“那、那哥布林？”
“嗯。”
苏白心一横，梗着脖子问：“我能不能不当猫娘？”
“不行。”
神明终于有了别的动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书“啪”地甩在地上。苏白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过去——摊开的那页上，几行歪歪扭扭的字迹刺得她眼疼：
【求助：家养猫咪如何转化为猫娘形态？在线等，挺急的，顺便推荐几个猫娘奴隶本】
【附：想把猫娘抱在怀里使劲rua啊！！】
“啊哈哈哈……”苏白额角的冷汗瞬间淌成了河，后背的衣服都湿透了。
【完了完了……早知道死的时候该把手机里的浏览记录清干净的！】
“那、那能再抽一次吗？”她声音发颤，带着最后一丝侥幸。
“可以。”
“我超，真的可以？！”苏白眼睛一亮，瞬间转悲为喜，指尖哆哆嗦嗦探向最角落那张卡牌，小心翼翼地掀开来。
——猫娘（奴隶）。
“唏，可以换一张吗？”笑声卡在喉咙里，苏白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滚吧。”
神明的声音毫无波澜。
浓稠的黑暗瞬间涌来，像被无形的手捂住了眼睛，下坠的失重感狠狠攥住意识。
“我……真不想当猫娘啊——！”
最后一声哀嚎消散在虚无里。
法沙兰特帝国，埃罗尼亚贵族府。
窗外的天色沉得像块浸了墨的铁，正如豪宅里压抑的气氛。
“我女儿到底去哪了？”
弗洛斯坦·埃罗尼亚站在大厅中央，指节捏得发白，喉间的低吼像蓄势待发的火山。
没人敢接话。仆人们个个垂着头，肩膀控制不住地发颤，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仿佛稍有动静就会引爆眼前的怒火。
天际滚过闷雷，轰隆隆地碾过云层，却连半滴雨都吝啬落下，仿佛在憋着一场更大的风暴。
弗洛斯坦的忍耐终于到了极限，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鎏金立柱上，震得水晶灯都晃了晃：“给我找！发动所有人脉！掘地三尺也要把她给我找出来！！”
压抑到极致的怒火轰然喷发，几乎同时，窗外炸起一声震耳欲聋的响雷，豆大的雨点终于砸了下来，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窗上。
－－－－－－－－－－－－－－
“醒醒，醒醒。”
苏白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推她的肩膀，指尖带着布料摩擦的粗糙感。苏白的意识像沉在水底的石头，被这声音搅得晃了晃，却怎么也浮不上来。头像是被钝器反复敲打过，疼得她想蜷起身子，嘴唇干裂得像要渗出血，喉咙里更是干得冒火。
“水……有没有水……”她费了极大的力气，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嘶哑的音节。
“有！有水！”耳旁的声音立刻响起，带着明显的哭腔，却又裹着抑制不住的惊喜，“你等一下，我找找……”
窸窸窣窣的摸索声在耳边响起，伴随着陶碗碰撞干草的轻响。苏白昏沉地靠着木栏，感觉车身忽然猛地一颠——车轮碾过了一块凸起的石块，她的后脑勺重重磕在粗糙的木板上，这一下钝痛竟像根针，猝不及防地刺破了混沌的意识。
凉意贴着嘴唇滑开时，她几乎是本能地张开嘴，贪婪地吞咽着。水流过干涸的喉咙，像冰棱砸进烧红的铁锅，激得她剧烈咳嗽，眼前的昏黑终于被撕开一道缝。
她眯着眼抬起头，看清了递碗的人——是个穿着银线绣边洋裙的少女，裙摆沾着泥污，发间的珍珠发卡断了半截，精致的脸颊正对着她的方向，只是那双蓝眼睛里像蒙着层薄雾，望着她的方向，却又不像真的落在她脸上。少女听到咳嗽声，唇角微微松了松，将陶碗往前又递了递，指尖在碗沿轻轻蹭了蹭，像是在确认位置。
“慢点喝，还有。”少女的声音很轻，带着种奇异的平静效果。
