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
电话那头传来赵母温朝霞欢快的声音：“我迫不及待想看看未来儿媳妇，就改签了机票，现在已经在江北机场了！”
赵云起的手机险些摔在地上。
“什么？现在！”
他看了眼腕表。
凌晨十二点半。
“你怎么不早说！”
“当然是准备给你个惊喜啦，怎么？不欢迎我？。”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促狭：“还是说……那位夏小姐现在就睡在你旁边？”
这哪是惊喜，分明就是惊吓。
“你在想些什么呢，刚开完会，我这就安排人去机场……不，我自己开车来接你。”
挂断电话，赵云起抓起西装外套就往外冲。
机场到达大厅，温朝霞的出现像一颗钻石落入砂砾堆。
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风衣，墨镜架在高挺的鼻梁上，手提一只小巧的鳄鱼皮行李箱。
路过的男士们不自觉地放慢脚步。
“妈！”
赵云起小跑过来，接过行李箱的瞬间，温朝霞已经摘掉墨镜，捧住儿子的脸左看右看。
“又瘦了。”她皱眉：“我不是让邓姐过来照顾你的饮食了吗？”
“没瘦，长胖了几斤。”赵云起无奈地笑：“每次见面都这么说。”
他打量着母亲——四十五岁的温朝霞看起来不过三十五、六，眼角只有几道若隐若现的细纹，举手投足间既有大家闺秀的优雅，又有商界女强人的干练。
地下车库。
将母亲的行李放进后备箱，赵云起开门坐上驾驶位。
副驾上的温朝霞撇头看着儿子侧脸。
“说说你的小女朋友呗。”
“没啥好说的。”赵云起干咳一声：“而且我们，我们还没到那一步。”
“都同居了还没到那一步！”温朝霞半开玩笑道：“还是她觉得我家公子配不上她？”
赵云起无奈：“妈，你知道我说的不是那个意思。”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儿子：“云起，你应该知道我们家的标准。”
“不求门当户对，但人品必须端正，不能出去胡搞瞎搞。”
“至于我们家的钱……我可以接受她爱财，但不能有其他歪心思。”
赵云起：“放心吧妈，她绝不是为了钱。”
温朝霞挑了挑柳眉。
“你这么笃定。”
赵云起点点头。
大学四年的兄弟，夏璃是怎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
因为出身的缘故，夏璃或许比较爱钱，但她却从没抱怨过什么。
而且……
赵云起脑海中闪过夏璃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时倔强的表情，嘴角不自觉上扬：“反正您就放心吧，她绝对符合要求。”
惊讶于儿子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温碧霞的神情也不自觉柔和下来。
看来儿子是真的长大了。
“跟我说说她吧。”
赵云起喉结滚动，脑海中浮现出夏璃的身影：“她……很特别。”
“怎么个特别法？”
“她……”
赵云起突然词穷。
该怎么形容夏璃？
说她曾经是他大学室友？
说她武力了得能够轻松放倒自己？
说她为了兄弟用脑袋挡住飞来的啤酒瓶？
还是说她现在穿着裙子却依然像男孩子一样大大咧咧？
“她很真实。”最后他这么说：“不像其他女人那样矫情、做作，有什么说什么，就像……就像兄弟一样。”
温朝霞轻笑：“听起来不像你会喜欢的类型。”
这一次，赵云起没有接话。
温朝霞突然问：“她叫什么名字？”
“夏璃。”赵云起下意识回答：“玻璃的璃。”
“名字很美。”温朝霞若有所思：“既然你这么肯定，那明天我可就要好好考察一下她了。”
……
……
笃笃笃——
“夏璃！起床了！”
夏璃猛地坐起身子，双眼中满是血丝。
昨晚她看完招聘信息后玩了几把游戏，到后半夜才睡下，却没想大清早又被叫醒了。
她气冲冲走到门前，一把打开房门，就看到穿戴整齐的赵云起站在门外。
“不给我个合理的解释的话，我就把你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赵云起被吓的一哆嗦。
“我……我妈昨天改签了机票，凌晨就到渝都了。”
“什么！”
这下轮到夏璃被吓一激灵：“不是说好晚上吃饭吗，怎么这么早！”
赵云起声音中带着几分无奈：“我也是凌晨一点过才接到的电话。”
夏璃手忙脚乱地打开衣柜，昨天买的八套衣服整齐挂着，标签都还没拆。
她随手抓起一条白色连衣裙，又翻出套的内衣，匆匆换上裙子，扎了个马尾就往外冲，却在客厅被邓姨拦个正着。
“哎哟我的小祖宗！”邓姨一把拉住她，眼中的笑意都快要溢出来了：“第一次见未来婆婆怎么能这么随便？”
说完，不由分说将她按在化妆镜前：“再急也要好好打扮。”
