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我有的时候会想:如果把人的记忆比作相机的感光元件,那么每一次的经历,都是一次独特的曝光。而决定记忆是清晰还是模糊,是明亮还是晦暗。在曝光三要素中,有一个关键参数叫感光度,也就是ISO。
简单来说,ISO值越高,照片的感光能力越强,照片更亮,但也会导致噪点过多,使照片变得更加粗糙。相反ISO数值越低,画面越纯净,但也需要充足的光线才能成像。
对于我而言,有关姜半夏的记忆,其ISO值似乎永远锁定在了最低的100。
它干净,纯洁,不含一丝杂质,拥有最高的动态范围,美中不足的是无法在晦暗深色的人性角落里成像:它必须在阳光最灿烂、最明媚的地方才能被记录。那阳光,不是洒落,而是倾泻,犹如液态黄金,将空气中的尘埃都点燃,在光柱中旋转、上升,化作一片沸腾的海洋。
所以在我的记忆里,姜半夏永远都是在盛夏的光晕里,歪着头,眼眸清澈。而她的“注册商标"——那根呆毛,像一个永不停歇的节拍器,为我们躁动的青春,轻轻地拍打着缓慢而舒适的节拍。
贰
第二天一大早,正当我拎着书包走进教室的门时,就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仿佛明星一般的“礼遇"。
班上的同学,无论是在补作业的、或者吃早餐的、亦或是在聊八卦的,就在我踏入教室门的那一刻,目光齐刷刷的看向我,眼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更有甚者还露出了所谓姨母笑,包括但不限于一丝倾佩、好奇、八卦以及一种你小子可以啊的感觉。
我被看的心里直发毛——当全班人都停下手头上的事情盯着你时。于是就下意识的检查了自己的仪容——扣子没扣错、领子也没立起来,又伸手摸了摸嘴边,也没有早餐残渣。拿着近乎诡异的气氛究竟是为何?
带着疑惑,我低着头快速穿过讲台,来到了我的位置上。此时黄汐正坐在他的位置上,双手托举着头,用一种看穿一切的眼神望着我,嘴角挂着一抹高深莫测的微笑,仿佛他不是班长,而是隐居于此的扫地僧。
“诶嘿,我们的社长大人来了。”
说话的人是东方蓼,黄汐的同桌,也是我在高中唯二能称得上是挚友的人,同时他作为学校足球队的前锋,又极富个人魅力。总结起来就是“人长得又好看,说话又好听",因此极受女生欢迎。
他说罢便用手肘捅了捅我,挤眉弄眼的低声说:“可以啊,甘松,真人不露相啊。"
“哈?"我一头雾水地坐下。
“别装了!"东方蓼一副”我全都知道"的表情,他手握拳头,放在嘴边咳咳两下接着说:“都传遍了,大美女彭泽兰,居然在昨天社团活动时间直奔你社团的活动室。并且当场表示要入社,据说还是直奔你去的。"
直到此刻我才恍然大悟,原来在高中信息传播速度仅次于光速和宇宙膨胀的速度,昨天下午发生的事今天就传遍了——怪不得我今早一进教室那么多人盯着我,搞得我怪尴尬的。
”人家只是单纯对摄影感兴趣",我无奈的耸了耸肩,“而且你是从哪个平行宇宙接收到的消息,就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得了吧",东方蓼根本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彭泽兰是何许人也?上学期光我知道的,就有足足四个男生和她表白,结果嘞,全部都被她发了好人卡。别逗了,她能看上咱们这个破社团?黄汐都分析了,这就是摆明奔着你去的,这叫‘醉翁之意不在酒’玩的是那套‘曲线救国’。"
他这一顿分析把我整的目瞪口呆,扭头看向黄汐:“黄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轻小说又看多了?"
“啧啧啧,非也非也",黄汐摆了摆手指,”甘松,这叫恋爱心理学,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打的就是一个出其不意,你要主动出击。去吧孩子,爱情就在眼前。"
我被他俩实在搞得实在是无语了,决定懒得理会这两个戏精。从书包里拿出还带着炉温的茶叶蛋,开始剥壳:这是我生命中最重要、也最甜蜜的补给,能让我在任何流言蜚语中保持镇定。
“哟哟哟,居然是茶叶蛋,难道是半夏妹妹送的?",黄汐一脸坏笑的凑过来,“甘松我就说你小子可以啊,这边是天降系的大美女主动出击,那边是青梅竹马,咋啦,开后宫吗,有意思~"
“去去去——",我咬了一口茶叶蛋,含糊不清但又义正严辞的说道:”我和半夏就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青梅竹马关系,黄汐同志,请你不要再多想了!"
