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试结果毫无悬念，第三天夏璃就收到了HR进一步面试的通知。
确定了时间，第二天一大早夏璃便在咖啡店请了假轻车熟路的又到了渝都分公司所在的财富大厦。
也就是上次应聘的楼层和场地，只是比起初试，这一次等待区的人寥寥无几。
签到后，夏璃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坐下，缓缓吐出一口胸中的浊气。
比起有标准答案的笔试时的自信满满，面试的不确定性更让人忐忑。
“你好，请问这里有人吗？”
这时，一个男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夏璃抬眸，发现王锐正指着她旁边的空位。
“请便。”
确定对方没有怀疑自己的身份，夏璃往一边挪了挪并将脸转到一边，摆明了不想搭理对方。
“我叫王锐。”王锐坐下后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夏璃的态度，开口道：“真是巧，上次笔试就注意到你了，没想到面试又碰上。”
见躲不过去，夏璃也只能将脸转了回来，阳光透过玻璃在她睫毛下投出淡淡的阴影。
“呵呵，确实好巧。”
“我是我是渝大计算机系毕业的，之前在星云科技当开发组组长，组织了好几个APP的开发，你用过这个吗……这次应聘的是算法工程师……”
夏璃端起桌上的纸杯喝了一口。
“对了，我其实还有一个秘密。”
见对面的女孩对自己的话似乎并不感兴趣，王锐立刻转变话题，压低声音神秘兮兮道：“你知道赵氏集团的太子爷吗？”
喝水的夏璃闻被言呛了一下，俏脸涨得通红。
“他叫赵云起，也是渝都分公司的总经理，他也是渝都大学计算机毕业的，和我可是同学，去年同学会咱们还见过呐，关系铁的很。”
“我这次面试只是走个过场而已……”
王锐夸夸其谈，夏璃暗暗想笑。
昨晚她还和赵云起谈论过AI项目的招聘问题，确实已经有好几个人被内定。
但那些无一不是行业翘楚，而且里面可没有王锐这号人物。
而且，以赵云起的性格，他宁愿送朋友钱，也不会帮忙开后门，这是原则问题。
“对了，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终于，王锐的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夏璃的身上。
“我吗？渝都师范的。”夏璃随口编了个学校。
“渝都师范？渝都师范我熟啊，我还去你们学校外的河里钓过鱼呐，西门那边有家火锅馆你去吃过吗？”
闻言，夏璃心中暗暗叫苦。
她只是随口一说，哪里知道师范大学外面有啥火锅馆。
幸而此时走廊里传来高跟鞋的声音，负责应聘的工作人员走进休息区。
“37号，夏璃在吗？”
“在！”
夏璃起身迎了过去，核对身份后便跟着工作人员进了面试室。
“夏璃……”王锐坐在原处喃喃自语，双眼中神采不断闪烁。
许久后开口小声道：“这名字……真好听，可惜没要到电话。”
……
“……以上是我对现在AI行业的看法。”
面试室内，一位留学归来的应聘者侃侃而谈。
几名面试官互相交流了一下眼神，坐在边缘的HR微笑道：“好的，您的面试已经完成，之后面试结果会发送到你的手机和邮箱，请注意查收。”
“谢谢。”
面试者起身离开了房间，房门正要合拢，一只手却抵住了门扉。
陈义手里拎着半瓶矿泉水走了进来。
“陈总监？”
几名面试官看到来人纷纷起身，椅子在地面上发出一连串的摩擦声。
“陈总监，你不是在楼上开会吗，怎么有空亲自过来。”
陈义身为渝都分公司的技术总监，又是AI项目的总负责人，更是赵云起身边的红人，到哪儿别人都要给他几分面子。
“刚开完会，顺路过来看看。”陈义笑了笑，漫不经心问道：“面试到几号了？”
人事立刻将名单递了过去。
“还有一百来号人，今天应该能面试完。”
陈义的目光扫过面试名单，很快就找到了他的目标。
“正好没有其他事，我也来听一听。”
坐在中间的人事主管立刻将主位让了出来，陈义却摆摆手拖了张椅子在侧面坐下。
“你们继续，我只是随便看看。”
说完，他拧开瓶盖灌了口水。
之后的几名面试者他也没有任何表示，就仿佛真的只是路过随便进来看看。
直到……
“下一位，夏璃。”
秘书的声音透过门板传来，陈义突然坐直身体，手中已经喝光的矿泉水瓶被他丢进了垃圾桶。
……
“各位好，我是夏璃。”
“请坐。”
面试室内，夏璃坐在长桌对面，指尖轻轻搭在膝盖上。
空调出风口吹出的暖风拂过她的发梢，带来一丝痒意。
笔试已经考验过技术方面的问题，面试主要谈的是一些薪资报酬、未来规划等。
再加上赵云起说过不用背调，所以夏璃答起来倒是不难。
