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是在一阵冰冷中醒来的。
她如今的状态简直糟透了，浑身软绵绵的，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冷，胸口也闷的喘不上气。
她伸手，摸到了自己脖子上的金属项圈。
这东西她并不陌生，这个项圈发出的波动正在将她全身的魔力完全屏蔽。
这是禁魔项圈，和诺薇尔曾经囚禁她时用的很像，但很显然，这个无论是强度还是效果都远非诺薇尔的那个可比。
她眨了眨有些模糊的眼睛，看清了周围的情况。
这是一处牢房，到处都是一股血腥的味道，虽然有一个窗户，但完全没有光源从中透出。唯一有点光源的，便是走廊上透过铁栅栏门投来的火把的光亮。
伊芙颦眉，猜出了所在的位置。
这里大概是王都地下的重刑犯监狱。
她动了动身体，浑身阵阵酸痛，尤其是左肩，她摸了一下，中箭的地方已经被粗糙地包扎过，但依旧隐隐作痛。
就在这时，牢房门外传来了脚步声。
一个穿戴盔甲的士兵透过铁栅栏看了她一眼，发现她醒了，立刻转身，脚步声匆匆离去，显然是去通报了。
伊芙坐起身，喘了两口气，静静等着。
该来的总会来。
没过多久，牢房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不止一人。铁锁被打开，发出哐当声响。
门开了。
一个身影走了进来，逆着光在伊芙面前站住。
当看清来者的面容时，伊芙瞳孔微缩。
“是你？”
那是一个女人，穿着一身长袍，脸上带着愉悦的笑。她的出现既让伊芙感到意外，也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因为来者正是莫娜。
那个曾以导师身份潜入苍穹塔几年之久，利用诺薇尔窃取地脉力量，最后放出地宫古龙。
“是我。”
“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挺有缘的，你这小野猫，最后还是进了笼子。”
伊芙脸色阴沉。
莫娜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事情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她原本以为这仅仅是王国内部的权力斗争，是罗伯斯与露娜之间的矛盾。
但是很显然，内幕远不仅如此。
“罗伯斯也和你们有关系？”
莫娜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她只是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伊芙的模样。
此刻的伊芙简直狼狈到了极点，满脸的污渍，长发凌乱，脖子上还挂着禁魔项圈，看上去楚楚可怜。
莫娜的笑容里又多了一分幸灾乐祸。
“这里的环境，倒是很适合你好好冷静一下。”
伊芙突然想起了另一个人，那个曾给艾莉娅的村庄带来巨大灾难的混蛋。
“莫里克...”伊芙盯着莫娜，“那个企图操纵黑潮的混蛋，他和你们是不是也有关系？”
莫娜听罢，挑了挑眉，看起来也有一些惊讶，“莫里克？那个一直搞实验的家伙？他居然还活着？”
她的反应证实了伊芙的猜测。
莫里克即使不是他们的核心成员，也绝对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使用的很可能是同源的技术。
伊芙冷笑一声，“你们可真是一群毒瘤，走到哪里，哪里就会出现混乱。”
莫娜倒没什么反应，反而轻笑一声：“小野猫的悲鸣真是好听。”
“你还是先担心一下自己吧，呵呵。”
伊芙没有再反驳，现在做什么都无济于事，她现在只需要信息，需要更多的信息。
“你们到底是什么？”
“你们费尽心机，从村庄到王都，从地脉到王权...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真笨，”莫娜对这个问题感到有些困扰。
“我不是告诉过你了吗？”她慢悠悠地说，“我们只是一些求道者。”
“追求真理、获得道义...”
伊芙接话，她回想起莫娜在地宫里说过类似的话。
“探寻这个世界最本源的模样...”她重复着，紧盯莫娜，“世界的本源到底是什么意思？哪些道义又是什么东西？”
莫娜只是笑了笑，没有再回答伊芙的问题。
“好了，你也醒了，废话也说够了。”
莫娜失去了继续交谈的兴趣，她挥了挥手，“那就走吧，有人想见你。”
她示意了一下门外的守卫。
两名士兵走了进来，粗暴地将伊芙从地上拽起。她的手脚有些发软，但还是勉强站稳。
士兵给她戴上手铐，将她双手固定在胸前。
伊芙没有挣扎，也没有问莫娜要把自己带到哪里去。事到如今，问了也没有什么用。她只是沉默地走出牢房。
走廊两侧是一间间同样阴森的铁笼，有些里面空无一人，有些则隐约可见蜷缩的身影，不时还能听到恐怖的呻吟。
随着她们的深入，道路两旁的景象开始发生变化。
最开始还只是一些牢房，但是渐渐地开始出现一些让人不寒而栗的东西。
那是一些满是锈迹的铁钩，或是一些带着血迹的皮鞭，然后是各种形状怪异的钳子和烙铁...