"啊对对对,普通到投喂早餐的关系。"黄汐在一旁悠闲地补充道。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每次吐槽都能够做到如此精确而又致命。
“这是我在街边买的!"我无力地补充道。
黄汐摆了摆手,留下了耐人寻味的表情,转头又投入了八卦聊天之中。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门口闪过一道阴影。
啊,那是姜半夏。
她背着书包,低着头走了进来。当目光和我对上时,她明显地愣了一下,随即脸上泛起一抹可疑的红晕,脚步也加快了几分,几乎是小跑着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她的座位和我隔了一排,靠窗。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的侧脸和那根今天格外精神的呆毛。
突然,我感觉背后一凉,好不愉快。转头一看,与一个能杀人的眼神对视上了,我的大脑瞬间放空,血液几乎凝固了。
那是川郁金,隔壁十六班的,姜半夏的闺蜜之一,就是那个气场三千里、眼神能杀人的川郁金。
此时,她也在用一种审视恐怖分子的眼神盯着我看,顺便把我全身上下都扫射了一遍,随后扭头就走。
那眼神,仿佛在说:“你最好是老实点。"
我敢肯定,姜半夏今早的反常表现,以及川郁金这警告性的眼神,绝对和班里那些流言蜚语有关。
看来,我自认为平稳的高二生活,终究是要加点波澜啊。
以后的日子看起来不太好过啊,唉。
叁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要加入我们社团?"
我看着坐在我旁边低着头,一脸局促不安,双手紧紧攥着衣角的姜半夏,感到了由衷的意外。
第二节下课后,课间三十分钟自由活动时间,她被川郁金半推半就的“押送"到我旁边。川郁金就像一个严肃的保镖,双手抱胸靠在后门门框上,用眼神示意我“好好谈话”,然后就把舞台留给了我们。
“嗯。",回答的很干脆没有一丝拖泥带水,”昨天、昨天,看阿松你拍照很有意思,于是就、就有点想加入你们,我、我、我也想试试拍照是什么感觉的。"
她说话很轻、很温柔,脸红的像一颗熟透的蕃茄。
“这样啊。",我点了点头,说道。
我没有立刻作出答复,而是转头看向了黄汐。此时他在和彭泽兰、杨苏芳一起讨论昨晚的新番。我注意到,彭泽兰,举止自然、谈吐落落大方,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精英"与”专业"的气息。
反观姜半夏,说话断断续续的,紧张到囫囵吞枣。
这反差,未免有点太大了吧。
此时黄汐注意到了我,看到坐在我身旁的姜半夏,瞬间两眼放光,疯狂朝我使眼色。
那表情,分明就是在说:“鸭子都快到嘴边了,岂能有飞走的道理?"
我当然不会不要。我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
彭泽兰的加入,是出于对摄影的热爱,和……也许、可能、大概存在的那一丢丢的,对我本人的好奇。那姜半夏呢?她真的是对摄影产生了兴趣,还是因为听到了什么风声,出于一种她自己都未必能理解的、类似“捍卫领地”的本能,才做出这个决定的?
我更倾向于后者。
但我也什么都做不了。
“很好,欢迎",我还能说些什么呢?无论如何,我都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我从文件夹里拿出了加入社团的申请表,顺便拿了一根中性笔给她,“就走走形式,没多复杂的。"
“好诶!”姜半夏如蒙大赦,接过申请表,像是考试一样的填写申请表。那认真的模样,仿佛在填写一份关乎人生命运的重要文件。
川郁金见状,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了。临走前,她又给了我一个“你懂的”眼神。
我当然懂。这个眼神翻译过来就是:“她要是有半点不开心,你就死定了。”
唉,亚历山大啊。
此时,彭泽兰似乎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瞬移似得凑了过来,脸上挂着热情洋溢的笑容:“半夏同学也要加入我们社团啦,欢迎欢迎!以后就是社友啦,还请多指教!"
