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洁也感觉到了身边少女的紧张。
于是她代替自己的主人走在身前，拉着对方慢慢地靠近那里。
当看清那里的情况后，女仆稍微松了口气。
入口那里，是一个少年正跪在地上哭着，身前是一个已经被盖上白布的尸体。
而伯爵大人则站在一边，表情安静得沉重。
幸好，伯爵大人没事。
不然，她身边的女孩会很伤心的。
但是，莉洁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那白布下，死掉的那人是谁?
正在哭泣的那位少年，是刚刚跟妮娜比试过的那位。
莉洁侧过头，身边的妮娜松开了手，向前面走去。
“怎么了...”她应该是想安慰一下对方吧。
少年站起，回过身的瞬间，那憎恨的眼神顿时将靠近他的少女吓得呆住了。
下一刻，少年手里的木剑，以远超刚刚跟妮娜比试时的狠利斩向了她。
太快了。
妮娜没有防备，那刺痛人眼的劲风让她措手不及。
没有人想到这一情况，就连伯爵也才回过神来，堪堪拔出了剑。
木制刀背发出砸在人体之上的结实撞击声。
那少年最终还是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可即使冷静下来，也收不住力了，只能勉强将剑锋换为刀背。
他呆愣地抛下手里的木剑，被身边的两个护卫按住。
妮娜睁开了眼睛，但预想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莉洁...”
“没关系，我没事。”
莉洁将少女护在怀里，在那瞬间，用自己的后背替她挨了这一记。
刚刚那下，一定很痛吧。“你怎么...不怕疼吗?”
女孩眼角一酸，轻抚着对方的后背。
“别怕，别哭。”面前的莉洁却连眼
睛也没眨一下，反而轻声安慰起她来。
受伤的人分明不是她，可是流出眼泪的人却是她自己。
“大人...怎么办。”另一边，面带难色的护卫控制着那个少年，看向了伯爵。
一位扈从在当众有伤害主人的企图，就算就地判处死刑，也毫不过分。
可是伯爵张着嘴沉默了很久，也迟迟未能说出话来。“莉洁”
少女收起眼泪，她从莉洁的眼神中看出了意思，于是又抬头看向了她那犹豫不决的父亲。
“父亲大人...不要怪他。”
伯爵神情复杂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
“把尸体带走，埋好在后山的墓园。
护卫松开了那位少年，他也没有继续站在这里，而是摇摇晃晃地走远了。
“我们先回去，晚点再来吧，小姐。
无论是伯爵大人还是妮娜，这对父女此刻都没有了久违欢聚的心情，于是莉洁轻声道，打破了这份压抑的沉默。
“嗯。
莉洁牵着少女的手，一边在路上回想起那具尸体的身份。
在那个少年回过身的时候，她看清了尸体的脸。
那张脸，她认识。
是她刚来到这里时，那个叫里恩的，把她带到修道院的年长男性。
明明感觉时间才过了那么一会儿..那个分明还很壮硕健康的男人，就这样变成了一具冰冷无声的尸体。
这样的尸体，在北境前线还有很多，有的甚至连尸体都找不到了，只能记录为失踪，给家人留点念想。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
回到院子之后，莉洁很快便从别的仆人那里知道，那个扈从少年为什么对妮娜那么愤怒了。
那位叫里恩的男人，是那少年的父亲，也是伯爵的侍卫长，在这次北地战争结束前夕时，为保护伯爵而牺牲。据说，他是坚持到最后一口气，被带到儿子的面前才咽下了。
“里恩叔叔死了。”
过了许久，一直默不作声的妮娜说话了。
对方是一直陪在自己父亲身边的侍卫长，所以她认识，才那么失落。
这一次，死掉的是他。
那下一次...还会死多少人，会不会这之中，乃至会有她的父亲，甚至是...
妮娜看向了莉洁，又看向手里的木剑，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慌在心中肆虐，立刻将那把木剑扔远了。
“咚”
那把木剑落地，激起的尘灰换来身旁女仆担忧的眼神。
妮娜抱着头，她此刻意识到，武器，是夺人性命的东西。夺走别人的珍贵之人，让仇恨又在相互纠葛中，不断扩散，愈演愈烈。
那从来，就不是什么值得在手中炫耀挥舞的东西。
她觉得，自己真的太可耻了。
“莉洁...”少女痛苦地说道，“我不
想学剑了。”
这一次，她并不是因为怕累而心生放弃的念头。
她害怕，自己终有一天会用手里的剑杀人，也害怕，别人会因为仇恨杀害她所珍视的人。
武器，这样的东西，就应该统统消失才对。
莉洁眨了下眼。
她看见了少女那颤抖中的手臂，简直就像恨不得去忘记那持剑的感觉。
于是，她牵住了对方的手。“小姐，你还记得当时跟我说，自己是为了什么而练剑吗?”
女仆轻缓的声音，让那颤抖的幅度有所收敛。
妮娜闭上了眼睛，陷入沉思。那记忆，有点远了。
“为了...去外面的世界?”她有些犹豫不决。
“若是这样，我现在就可以带着你，到外面四处旅行。”莉洁摇头，“那根本不用剑，只需要一辆代步的马车和拿缰绳的马夫。”
“那是..像父亲大人一样厉害?”少女又换了个答案。
“那么，伯爵大人，他为什么会那么厉害?”莉洁却又立刻反问道。
妮娜沉默了，她不知道，对方到底想问出什么。
“那是因为大人他，有想保护的人呀”莉洁轻柔地捻着那一缕金色的发丝，“小姐当时说过，只要你学会了剑，就可以保护我，即使到了外面的世界，也不必害怕危险。”
“并不是每把剑，都是为伤害他人而生的。”
“你的剑，可以为守护他人而挥。”妮娜愣住了。
在听得愣神的功夫间，莉洁突然牵起了她的手。
“我们要去哪里?”
她回过神，正想问的时候，已经被女仆带到院外。
一个人影，已经站在院子入口。
是刚刚那个向她挥剑，伤害到莉洁的少年。
他，想要干什么?
“你来了。”莉洁显然并不因对方刚刚的事情而记恨，反而轻声地打起了招呼
那少年只是躬下身。
“我的父亲...是自愿为保护伯爵大人牺牲的。”他声音颤抖着，强忍悲痛，‘我应该为他自豪，可是我却让他蒙羞了。
“对不起。”
在莉洁的注视下，妮娜舒缓了眉眼。
她那刚刚动摇的意志，又悄然稳固了
起来。
“没关系..”
只有接受这个道歉，对方才能得到真正的解脱。
“谢谢”
当少年再次抬头时，他的眼里，已满是释怀。望着那离去的背影，妮娜笑了，但泪水却积在眼眶。
莉洁看到少女走回屋内，重新捡起了那把沾灰的木剑，郑重地将其擦的一干二净。
这样，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