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云隐的忍者“夜枭”来说,父母死亡的景象只不过是一个恒常出现的梦。
那个总是笑吟吟的妇人会用湿漉漉的手捋着他彼时尚且还未如现在般服服帖帖的发丝,随后蹲下,抱住他。
然后他就会重新感觉到那柄刺穿了他母亲腹部的剑的剑锋抵住了他的肚子。
出于求生的本能,少年只能拼尽全力模仿着他母亲的神情,身体勉强一抽搐,在失去意识之前,他只听到了一个疲惫虚弱而充满不甘和爱怜的声音——“柚衣……”
夜枭常常会在深夜醒来,瘦弱的身躯靠在树上、靠着房梁上、靠在山岩上,看着天空那轮明澄的月亮。
有次,他扮作行脚的僧人,与一个浪人相行。
那夜,月亮真的很圆。
浪人在竹林中饮了几口陶壶中浑浊的米酒,解衣散发——夜枭随即背过身去,那浪人竟是个裹着胸的少妇,身姿婀娜,吓得他赶紧在心中多念了几遍“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才去了杂邪念头。
但是那浪人却高歌,吟唱了几句浮世的歌谣
“荣枯镜中影
败莲浮月诉琵琶
樱绽虚妄红”
夜枭只是听着那少妇一句又一句的歌唱着,随后发疯了一般的用着剑刃砍着竹节。
一曲终了。
“少年,同行几日……了!你还没有告诉我你的名讳啊——!”伴着这一声怒吼,有了醉意的少妇已经倚靠在了他的身上。
夜枭只是冷漠的看着他,并未动手,但他也的确张了张口……“洗川柚衣……”
“荒川……御神荒川家?”少妇打了个嗝,随后笑笑,拍了拍头,“我说你怎么举手投足都有股……嗝……矫揉造作。”
随后她头一歪,睡了过去。
洗川,一个不常见的姓,但是夜枭这几年私下的调查结果表明他和大御神半毛钱关系没有。
夜枭在父母被杀后,幸运的被扶桑北朝的云隐村派往战场上捡他这种战争孤儿的忍者带回了云隐——八云隐雨之地。
虽然说是村,但是云隐的建制在北朝已经是比较大的了,比得上一个大名的领地。
夜枭就这么长大了,顶着十不余一的生存率。
他还记得松川咲夜,他还记得赤木樱。
然后呢?
他们都死了啊。
咲夜的血,樱的血,染红了何处的秋菊与霁兰?
那一日,夜枭受命前往云隐的显影罐塔,一路上,遇见的每一个忍者几乎都对这个比他们年轻数载的“云隐第一上忍”毕恭毕敬——他可是有望成为下一代云隐村长的人。
他轻车熟路到达显影罐塔的顶层,穿过三扇厚重的门扉,然后四重障子,最终抵达了那扇细细用金丝和珠玉编织的帐台构门前,双膝跪地。
“霜切大人,您传唤我所为何事?”
一只纤纤玉手从帐中伸出,扔出一个刻画着精美浮世绘的卷轴,夜枭看了一眼这图,不赖,酌天大将和棘城大将的故事。
“南朝神皇要迎一个客人,你的任务很简单——跟着他,监视他。”
夜枭什么也没说,只是翻开了卷轴,里面详实记载了那个人的爱好,从饮食到穿搭再到作战方式一应俱全,就差那个人怎么解决生理需求了。
夜枭脸上还是冷冷的神色,但他两片淡淡的眉毛还是动了动,刚欲开口询问,帐内慵懒的童声传来——“好了好了,别烦我,你的任务就是跟紧这个人调查他的其他东西,然后……”
然而在万里之外,远在须弥洋上的冯清终于在梦境中忍不住了,他一脚踢翻趴在他身上给他赤裸的上身搞人体彩绘还在喋喋不休的【旅途】,随后以胜利者的姿态骑在她身上——“然后你个大头鬼!我知道了,杀那个叫松川咲夜的小忍者,然后我就可以在你心中拥有扫罗十分之一,啊呸千分之一的地位了,剩下那千分之九十九还是留给那头死猫的,行了?”
“你吃什么醋啊,你是这个世界将行的暗光,和小费斯特本就是一体两面……”
冯清醒来了,他十分不顺心的来到甲板上,眺望着渺远的天空。
“松川咲夜…”冯清沉思,克莱尔的秘密他是知道了,但是这个家伙呢?
“冯清老大!”亲昵的女声从身后响起,冯清猛的一转头,差点和迎面跑来的和风少女撞上。
冯清伸出一根指头点在少女头上,当场给她停了下来,随后叹一口气,捏捏她的脸,“本渡少主,干啥?你小心待会停在姜齐城附近的时候你因为穿这身衣服不幸落水哈。到时候我会因为不会游泳和尊重当地公序良俗不管你的。”
本渡奈落面色微愠,旋即正常,打了个响指,就瞬间切换成了常见的逐梦帝国贵妇人形象,一身轻纱制成的青色礼裙和她方才穿的大红袍和风袍子形成了极大的反差。她想挽上冯清的胳膊,对方却又白了她一眼”少主我请你自重,我不能背叛克莱尔,就像……”
“就像莱冉缇娅不能失去雅各戴尔。好了知道了,知道你年纪轻轻就爬上了女皇的床,知道你一时风光无两,知道……唔,你别捂我嘴!”冯清白了她一眼,这个家伙,回个老家给她兴奋的。
本渡奈落就像是看穿了冯清一样,笑了笑,“大公,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况,这次回家时隔四年,我的父母身体是否康健我都不知道,不过你别担心,我最不济还可以找我那个便宜老哥嘛,他现在是耐稻大社宫司……”
冯清没再听本渡奈落的絮絮叨叨,他更在意那个执权——建御大神,荒川梅。
扶桑这个国家位于远东岛链,是夏塬的附属国,而四千年前夏塬皇帝钟离氏派遣大方士李梅寻访仙药,李梅没找到仙药却因为一些原因留在了扶桑,后来发展成了扶桑的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