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片店旁边是一家名为“锦绣”的小店，门口挂着“非遗工艺体验店”的牌子。
出于好奇，夏璃推门走了进去。
店内空间不大，但布置得古色古香。
四面墙上挂满了精美的蜀绣作品，有花鸟鱼虫，也有山水人物，每一针每一线都细腻得令人惊叹。
柜台里陈列着一些实用品：绣花手帕、丝巾、钱包……甚至还有几件改良旗袍，价格标签上的数字让夏璃暗暗咂舌。
“随便看看，不买也没关系。”
店主是位和蔼的中年女性，正低头绣着一幅牡丹图。
夏璃点点头，目光被一条深蓝色的丝巾吸引。
丝巾上绣着几枝白梅，针脚细密得几乎看不出是手工制作。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摸了摸，丝滑的触感仿佛在抚摸缓慢的流水。
“这是双面绣，正反两面图案一样。”店主走过来介绍：“用的是最好的蚕丝，夏天戴也不会热。”
“蜀绣可是咱们川渝地区的非遗。”
夏璃翻动丝巾，两面的图案真的一模一样。
她心思一动。
“这个只有咱们川渝有吗？”
她记得赵云起说过他父母都不是渝都市的人。
“当然。”店员笑道：“而且只有手工才能秀出这样的效果。”
“这个多少钱？”
“八百九十九，现在打九折。”店主微笑道：“如果是送人的话，我们这边还可以提供免费的包装。”
夏璃犹豫了一下，还是掏出手机付了款。
回到唱片店时，季白薇已经选好了唱片，正站在收银台前付款。
“你跑哪儿去了？”她转头看见夏璃，眼睛一亮：“我找你半天了。”
“随便逛了逛。”
季白薇晃了晃手中的纸袋：“我找到了一张很稀有的黑胶！”
她的兴奋之情溢于言表：“接下来想去哪儿？二楼有新开的甜品店，或者我们可以去看看衣服……”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里，夏璃体会到了什么叫‘女生逛街的恐怖’。
季白薇像是装了永动机，从服装店到饰品店，再到化妆品专柜，几乎每家店都要进去转一圈。
夏璃跟在后面，脚踝走的生疼，心里暗暗叫苦。
她脚上穿的还是一双运动鞋，而季白薇穿着小高跟。
“你们女生……都不累的吗？”
终于，在季白薇提议再去楼上的女装店看看时，夏璃瘫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揉着发酸的小腿。
季白薇笑着在她身边坐下：“这才哪儿到哪儿啊。”她歪头打量夏璃：“你以前都不逛街的吗？”
夏璃张了张嘴，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她当然逛过街，作为男生时，买衣服都是直奔目标，十分钟内解决战斗。
但现在作为“女生”，似乎连逛街的方式都要重新学习。
“我不太喜欢逛街。”
她将自己的购物方式告诉了季白薇。
后者若有所思的捏着下巴。
“你不只是说话的方式像个男孩子，就连购物也是。”季白薇：“购物可不只是为了花钱，还有享受试衣服的过程。”
夏璃苦笑。
如果这是女生特有的理念，恐怕自己一辈子也学不会。
“你饶了我吧，实在是走不动了。”
季白薇突然伸手捏了捏夏璃的大腿：“你看起来挺结实的，没想到体力这么差。”
这个亲昵的动作让夏璃浑身一僵。
季白薇的手指温暖而柔软，薄薄的工装裤根本无法隔断与大腿的触感。
“你不是说自己高中和大学练过武术吗？”
夏璃强忍着腿上传来的酥麻感。
“最近两年因为住院就没有再练了。”
“住院？！”季白薇停下手上的动作，神情有些惊讶。
“咳咳……小问题，已经处理好了。”夏璃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不过我的力气下降的确实厉害，之后也要重新恢复训练了。”
季白薇眼睛一亮：“能不能也教我几招防身？”
夏璃看着她期待的表情，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
直到二人分别，季白薇都一直兴奋地谈论着防身术的话题，夏璃则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
……
……
每周六是邓姨的休息日，所以当夏璃推开房门时，硕大的公寓中空无一人。
她迫不及待脱掉鞋子和衣裤，换上宽松的男士T恤和运动短裤才长舒一口气。
打开电脑，夏璃习惯性地先查看招聘网站。
几封新的拒信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她叹了口气，随手点开新闻网页。
《Primordia AI再创佳绩：市值突破万亿大关》
《PMD人工智能全面领跑，国内企业如何破局？》
《国内多家五百强企业确定引入PMD AI》
……
