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阴影中的相遇

作者:狸花家的猫猫 更新时间:2025/8/6 15:08:17 字数:2973

冰冷的石壁贴着脸颊,潮气混着霉味像湿冷的布,糊住了口鼻。伊莎贝拉把自己缩成一团塞进墙缝,指尖深深抠进黏腻的泥土里,指甲缝里灌满了黑褐色的泥块。

她的耳朵像被施了放大咒,所有声响都在狭窄的空间里冲撞——巷外传来粗粝靴底碾过碎石的“嘎吱”声,远处流民咳嗽的“嗬嗬”声,连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都像石子般砸在耳膜上,晕得她眼冒金星。

脚步声又近了。

是那些帮派分子。他们的靴子总沾着烂泥,踩在地上带着拖沓的“噗嗤”声,和黑袍人那双锃亮皮靴的清脆声截然不同。伊莎贝拉把脸埋得更低,丝绸裙摆被墙角碎石勾住,腰间被扯得发疼也浑然不觉。她死死咬住嘴唇,逼自己回想母亲教的呼吸法:吸气数到三,呼气数到五。可心跳早乱了节拍,擂鼓似的撞着喉咙,像要蹦出来。

巷外突然传来铁桶滚动的“哐当”声,那声音撞在墙上反弹回来,竟像极了黑袍人腰间铁牌的撞击声。

伊莎贝拉的指尖猛地一颤。

她记得那声音。不久前,她还被那男人扛在肩上,脸贴着他冰冷的黑袍,闻着他身上像生锈铁器般的冷味。那时她刚被拽出囚车,手腕被攥得生疼,骨头像要碎了似的。她尖叫挣扎,却被他更用力地按在肩上,下巴磕着他的肩胛骨,疼得眼泪直流。

“安静点,小小姐。”他的声音贴着耳廓,冷得像寒冬的风,“再闹,就别怪我不客气。”

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靠声音描摹他的轨迹——他走路极稳,每一步都踩得很重:石板路的“噔噔”声,土路的“沙沙”声,后来踩过烂泥的“噗叽”声。这些声音被她刻进脑子里,像在黑暗中用听觉画了张地图。恐惧把时间拉得很长,长到她以为自己会被颠簸晃散骨头,直到后背突然撞上硬物,整个人被狠狠丢在地上。

墙缝里的潮气顺着裙摆往上爬,冷得她打了个寒颤。被丢进的那间屋子,地面黏腻得像踩在腐烂的稻草上,空气里飘着馊水和铁锈混在一起的臭味。她挣扎着想爬,手腕却被粗麻绳勒得生疼,脚踝也被捆着,一动就磨得皮肤火辣辣的。

“别费力气了。”黑袍人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带着嘲弄,“你父亲弗洛斯坦再厉害,也找不到这儿。”

他转身出去了,木门“吱呀”一声推开,冷风灌进来,卷着外面两人的对话飘进耳朵。

“黑袍大人,您这是要我的命啊!”是个谄媚又怯懦的声音,藏着掩不住的惊恐,“您惹谁不好,偏惹弗洛斯坦?整个贫民窟都传遍了,他为了找女儿,把镇子封得像铁桶!这时候要送个女孩出去,不等于是告诉他‘人在我这’吗?”

黑袍人冷笑一声,那笑声像冰锥扎进耳朵:“我付的金币,够你把这破据点翻修三遍。办不办得成,给句痛快话。”

“办!办!”那声音立刻软了,“入夜后从水道走,弗洛斯坦的人查不到那个死角……就是这酬劳是不是有点……”

耳朵里嗡嗡作响,伊莎贝拉心里却炸开一团火——父亲来了!他就在外面!他在找她!

恐惧突然裂开道缝,漏出点勇气。她想起母亲教的基础水魔法,那是她唯一熟练的术法。深吸一口气,集中精神感知空气中的水汽,指尖渐渐沁出细密的水珠,像清晨草叶上的露水,顺着麻绳慢慢往下渗。

麻绳遇水变软,粗糙的纤维不再那么刮皮肤。她用被捆住的脚踝摸索地面,脚趾突然碰到个坚硬带刺的东西——是段生锈的铁栏杆,断口锋利得像刀。

门外的争执越来越响,桌椅碰撞的“哐当”声、杯子摔碎的“啪嚓”声,成了最好的掩护。伊莎贝拉咬着牙,用脚踝勾住铁栏杆,一点一点往绳结上蹭。铁锈刮过麻绳的“沙沙”声混在吵闹里,谁也没听见。直到“啪”的一声轻响,手腕上的绳子断了。

指尖挣脱束缚的那一刻,她差点哭出来。连忙去解脚踝的绳结,手指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抓不住绳头。

黑暗中,一丝极轻的风响钻进耳朵,像远处有人在吹气——是空气流动的声音!