只是，最边缘坐着的那个男人总让她有一种忐忑感，即便他全程没有说过话，甚至没有抬头看自己一眼。
稳住心态，不要被外界影响。
夏璃调整坐姿，慢慢回答着面试官的问题，偶尔提到的专业术语让几位技术面试官频频点头。
直到其中一名面试官看了看墙上的时钟，然后向HR示意了一下。
“好的，您的面试已经完成，之后面试结果会……”
“等等。”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面试的进程，坐在边缘全程未发一言的陈义突然开口道：“我还有一个小问题。”
人事主管愣了愣，但很快恢复过来。
“李总，你说。”
李义翻阅着手中的简历，突然开口道：“我看你的工作经历，毕业后有两年多没有工作？之后又在咖啡店上班？”
“是的。”夏璃点点头，声音不卑不亢道：“但我从未放下过技术学习，笔试成绩应该能证明这一点。”
陈义若有所思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
笔试卷上龙飞凤舞的字迹和近乎完美的答案确实令人印象深刻，即便是在业内摸爬滚打多年的他，也不一定能够给出这么完美的答卷。
但他可记得赵总的秘书找自己时说的那些话。
既然能够让HR不做背调，那么赵总也有可能透露过笔试答案，虽然他心里知道赵总不会那么干，但身为AI项目总监，他绝不容许刚开始的队伍里有蛀虫的存在。
即便那个人是赵总安排进来的。
“那么。”他突然话锋一转：“你认为国产AI大模型应该如何从技术层面超越PMDAI？”
这个问题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
几名技术面试官面面相觑，这种战略级议题通常只会在高管会议上讨论，怎会出现在普通面试中？
夏璃也怔住了。
她仔细打量着陈义方正的脸庞，忽然认出他就是笔试时站在自己身旁的监考官。
一丝不安掠过心头——难道自己无意中得罪了这位总监？
但她怎么也想不起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这么一号人物。
会议室的灯光有些刺眼。
夏璃深吸一口气，决定抛开杂念专注于问题本身。
“PMDAI占有先发优势。”她声音沉稳，手指不自觉地轻敲扶手：“凭借硅谷的融资环境和人才储备，他们在Transformer架构基础上建立的预训练+微调模式已经形成垄断。”
说到这里，她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在座众人：“即便背靠赵氏集团这样的庞然大物，也无法与PMDAI所占有的资源相提并论。”
“所以我们必须靠着后发优势，另辟蹊径弯道超车。”
陈义挑了挑眉：“具体说说。”
“绕开Transformer架构，从底层重构大模型。”夏璃的声音渐渐染上兴奋：“就像AlphaGo放弃了人类棋谱，从零开始自我进化。”
“理论很美好。”陈义摇头：“但Transformer架构是投入了海量的研发费用和时间才创建的，我不认为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一种更优解。”
夏璃突然笑了，这个笑容让她整个人都明亮起来。
“其实也并非从零开始。”
“我在渝都大学时，和几位好友开发过一种混合专家模型，我们将它称为“MOE”。”
她拿起桌上的纸笔，快速画出一个复杂的示意图。
HR和人事主管看的云里雾里，但几名技术人员的眼睛却逐渐明亮起来。
“这套模型依托全新的构架，预计能降低80%的显存占用。”
“80%？”陈义猛地前倾身体，椅子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为什么我从没听说过这项研究？”
赵氏集团和渝都大学有很深的合作，按理来说这么突出的新技术他们应该清楚才是。
“因为这套模型并没有完全成功，经费问题中断了。”夏璃的笔尖在纸上戳出一个墨点：“最关键的是AI思维机制尚未完善。”
“项目资料在哪？”
“不在我这里。”夏璃放下笔：“主理人名叫周阳，是渝都大学计算机专业的学生，现在应该在读研吧……”
会议室陷入诡异的寂静。
良久，陈义站起身：“我对你说的这个模型十分感兴趣，希望你入职后能够尽快推进这个项目。”
人事主管一惊，齐声道：“陈总，这不符合规程。”
“我知道。”陈义打断他道：“这件事我会亲自向赵总汇报的。”
闻言，人事也不再开口。
陈义转头看向夏璃，然后伸出右手：“欢迎加入赵氏集团。”
夏璃：“谢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