苏白接过碗时，指尖不小心碰到了少女的手，对方像被烫到似的缩了一下，随即又稳住动作。她低头喝了两口，喉咙的灼痛感稍缓，才又抬眼看向少女——那双蓝眼睛依旧望着她，瞳仁里没有丝毫聚焦，倒像是映着远处的虚空。苏白心里泛起一丝疑惑，却没来得及细想，后背撞上冰冷的木栏时，尾椎骨传来怪异的牵扯感。
她下意识低头，那条浅灰斑纹的尾巴正蜷在干草堆里，尾尖因她的动作轻轻扫过木栏，带起细碎的声响。头顶的猫耳也动了动，绒毛蹭过粗糙的发丝。
“又不舒服了？”少女侧过头，准确地捕捉到她僵硬的瞬间，“你的尾巴扫到栏杆了，刚才也是这样，一紧张就会乱动。”
苏白的脸骤然变色。她没想到那个神明居然真的把她变成了猫娘，她连忙摸了摸自己头顶，两只猫耳朵随着她的手拂过，像橡皮一样弹了弹。
“这里可睡不好。”少女轻笑一声，指尖在身侧摸索着，将掉在脚边的干草拢了拢，“每次车轮碾过石子路时，你尾巴尖就会敲木栏。刚才你晕过去，尾巴垂在地上，我才敢把你往里面挪了挪，免得被车板硌着。”
苏白愣住了。她恍惚间想起些零碎的片段——自己刚醒来时就在这囚车里，浑身发软，尾巴死死绷着贴在地面，是身旁的声音先响起：“别发抖，车外没动静，他们暂时不会进来。”那声音里的略微带着点恐惧，但是像块石头，压下了她一半的恐慌。可再往前想，怎么到的这里，谁把她塞进来的，她脑子里仍旧一片空白。
“你……”苏白张了张嘴，想问一问她到底是谁，话到嘴边又却咽了回去。
“我叫伊莎贝拉。”少女像是猜到了她的犹豫，主动开口，指尖轻轻敲着自己的膝盖，“我从出生起就看不见，所以对声音特别敏感。你的呼吸和别人不一样，带着点……嗯，像小动物受惊时的颤音，尤其是耳朵动的时候，会有很轻的绒毛摩擦声。你是兽人吧？”
“看不见？”苏白猛地抬头，目光再次落在少女那双蒙着薄雾的蓝眼睛上，终于明白那片空茫的由来。原来不是错觉，她是真的看不见——所以才会在递碗时摸索，才会靠声音分辨自己的动作，才会望着自己的方向，却没有任何焦点。
苏白下意识按住头顶的耳朵，耳尖的绒毛蹭过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她忽然明白，对方虽然看不见那些怪异的特征，却用另一种方式将她看得通透。
她刚想说话，车厢外突然传来粗哑的呵斥，打断了她的话。随即木栏被狠狠踹了一脚，震得陶碗里的水晃出大半。伊莎贝拉的身体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却立刻稳住了声音：“他们在催赶车，大概是想在天黑前赶到下一个集镇。”
“集镇？”苏白的心沉了下去，“他们要把我们带去哪？”
“不知道。”伊莎贝拉的手指蜷了蜷，声音低了些，“我只记得自己一个人跑出去，然后突然传来一阵很浓的香味，闻了之后就没了力气，再醒过来就在这车里了。手里的东西……好像也丢了。”她顿了顿，侧耳听着苏白的呼吸，“你呢？你还记得什么吗？”
苏白摇了摇头，喉咙发紧。她什么都记不清了。没有被抓的画面，没有奇怪的香味，只有醒来时浑身的酸痛，和这具突然长出猫耳尾巴的身体。那个神明说的猫娘奴隶，原来是这样。
苏白的尾巴尖无意识地扫过伊莎贝拉的裙角，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对方没有躲闪，反而顺着声音的方向微微偏过头：“你的尾巴很软吧？刚才碰过我的裙角，像团晒干的蒲公英一样。”
苏白的脸更烫了，慌忙收回尾巴，却不小心扫到了木栏，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伊莎贝拉笑了起来，空茫的眼底仿佛映进了细碎的光：“不用紧张，不用怕，你动静再大，也没那些绑匪的脚步声吓人。”
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而且……有你在，这车里至少不是只有我一个人的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