这里显然是监狱的拷问区域。
越是往里走，刑具就越是繁多。
伊芙甚至看到了一个满是尖刺的木架，还有一个布满铁钉的箱子，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铁棺材。
这条路，仿佛是通往地狱的深处。
最终，他们在一扇铁门前停下。莫娜示意了一下，士兵打开了门，将伊芙推了进去。
这里好像是一个审讯室，墙壁上挂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有些上面还带着未干的血迹。
房间中央有一个火盆，散发着火光和暖意，映照得整个房间忽明忽暗。
火盆旁，站着一个穿着华丽袍服的人。
他背对着门口，似乎正在研究着墙上挂着的各种可怖扭曲的刑具，在听到身后的动静后缓缓转过身来。
正是罗伯斯丞相。
他看着被镣铐束缚、狼狈不堪的伊芙，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又见面了啊，我们王国的小勇士。”
伊芙勉强站直，身上痛的她直咧嘴，但她依旧昂着头。
在这种人面前，示弱毫无意义。
“丞相大人真是好兴致，不在上面处理国事，跑来这种地方参观。”
她的话音刚落，身旁押送她的士兵就给了她一个腹击。
“跪下！对丞相大人说话放尊重点！”
那一拳力道很大，她不受控制地跪倒在地。喉咙里涌上腥味，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
但她咬了咬牙，硬是没哼一声，眼神依旧没有变化，倔强地看向罗伯斯。
“轻点，我不是说过了吗？我讨厌无意义的暴力。”
罗伯斯微微皱了下眉，对士兵的粗暴有些不满。他摆了摆手。
“退下吧。所有人都退下。”他看了一眼莫娜，“你也先出去。”
莫娜没说什么，摊摊手，便和那两名士兵一起退出了拷问室。
房间里只剩下罗伯斯和伊芙两人，还有满墙的刑具。
“我讨厌无意义的暴力。”
罗伯斯淡淡开口，然后踱步到火盆边，拨弄了一下里面的炭火，火星噼啪作响。
“你好像不怕我。”他头也不回地说。
伊芙跪坐在地上，笑了一下。
“怕你有用吗？”她的声音还有些微喘，“反正你好像也没有打算让我活。”
罗伯斯的动作停了一下，点点头。
“嗯，那倒是。”
“但是同样是死，我可以让你轻松的死，也可以让你满是痛苦的死。
他转过身，看着满墙的刑具。
“比如那个，”他指着一个带着无数倒钩的铁鞭，“它能撕下你整片的皮肉，却不会让你立刻死去。还有那个，”他又指向一个满是铁刺的滚筒，“让人在上面来回滚动，滋味也很独特。哦，还有那边那个小玩意，它可以捅进你的里面，让你血肉开花。”
伊芙看了一眼他所介绍的那些刑具，脸上没有任何恐惧的表情，甚至连眼神都没变一下。
“看不出来，丞相大人居然对刑具这么了解。”
“看来平时也没少有研究吧。”
她的脸上甚至带着点无所谓。
“随你喜欢好了，反正都是死。”
罗伯斯沉默地看了她一会，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不错的勇气。”他评价道，“此等心性，根本不像个小女孩。”
他走到伊芙面前，“放心吧，你还有妙用，不会让你这么简单的就死了。”
“当然，反正最后都是死。”
伊芙直视罗伯斯，眼眸平静无波。
“无所谓。”她说，“但是我既然最后都要死了，那还是想死的明白一些。”
“我想知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你所做的这一切，应该不是为了所谓的权力或是篡位称王吧？”
“我觉得...凭你的能力，根本不需要这么做，只要你想，你可以更加轻松简单的拿下整个王国...对吧？”
伊芙问出一连串的问题，拷问室里陷入沉默。
罗伯斯没有立刻回答，他只是看着伊芙，似乎在权衡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