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地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赵云起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才发出声音。
“发生什么了，怎么突然想到这个？”
“没发生什么，最开始本来就是暂住在这里。”夏璃开口，指尖无意识的抚摸着沙发上的纹理：“现在手里也有了些积蓄，工作也已经稳定下来了。”
餐厅传来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邓姨正在准备晚餐的声响此刻显得格外刺耳。
赵云起机械地把散落的衣物塞回纸袋，包装纸的窸窣声在凝固的空气中不断放大。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一时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夏璃说的没错，她只是暂住而已，现在搬出去也在情理之中。
只是，赵云起心中也有些莫名的烦躁。
似乎夏璃根本没有正视过自己，她难道一点都看不出自己的心意？
晚餐时两人都吃得心不在焉，餐桌上的气氛十分冷清。
夏璃只勉强咽下几口米饭就回了房间，连平时最爱的菜也没动几口。
赵云起盯着她碗里完整的排骨发呆，直到邓姨收拾碗筷的动静将他惊醒。
“小两口闹别扭了？”邓姨擦着手从厨房出来，眼角的皱纹里藏着促狭的笑意。
赵云起摇头，起身去书房时差点撞上玻璃门。
他坐在真皮转椅上转了小半圈，面前摊开的项目方案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落地窗外，渝都的夜景灯火璀璨，车流像发光的河流在楼宇间穿梭。
“云起。”
收拾完厨房的邓姨不知何时站在书房门口，手里端着一杯热牛奶：“我虽然是个保姆，但在赵家也有十多年了，有句话不知该讲不该讲。”
“您别这么说。”赵云起急忙起身接过牛奶放在书桌上，然后才放缓语气道：“我是吃您做的饭菜长大的，陪在我身边的时间比我亲妈还要长，叫一声干妈都不为过。”
邓姨慈爱地为他理了理褶皱的领口：“小两口有什么误会一定要说开，拖下去只会越来越严重。”
“感情这事啊，就像煮汤圆，火候不到硬吃会夹生，煮过头又会破皮，成一锅浆糊……”
说完，邓姨便带上门离开了，只留下满室淡淡的奶香。
赵云起盯着杯口袅袅的热气，突然抓起杯子一饮而尽。
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给了他莫名的勇气。
他大步穿过走廊，却在夏璃房门前刹住了脚步。
指节叩在实木门上的声音闷闷的。
“夏璃睡了吗？”他清了清嗓子，“我……我有话要对你说。”
房间里没有回应，但赵云起已经不准备再退缩。
“咳咳……我承认，其实让你住在这里我是有私心的。”
也不管房间里的人儿能否看见，赵云起凌空比划了一下才继续道：“我刚开始留你在家里确实是看在兄弟情，但后面我发现我对你的感情变味了。”
“我们两个已经同居了几个月，有一个词语叫做日久生情，我想我已经……已经喜欢上你了。”
“带你去见父母也好，海南也好，买猫，带你去吃好吃的，都是想和你单独在一起。”
“我也知道你现在无法接受我，我也没想过这么快表达出来，但感情这东西真的不受人控制。”
“我喜欢你这一点绝没有错，你比我见过的任何女人都要漂亮，都要善解人意，都要真实。”
刚开始，赵云起说话还有些犹豫，但随着话匣子被打开，他说的越来越快，越来越坚定。
“当然，你也可以拒绝我，但我希望你拒绝我的理由不是因为我们以前是兄弟，而是因为你还没喜欢上我。”
“但我会让你慢慢接受我，喜欢我。”
“所以。”赵云起深吸口气：“别搬出去好吗？”
房间里依旧安静的落针可闻。
他又鼓起勇气道：“夏璃？”
“夏……夏璃？”
又询问了几句房间里依然没有声音，赵云起逐渐发现不对劲。
接受也好，拒绝也罢，以夏璃的性格终归会给个回复，现在却一言不发。
“夏璃你没事吧？我……我开门进来啦！”
说完，赵云起握住门把的手轻轻一拧。
咔嚓——
房门缓缓打开。
小心翼翼探头向里面一看，房间里静悄悄的，夏璃正安稳的躺在床上，呼吸声异常沉重。
“夏璃。”
赵云起轻轻的喊了一声，依旧没有得到回应。
他走过去，发现夏璃双眼紧闭，额头上满是汗水。
伸手一摸烫的吓人。
……
“三十九度……”
电子体温计不断闪红。
赵云起慌乱的在房间忙碌，不时给邓姨打去电话询问退烧药存放的位置。
冰毛巾敷上额头的凉意让夏璃无意识地呻吟了一声。
赵云起单膝跪在床沿，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后颈喂药。
温水顺着唇角滑落，在枕巾上洇出深色的痕迹，他急忙用手指抹去那滴水珠。
“赵云起？”
夏璃半睁着眼，雾蒙蒙的眸子没有焦距。
现在的身体远比她预想中还要柔弱，放在以前这个天气她可从来没有感冒过，更何况发烧。
“我在。”赵云起立刻柔声答应：“乖，把药吃了好不好。”
夏璃抿了抿嘴唇，因为发烧而泛红的脸颊上莫名的又浮起几分嫣红。
在赵云起的照顾下听话的服下了退烧药和感冒药。
照顾完吃药，赵云起又马不停蹄关上窗户隔断寒风，打开地暖、加湿器，随着房间中的温度慢慢提升，夏璃的呼吸声也逐渐轻了下来。
“你休息一会儿，有什么事叫我一声就行，我就在隔壁。”
房间里传来一声弱不可闻的轻“嗯”。
……
书房。
赵云起将自己重重摔在椅子上，背靠着椅背仰头看着天花板，双手叉在脑后。
他没敢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一是担心夏璃有什么事叫自己关在房间听不见。
二则是因为担心刚才自己那一番话刺激到夏璃，对方趁着晚上悄悄离开。
以他对夏璃的了解，不告而别这种事肯定做得出来。
沉默一阵，赵云起突然抬手拍了自己嘴巴一下。
“你怎么就没有管住自己的嘴呢。”
原本的计划是近水楼台、徐徐图之，结果夏璃说了一句想要搬出去住就搞得自己阵脚大乱，一激动就把心里话全都给说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