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薇尔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伊芙藏身的地方。
伊芙心中一跳，屏住呼吸一动也不敢动。
好在，那视线没有停留，只是随意一掠，似乎并没有真正发现她。
倒在地上的三个女生依旧发抖，不断求饶。诺薇尔掌心中的火球跳跃了几下，最终缓缓熄灭。
“...滚。”
她仿佛失去了兴致，吐出一个字。而那三人也顾不上疼痛，连滚带爬地从地上挣扎起来，相互搀扶、头也不回地跑远了，连一句狠话都没敢再留下。
直到她们彻底消失在道路尽头，诺薇尔才缓缓转过身。她没有再看伊芙的方向，而是默不作声地离开了。
伊芙依旧躲在阴影里，没有立刻现身。
她等到诺薇尔的身影彻底消失，这才长舒一口气。
但紧接着，便是一股前所未有的不安。
这绝不是她认识的那个诺薇尔学姐。
那个会因为别人一个眼神就慌乱低头、习惯躲在图书馆最阴暗的角落里、连说话都怕打扰到别人的诺薇尔，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天内，变得如此冷酷？
刚才那个手握火球，面无表情说出要将人剥光扔到学院门口的诺薇尔...
这已经不是简单的性格转变了。
诺薇尔的身上，一定发生了某种超出她想象的异变。
伊芙本能地不想卷入麻烦。
实际上，她也可以不管。
诺薇尔身上发生了什么，说到底，与她伊芙又有多大关系？她自己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魔力微弱，身份敏感，要做的事像山一样多。
她完全可以当作没看见，继续她自己的生活。
但是...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诺薇尔以前的样子。
那个在图书馆角落里，因为她的到来而欣喜，但又想方设法掩饰的学姐。那个会因为她的玩笑话而掩嘴轻笑学姐。 那才是真正的诺薇尔，即使要做出改变，那也需要让她自己去跨出那一步，而不是现在这个诡异的样子。
“...唉。”
伊芙轻轻叹了口气，抓了抓头发。
她做不到不管。
更何况，诺薇尔曾经还救过自己。
而且，不知为什么，伊芙内心深处有一种模糊的直觉。
诺薇尔这突如其来的性情大变，和学院里最近接连发生的学生晕倒事件，冥冥之中似乎存在着某种联系。
这背后，一定有什么东西在起作用，她得查清楚。
下定决心后，伊芙开始行动。
她首先尝试进行一些初步调查。
然而，现实很快给了她当头一棒。
这具身体的缺陷，在此刻变得无比明显。
她无法像过去那样，将魔力覆盖大片区域，感知一切魔力波动和异常。
现在她的感知范围被严重限制在身体周围极小的一片区域，稍微远一点就变得模糊不清。
想要探查学院地下与地脉相关的线索，更是痴人说梦。那需要深入地下且范围极广的探测魔法，以她目前的能耐，连入门都达不到。
这种感觉无比憋屈，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但这并不代表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开始利用课余时间，在学院里更仔细地观察和走动。
同时她去了那些立着各种石碑的广场，也去了有关历史文物的小型博物馆，甚至借口请教问题，去了几位研究古代历史的导师办公室。
几天下来，还真让她发现了一些不寻常的地方。
苍穹塔历史悠久，其中不乏一些据说从菲尔内德那个时代遗留下来的古老遗物。
比如之前那座在地震中断裂的石柱，又比如散落在学院各处的石雕残块。
而伊芙注意到这些物件，近期似乎都遭到了不同程度的破坏。
有些是像那石柱一样，在地震中损毁。而有些破坏的痕迹则显得颇为蹊跷。
这个发现让伊芙感到极度不安。
学院知道这些事情吗？是单纯的意外，还是有什么东西在针对这些东西？
她需要一个了解更多内情的人。
自然而然，她就想到了欧普莉露。
龙的寿命远比人类久远，而且身份特殊。不知为什么，她似乎可以自由出入王宫，相比一定知道很多常人无法接触的秘密。
打定主意，伊芙便开始在学院里寻找欧普莉露。
她去了欧普莉露常去晒太阳的楼顶，没有。
她去了各种图书馆也没有。
欧普莉露就好像凭空蒸发了一样。
询问塞西莉娅老师，她也只是耸耸肩，表示那条龙行踪一向成谜，偶尔消失十天半个月也是常事。
这条路，暂时走不通了。
伊芙烦躁地抓了抓自己头发，心里郁闷，关键时刻想找的人偏偏找不到。
没办法，欧普莉露这条路暂时走不通，她只能将调查的重点，重新放回诺薇尔身上。
尽管内心有些抗拒现在的诺薇尔，但没办法，这可能是目前唯一的调查方向。
她必须弄清楚，诺薇尔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接去问，显然不可能。以诺薇尔现在那种圆滑的态度，绝对问不出任何实质性的东西，反而会打草惊蛇。
那么，就只能用一些非常规的手段了。
伊芙开始耐心等待机会。
她依旧维持着和诺薇尔表面上的日常互动，一起去图书馆，一起散步，聊天。
诺薇尔的表现依旧开朗大方，主动约她散步，和她谈论学院里的事情，她也说的头头是道，表现的十分冷静。
伊芙表面上应和着，心中的违和感却越来越重。
这天下午，天气不错。
两人像往常一样，在课程结束后沿着湖边散步。
阳光洒在湖面上波光粼粼。
诺薇尔走在前面一点，正说着今天课堂上有趣的事情。 伊芙跟在她身侧，看似认真倾听，实则偷偷调动起体内的魔力。
她的指尖微动，一丝魔力悄悄延伸，附着在了诺薇尔制服的衣角内侧。
这是一个简单的魔力印记，可以在一定时间内来确定目标的位置。不过缺点是作用单一，只能提供大致方向，无法监听或监视，而且持续时间有限，以伊芙目前的魔力水平，最多也只能维持三天左右。
伊芙做得很隐蔽。
如果对面是水平高强的魔法师，比如塞西莉娅、欧普莉露，那这种小把戏肯定瞒不过他们。
但如果对象是诺薇尔...
如果是以前那个诺薇尔，伊芙有十成把握不会被发现。
至于现在这个...
伊芙看着诺薇尔毫无所觉，依旧在前方轻松说笑的背影，心中默默评估着风险。
应该还是发现不了吧？
毕竟，这个印记本身几乎没有魔力波动，而且附着的位置非常刁钻。
打下印记后，伊芙的心稍微安定了一些。
这至少是迈出了调查的第一步。
接下来，就是耐心等待，看看这个诺薇尔，在离开她的视线之后，究竟会去往何处，又会做些什么。
希望这步棋，没有走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