姜半夏似乎被这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不知所措,头上的呆毛一下子就蔫了下来,只知道点头回应。
“这样啊,那半夏同学也是对摄影感兴趣吗?"彭泽兰问。
“没、没、没有、没有,就只是对这个有点感兴趣"姜半夏红着脸,结结巴巴的回答,声音依然很轻。
“没关系,不懂可以学嘛!",说罢,她便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嘻嘻的介绍道,“我们社长甘松可是这一方面的专家,他可厉害了,对吧社长。"
就在彭泽兰把手搭到我的肩膀上时,我注意到姜半夏的眼神暗淡了零点几秒,而她填表的笔尖,在纸上留下了一个小小的、用力的墨点。
这个细微的变化,被我精准地捕捉到了。
就像在暗房里,看着相纸上慢慢浮现出的影像。一些模糊的东西,似乎开始变得清晰起来。
“好啦。",我推开彭泽兰的手臂,说道:”既然是我们社的社员了,那就有些任务分发给你"
“任务!"姜半夏两眼放光,而呆毛此刻也瞬间紧绷,像一根天线。
"对,任务。",我从书包里拿出了我的12ultra备用机,悄**的递给了她,“在今天放学后,刚刚好也是难得的周末,用它去拍十张你认为是‘夏天’的照片。不用考虑构图,不用考虑光线,就用你的眼睛去发现,然后用你的手指按下去。拍下任何一个让你觉得‘啊,这就是夏天’的瞬间。"
我没有给单反。对于一个初学者而言,最重要的事情,不是学会如何操作复杂的机器,而是学会如何去“看”。
要让她以新的视角,去重新审视这个她生活了十七年的城市、这个习以为常的城市。
"用你的手机,这、这不太好吧",姜半夏接过我递来的手机,带有一丝丝的犹豫。
“这属于社团公共财产",我面不改色的撒了个谎,”去吧"
她终于下定了决心,双手捧过那台手机,像是接过了什么神圣的权杖。
“我、我一定会努力完成任务的!”她对着我,重重地点了点头。
看着她那副严阵以待的模样,我忽然觉得,这个夏天,或许真的会变得比以往更有意思一些。
肆
所谓的“小城之夏",究竟是什么样的?这是一个开放式的命题,并没有一个标准答案。也许是在大榕树下,乘凉的老爷爷、也许是小卖部冰柜里那瓶冰镇汽水、也许是水边嬉戏的孩童。
我给姜半夏布置这个任务,一半是出于教学的考虑,另一半,则是纯粹的好奇。
我想看看,在她的眼睛里,夏天会呈现出怎样的一番光景。
放学后,拜校团委所赐,我们需要给他们拍摄宣传图,并誉写文案。我并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和黄汐、彭泽兰在活动室内准备这些材料。彭泽兰在一旁的电脑上奋力修图、而黄汐正抖着腿,奋笔疾书得写着宣传文案。
而我的心,此时并不在这里。
我正注视着我手机的相册,查看姜半夏所拍摄的照片是否云同步了过来,悄悄监视着她的进度。
是的,我给她的手机,登录的是我的个人账号,并且开启了相册自动同步功能。
我承认,这个行为有点像个偷窥的变态,但我向自己保证,这完全是出于对新社员学习进度的关心,绝对没有掺杂任何私人情感。
大概没有。
下午五点十四分,第一张照片出现在了相册里。
照片的构图歪歪斜斜,焦点也有些模糊。画面主体是学校操场旁的一只懒洋洋的橘猫,它四脚朝天地躺在草坪上,肚皮暴露在阳光下,睡得毫无防备。
“叮咚——",状态栏上弹下了一条通知,吓了我一跳。
我好奇的点了进去,发现那是姜半夏,她居然用WeLink把照片发给了我。
“阿松,这个算吗,它看起来好像很热的样子。"
我笑了笑,打字回复:
”算,拍得还不错,有一种夏天的慵懒感。"
五点二十三分,第二张照片来了。
画面里是一排晾在窗外的白色校服衬衫,被风吹得鼓鼓的,像一只只白色的帆。背景是这座小城特有的、略显陈旧的居民楼,以及湛蓝的天空。
“阿松,我看这个,就想起了夏天刚刚洗完衣服到的味道,香香的,有太阳的味道。"
”嗯,很好的意向,生活气息很浓厚。"
五点三十分,第三张照片。
这次是对着地面拍的。是夕阳下被拉得长长的、一个骑着单车的少年的影子。影子旁边,还有一个小小的、捧着奶茶的女孩的影子。
我看着照片,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一阵发酸......一股,酸涩。
“阿松!这是在回家的路上看到的!好有趣啊!"
”感觉不错,不过注意光线,有点过曝。"
黄汐神不知鬼不觉地凑到我的身边,看着我越来越简洁的回复,露出了一股笑容。
“我们社长感受到压力啦。"
”这算是什么压力啊?"我面无表情的锁上了手机。
“这算是,来自柠檬的压力呀。"黄汐呷了一口柠檬水,”你也不回味一下你刚刚那表情,酸的我隔着两米远都闻到了,看到自家青梅竹马跟别的男生影子贴在一起,心里不爽了?”
“无聊。”我嘴上反驳,心里却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对。
我确实不爽。非常不爽。
彭泽兰也凑了过来,好奇地问:“什么柠檬?你们在打什么哑谜?”