循着那点风响爬过去,指尖摸到个狭窄的洞口,边缘的碎石刮得手臂生疼,像被猫爪挠过。她顾不上疼,蜷起身子往外钻,后背被划得火辣辣的也不管,直到“噗通”一声摔在泥泞里,才敢大口喘气。

雨丝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她分不清方向,只能凭着记忆里黑袍人来时的脚步声,跌跌撞撞往反方向跑。突然裙摆被什么勾住,传来“刺啦”一声裂响,她踉跄了一下,却不敢停,只顾着往前摸,摔倒了就用手撑着爬起来,掌心被碎石划破也浑然不觉。

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听见身后传来帮派分子的咒骂声,才慌不择路地钻进这道墙缝。

巷外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伊莎贝拉刚想松口气,身后突然传来极轻的“沙沙”声,像是什么柔软的东西扫过地面。

脊背瞬间绷紧,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还没来得及张嘴,一团毛绒绒的东西突然擦过手背——温热的,带着急促发颤的呼吸,像只被雨淋湿的小兽。

“呜!”她吓得差点叫出声,嘴却被一只滚烫的手死死捂住,那只手在抖,指节都在打颤。

“别、别出声!是我!”一个压得极低的女声在耳边炸开,带着气若游丝的喘息,尾音都在抖。

伊莎贝拉猛地一僵。这声音……是那个有尾巴的女孩!囚车里,她曾听见这女孩尾巴扫过木板的“簌簌”声,还偷偷问过她“尾巴会不会冷”。

可此刻这声音里的慌乱,比她自己的心跳还要响。

捂住嘴的手轻轻松开,一股混着泥土和小动物的气息飘过来。那只手还在抖,指尖不小心蹭到伊莎贝拉的脸颊,烫得像团火。

“我、我看见你衣服碎片了,”女孩的声音磕磕绊绊,像被什么噎着,“挂、挂在木箱上,银灰色的……我、我跟着气味找过来的,你跑太快了,我追了半天,腿都软了……”

“你怎么逃出来的?”伊莎贝拉的声音发颤,指尖无意识地摸到了女孩的尾巴——毛茸茸的,却湿冷一片,像刚从水里捞出来,还在微微发抖。

“有伙卫兵冲进奴隶市场,场面太乱,我就趁机跑了。”女孩的声音裹着浓浓的后怕,吸气时带着抽噎的气音,“刚才在巷口看见你衣服,猜你可能在附近……你没事吧?他们没抓到你吧?”她说着,尾巴尖突然扫过伊莎贝拉的脚踝,毛茸茸的,却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伊莎贝拉摇摇头:“刚才带走我的男人在找我,他和帮派的人勾结,想把我从水道送出镇。但他们说……说我父亲封了贫民窟,正在找我。”她的声音亮起来,带着颤抖的希望,“一定是父亲!他为了废除奴隶制,得罪了那些靠奴隶赚钱的贵族,他们才绑架我逼他妥协……现在他肯定带着人包围了镇子,只要我们能跑到贫民窟外围,就能找到他的人!”

女孩没说话,只感觉到她的衣袖被轻轻拽了拽,力道很轻,带着点犹豫,更带着控制不住的哆嗦。伊莎贝拉甚至能听见她牙齿打颤的“咯咯”声,和自己的声音混在一起,像两段慌乱的琴弦。

忽然,一个不紧不慢的脚步声响起,四周仿佛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响。伊莎贝拉感觉到身边的女孩猛地绷紧了身体。

巷口突然传来一声阴冷的笑,像毒蛇吐信,瞬间冻结了空气:“找到你了。”

是黑袍人的声音!

伊莎贝拉的血液瞬间冻住,她听见身边的女孩猛地吸了口冷气,像被人掐住了喉咙。下一秒,一只发颤的手将她往墙缝深处塞,力道不稳,带着点踉跄。女孩挡在了她前面,伊莎贝拉能感觉到她后背的僵硬,还有尾巴死死缠在腰上、毛都炸开的“簌簌”声——她在害怕,怕得厉害,却还是梗着脖子,像只炸毛的幼猫,浑身发抖,却非要对着敌人亮出爪子。

巷口的阴影里,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走出来,黑袍在风里掀起一角,那道冰冷的金属味,和记忆里分毫不差。

“跑了这么久,累了吧?”黑袍人一步步逼近,脚步声沉重得像踩在心脏上,“弗洛斯坦的女儿,果然有点本事。可惜……”他瞥了一眼面前抖着耳朵、却仍坚定挡在前面的小猫娘,声音陡然转厉,像淬了毒的刀,“今晚谁也救不了你。”

墙缝里的空气彻底凝成了冰。伊莎贝拉死死攥着女孩的手,那只手凉得像冰,却在不住颤抖。她听见女孩的呼吸乱得像破风箱,听见她尾巴抖得“沙沙”响,也听见自己越来越响的心跳。这一次,她们好像真的躲不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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