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的下课铃拖着长音响起时，江月正对着一道解析几何题发呆。
旁边传来轻微的响动，苏清颜已经收拾好了书包，正偏头看她，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卡住了？”
她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江月发现，这人上课偶尔会趴在桌上假寐，偏偏每次被老师点名都能对答如流。
江月点点头，把练习册往她那边推了推。
灯光落在苏清颜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她盯着题目看了几秒，伸手拿过江月的笔，在图上画了条虚线。
“……”
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很轻，江月却闻到了她指尖淡淡的墨水味，混着点若有似无的、像薄荷糖一样的清香。
她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苏清颜的手上，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握着笔的姿势很好看，连带着写出的字迹都带着种利落的风骨。
“懂了吗？”
苏清颜抬眼看她，睫毛像小扇子似的扇了一下。
江月猛地回神，脸颊有点发烫，赶紧低下头假装看题
“……嗯，好像懂了。”
苏清颜轻笑了一声，没拆穿她的走神，只把笔递回来
“收拾东西吧，我送你回去。”
这已经是江月转来的第二周，苏清颜每天雷打不动地陪她走夜路。
一开始江月还觉得别扭，说自己可以的，却被苏清颜一句“晚上不安全”堵了回去。
走出教学楼时，晚风卷着凉意扑过来，江月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苏清颜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不由分说地披在她肩上。
“披着，别着凉。”
外套上还带着苏清颜的体温，那股薄荷糖的味道更清晰了些。
江月想说不用，却被她按住肩膀往前走。
“听话。”
两个字说得轻描淡写，手指却在她肩上微微用
江月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她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苏清颜的靠近，甚至……有点依赖这种被照顾的感觉。
就像此刻，穿着对方带着体温的外套，走在昏黄的路灯下，心里竟有种莫名的踏实。
两人刚走到校门口，就被几个男生拦住了。是上周在走廊欺负江月的那伙人，为首的高个子手里把玩着个篮球，眼神不怀好意
苏清颜把江月往身后拉了拉，自己往前站了半步，眼神冷了下来
“让开。”
“苏清颜，别给脸不要脸。”
高个子嗤笑一声
“她是你什么人？值得你天天护着？”
他说着，故意往江月那边凑了凑
江月攥紧了书包带，指尖泛白。她能感觉到苏清颜的身体瞬间绷紧了
“再说一遍。”
苏清颜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毋庸置疑的气势
高个子大概是被她的气势镇住了，梗了一下，随即又梗着脖子道
“我说……”
话没说完，苏清颜突然动了。江月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出手的，只听“哎哟”一声
手里的篮球已经被拍飞出去，砸在旁边的围墙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而苏清颜的手正按在高个子的肩膀上，力道大得让他疼得龇牙咧嘴。
“我的人，你也敢碰？”
苏清颜的眼神像淬了冰
“滚。”
高个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看着苏清颜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终于没敢再嘴硬，撂下句“你等着”，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
“你没事吧？”
苏清颜转过身，脸上满是温柔与关心。她伸手碰了碰江月的胳膊
“吓到了？”
江月摇摇头，看着她还没完全松开的拳头，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你……”
她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他们以后不敢再来了。”
苏清颜笑了笑，想揉她的头发，手伸到一半又停住，转而帮她理了理肩上的外套
“走吧，很晚了。”
回去的路上，两人都没怎么说话。江月偷偷看苏清颜，发现她的侧脸在路灯下显得有些模糊
“你以前……经常打架吗？”江月终于忍不住问。
苏清颜脚步顿了顿，侧过头看她，路灯的光在她眼里跳跃
“以前有人欺负我朋友，就打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
“但我不喜欢打架。”
“那刚才……”
“因为是你。”
苏清颜打断她，语气很认真
“别人可以，你不行。”
江月的心猛地一跳。她看着苏清颜的眼睛，那双仿佛有月光流转的眼睛里，此刻盛着一种她看不懂的浓烈情绪
江月莫名地感到……有点甜。
就像吃一颗裹着糖衣的果子，明知里面可能藏着酸涩，却还是忍不住想含在嘴里。
走到江月家楼下时，她把外套脱下来递还给苏清颜
“谢谢你的外套。”
苏清颜没接，反而往前一步，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
指尖擦过额头，带着微凉的触感，江月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却被她轻轻按住后颈。
“别动。”
苏清颜的声音很低，带着点沙哑。
江月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能感觉到苏清颜的呼吸落在她的额头上，带着薄荷糖的清冽气息。
周围很安静，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还有自己的心跳。
她的视线落在苏清颜的唇上，那应该……是很柔软的吧……
刚才时抿得紧紧的，此刻却微微张着。江月，突然觉得有点口干舌燥。
在这时，苏清颜忽然低下头，在她额头上轻轻碰了一下。
很轻，像雪花落在皮肤上，转瞬即逝。
江月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退一步，捂住额头，眼睛瞪得圆圆的看着她。
苏清颜的脸颊也有点红，却比她镇定得多，只是眼神有点飘忽“晚安。”
说完，她没等江月反应，转身就跑了。
江月站在原地，手还捂在额头上，那里仿佛还残留着苏清颜的温度。
心脏跳得快要炸开，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刚才那个轻得像幻觉的触碰。
她这是……被亲了？
这个认知让她的脸颊瞬间烧了起来，连带着耳朵和脖子都红透了。
她有点慌乱，有点无措，却又抑制不住地想起苏清颜刚才发红的耳根，和转身时略显仓促的脚步。
原来她也会紧张啊。
这个念头冒出来时，江月忍不住弯了弯嘴角，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甜丝丝的。
回到家，江月把自己摔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她摸了摸额头，那里的温度好像还没散去
她好像……真的对苏清颜有点不一样的感觉。
不是朋友间的依赖，而是更复杂、更汹涌的情绪。像藤蔓一样悄悄缠上心脏，越收越紧，让她既心慌又贪恋。
可苏清颜呢？她对自己，到底是一时兴起的保护欲，还是……和自己一样的感觉？
江月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
或许……是朋友间的感情吧……
这个夜晚，江月睡得很不安稳。梦里全是苏清颜的影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