黄汐故作神秘地对她说道:“一个关于‘所有物’意识觉醒的青春期哲学命题。彭泽兰同志,看来你未来要面对的,不仅仅是技术上的挑战啊。”
彭泽兰显然没听懂,但她很聪明地没有追问,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笑着说:“没关系,有挑战才有意思嘛。对了社长,我们社团有没有考虑过一次街拍活动?就像是我们几个一起一组作品出来。”
她的话,成功地转移了我的注意力。
“街拍活动?”
“对啊!”彭泽兰的眼睛里闪着光,“你看,我们这座小城有很多有意思的老街和旧巷,非常适合拍人文纪实类的照片。我们拍,黄汐可以配上一段优美的文字,正好契合我们‘像素与诗’的名字,不是吗?”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有建设性的提议。
比我那个佛系的“等着社团自然消亡”的计划,要积极向上得多。
“这个想法……不错。”我沉吟道。
“那就这么定了!”彭泽兰立刻拍板,展现出了惊人的行动力,“就这个周末怎么样?我来做攻略和路线规划!你们只需要带上机器和人就行了!”
看着她那副干劲十足的样子,我忽然觉得,也许让一个“天降系”来搅动一下这潭死水,也并非坏事。
至少,它让这个夏天,变得不那么平淡了。
而我不知道的是,就在我们热火朝天地讨论着外拍计划时,另一端的姜半夏,刚刚拍下了她的第十张照片。
那是一张从她家窗户往外拍的夜景。照片的焦点,对准了远处一栋居民楼里,一扇亮着温暖灯光的窗户。
那扇窗,是我家的书房。
而她给这张照片配的文字是:
阿松,这就是我的夏天。
这条消息,我直到深夜回到家,才看到。
伍
夜深了,我坐在电脑屏幕前,看着姜半夏今天下午拍摄的十张照片。
橘猫、影子、路边摊的鸡柳、墙角努力生长的青苔、空无一人的教室、榕树下乘凉的老人......以及最后那张,遥遥望着我家窗户的那张。
这些照片,从技术上来说呢,充满了瑕疵:构图随意,曝光不准,时而过曝,时而欠曝。
但它们有一种强大的、共同的情感内核。
那就是:真实。
每一张照片背后,都藏着一个少女最纯粹、最直观的感受。它们没有经过精巧的设计,也没有任何炫技的成分,只是单纯地记录下了那一刻,让她心有所动的事物。
这不就是摄影的初衷吗?
记录,表达,分享。
我忽然有些惭愧。我痴迷于器材的参数,追求画质的锐利,构图的完美,却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丢失了那份最原始的、拿起相机只是为了记录美好的冲动。
我打开Lightroom,将她的十张照片导入进去,没有做任何大幅度的修改,只是稍微调整了一下曝光和白平衡,让它们看起来更舒服一些。
然后我把修好的照片发送给她。
“任务完成的很好!"
几乎是秒回。
首先是一个兔子惊讶的表情包。
“哇!阿松你好厉害!这些照片被你一弄,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我只是做了最基础的校正。照片的灵魂,是你赋予的。"
接着是一张兔子害羞表情包。
“才没有对了,你的手机我明天还给你。"
“不用。这周都归你用,下周我们社团有第一次正式活动,到时候你还要用它拍照。"
我顺便把彭泽兰提出的外拍计划和她说了。
“欸?外拍?可是……我什么都不会……会不会拖你们后腿啊?"
字里行间,都透露着她的不自信。
我回复道:“不会。这次你依然是负责用眼睛去发现。而我,会负责在你身边,教你怎么把你看到的美,更好地记录下来。"
我打出这句话的时候,心跳莫名地加快了几分。
这句话听起来,似乎……有点过于亲密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撤回,重新组织一下语言,对方的消息已经弹了出来。
“好!"
只有一个“好”字,和一个元气满满的表情包。
我看着那个“好”字,仿佛能想象出她在屏幕那头,用力点着小脑袋的可爱模样。
于是,我不再犹豫,敲下了另一行字。
“早点睡吧。明天数学周考完了就一起去。"
“嗯!阿松晚安!"
“晚安。"
关掉聊天窗口,我靠在椅子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活动室里的人际关系风暴,班级里的流言蜚语,似乎都在这个简单的“晚安”中,消弭于无形。
我的世界,重新回到了那个熟悉的、宁静的轨道上。
我打开那张姜半夏拍摄的、我家窗户的照片,将它设置成了我的电脑桌面。
窗户里透出的灯光,温暖而安谧。
也许,黄汐说对了一部分。
一些关于“所有物”的意识,正在我心中悄然觉醒。
而这个纯净得如同ISO100的夏天,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