夏璃盯着屏幕上Primordia AI的标志，一个简洁的银色“P”字，心情复杂。
这家全球领先的人工智能公司几乎垄断了整个市场，从自动驾驶到医疗诊断，从金融分析到艺术创作，没有哪个领域能逃脱它的“收割”。
即便是民用**版，也采用会员制收费，而且费用还不低。
这种明着割韭菜的行为令不少从业人员愤慨却又无可奈何。
作为计算机专业的学生，她既敬佩PMD的技术实力，又不甘心国内企业在这种关键领域的落后。
“如果我还是夏黎……”
她喃喃自语，随即摇摇头甩开这个念头。
国内的“AI”不管是资金投入还是人才储备都落后一个身位，即使是曾经的‘他’，面对PMD这样的科技巨头又能做什么呢？
更何况现在连一份工作都找不到。
实在不行还是跑一趟学校和教育局把学籍和毕业证的性别改过来？
窗外，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
夏璃站在落地窗前，看着远处闪烁的霓虹，突然感到一阵迷茫。
作为‘夏黎’的人生轨迹清晰可见。
毕业后进入IT公司，努力工作，成家立业，或许有一天能参与重要的项目……但作为‘夏璃’，未来却像雾中的道路——模糊不清。
……
……
中心财富大厦
会议室里，时针已经指向十一点。玻璃幕墙外，渝都的夜景璀璨如星河，却无人有暇欣赏。
“……赵总，数据已经很明显了。”财务总监推了推眼镜，激光笔在投影屏上的柱状图上来回晃动：“魔都分公司有张博士团队坐镇，之江那边直接收购了硅谷回来的创业公司。我们……确实缺顶尖人才。”
“与其将大量人力、物力投入到集团内部竞争，我更推荐将这部分资金和人才投入到新能源车赛道，继续加大汽车行业的投资，将我们渝都分公司打造成为集团的制造业核心。”
会议室里响起窸窸窣窣的附和声。
赵云起靠在真皮座椅上，食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他的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位高管，最后停留在技术部负责人身上。
“陈义，你怎么看？”
被点名的男人轻咳一声：“从眼下的硬性条件来看，我们除了地价比较便宜外，其他方面的条件都堪忧。”
虽然陈义没有明说，但其话中的意思已经溢于言表。
“王总监和陈义说得没错。”
赵云起站起身，修长的手指划过平板电脑，调出一组新的数据：“但诸位有没有考虑过未来的发展趋势。”
“三年前我刚接手渝都市分公司时，许多人也劝我不要将精力投入到新能源汽车这种新新行业，而是要守住集团的制造和建筑等传统行业基本盘。”
“但从眼下来看，我当时的选择显然是正确的。”
赵云起的声音洪亮，宛若一只年轻的雄狮一般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不管是沉浮商场数十年的资深高官，还是赵云起亲手提拔的新生代，无一敢与之对视。
因为赵云起说的没错，是他将处于劣势地位的渝都分公司拉起来的。
如果不是他，或许两年前渝都分公司便已经被四川吸收整合。
“我可以下判断——未来二十年，没有AI赋能的传统企业都会死。”
短暂沉默后，市场部经理终于忍不住开口道：“可PMD AI已经垄断了全球市场，我们即便是获得了AI项目落地，投入再多恐怕也只是……”
“追赶者？”赵云起轻笑一声，走到投影前，指尖在屏幕上划出一个陡峭的上升曲线：“三年前，PMD的市值还不到现在的百分之一，也同样不被市场所看好。但技术迭代的速度远超我们想象，今天的主导者，明天就可能被颠覆。”
他转身面对众人，眼神锐利如鹰：“渝都确实没有魔都的产业基础，也没有之江的人才优势。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需要抓住这次机会——否则，我们恐怕连追赶的资格都没有。”
……
会议持续到凌晨一点。
当最后一位高管离开，赵云起独自站在落地窗前，松了松领口。
玻璃映出他疲惫却依然挺拔的身影。
他成功的说服了分公司的大部分高官，但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喜悦。
因为，说服的前提并非是他们看到了AI的未来和前景，而是压上了自己这几年建立起来的权威，严格来说是自己身为赵家接班人的名誉。
虽然他并非自视清高，不愿接受自己身份红利的少爷，但这种感觉属实是让人高兴不起来。
就在赵云起思考着公司未来的走向和即将面对的挑战时，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他随手拿过，一看上面的来电人，神色瞬间垮了下来。
揉了揉嘴角才提起精神柔声道。
“妈，怎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