“邓姨，不用了吧……”
“别动。”
邓姨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手法娴熟的涂抹着什么。
“女孩子第一次见家长，总要留个好印象。”
夏璃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客厅的赵云起，却发现刚才还慌得不行的家伙，听完邓姨的话后居然煞有其事的点点头，然后便找了根凳子坐下，完全没有催促的意思。
‘这家伙！’
夏璃咬着银牙，不是说好去应付一下吗？
但可惜房间中的两人都没有在意她的咬牙切齿。
随着邓姨进度的推进，夏璃发现镜中的自己逐渐变得陌生。
粉底掩盖了她熬夜玩游戏的黑眼圈，睫毛膏让那双总是带着不耐烦的眼睛变得温婉，唇釉更是给略有些苍白的嘴唇镀上一层蜜糖般的光泽……
随手扎起的单马尾被解开后自然垂下，只在发尾用烫发棒作了个微微内扣。
“好了！”邓姨最后喷了点定妆喷雾，满意地端详自己的作品。
夏璃僵硬地转头，只觉得整个脑袋仿佛都不是自己的一般。
当她对上赵云起呆滞的目光后，发现后者坐在椅子上，目光发直、嘴角微张，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赵云起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夏黎’——不，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夏璃。
那个总穿着宽松T恤、和他勾肩搭背的兄弟，此刻正站在灯光下，美得惊心动魄。
“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来！”少女恼羞成怒，一肘子怼在他肋间。
“嗷！”赵云起疼得弯下腰，却还忍不住偷瞄：“就是……老幺，没想到你化妆还挺……”
“再废话老子卸妆了！”
“别别别！”赵云起赶紧举手投降：“走了邓姨，中午不回来吃。”
看着打打闹闹出门的‘小两口’，邓姨的脸上不自觉露出慈祥的笑容。
地下车库，赵云起替她拉开保时捷车门，看她笨拙地调整裙摆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
“笑屁！”夏璃恶狠狠地系上安全带：“先说好，就吃顿饭，完事立刻送我回来。”
“放心吧。”赵云起发动车子，嘴角憋着笑意：“到时候我就说公司有急事。”
他瞥了眼夏璃膝上的纸袋：“这什么？”
“给阿姨买的礼物。”夏璃低头检查包装：“总不能真的空着手去吧。”
赵云起一怔，心头涌起一丝异样。
他本以为夏璃会把这当成纯粹的交易，没想到她竟准备了礼物。
“多少钱买的？我给你报销。”
夏璃刮了他一眼。
“少废话，开车。”
“哦。”
车子缓缓驶出车库。
一个小时后，渝都市北郊别墅区
夏璃趴在车窗上，看着不断掠过的中式庭院惊叹：“你家在这儿还有房子！”
“嗯，我妈来渝都时就住这儿。”
赵云起轻描淡写，丝毫不觉得周围的别墅有什么特别。
夏璃暗骂了一句‘狗大户’，便不再开口，反正这家伙给她的震惊已经够多了。
“就是这儿。”
越野车停靠在一处专属停车位，赵云起开门下车，然后用指纹打开了那扇巨大的双开金属门。
水晶吊灯折射着七彩光斑，落地窗外是修剪完美的苏式庭院。
尽管一年也没入住过几次，但这里常住着一位居家保洁，对庭院的维护保养也没有断过。
夏璃对这种花钱请别人‘住’的行为很是不解。
如果她有这么多钱，存在银行吃利息不香吗？
“妈，我们来了。”
走进大厅的赵云起冲着屋内喊了一声，很快便得到回应。
随着脚步声接近，温朝霞从厨房里走了出来。
她穿着一套普通的居家服，腰间系着围裙，没有预想中那般的珠光宝气，只有和善的笑容和沾着面粉的手。
“小璃来啦，快进来坐。”
“阿姨好。”夏璃迅速进入状态：“一点小心意。”
温朝霞在围裙上擦干净手惊喜地接过，取出丝巾细细抚摸：“双面蜀绣！现在会选这种礼物的年轻人不多了。”
说完，温朝霞便将丝巾戴在了身上。
夏璃暗暗给赵云起眨了眨眼。
之前便听他说过母亲祖籍苏州，送具有川渝特色礼物既能体现心意，又不会太贵重。
午餐出乎意料的轻松。
温朝霞亲手做的松鼠桂鱼外酥里嫩，蟹粉豆腐鲜得能咬掉舌头。
夏璃吃得忘乎所以，不断夸赞“比饭馆做的还好吃”，逗得温朝霞笑个不停。
赵云起不时在桌下偷偷踢她，眼神示意吃东西斯文一点，却被母亲逮个正着。
“儿子，侬踢人家作啥？”温朝霞瞪着赵云起：“小璃依样瘦就要吃多滴。”
夏璃冲他得意地挑眉，嘴角还沾着蟹黄。
这个熟悉的小表情让赵云起恍惚想起了大学时，有一次几人一起点了金拱门的炸鸡，夏璃划拳赢了最后一块后就是这副模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