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灰狐又来了一趟，这回他还带来了一个包。
“看来几位气色比上次好了些。”
“灰狐先生，”米娅礼貌回应，“这次来，是有什么消息吗？”
灰狐将手上的包扔给她们。
“东西都在这儿了。”
“全新的身份，菲雷尼亚正规渠道下发的通关文牒，保证能经得起边境守卫的检查。你们现在就可以离开王都，甚至离开菲雷尼亚。有了这些，只要路上不出大的岔子，你们就能远走高飞，彻底摆脱这里的烂摊子。”
他的目光扫过屋内的三个女人，犹豫半天，似乎有话说不出口。
“但是我这里还有一个坏消息...不知各位想不想听...”
米娅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心中突然有些忐忑，“灰狐先生，你说吧。”
“伊芙小姐...”灰狐反复斟酌词句，“已经被罗伯斯的人抓到了。消息很确切。接下来，他们会进行一场公开审判，给她定罪，然后处刑。”
“时间，大概就在这几天。”
“处刑...”诺薇尔捂住嘴，发出一声呜咽。
“所以，现在摆在你们面前的大概只有两条路。”
灰狐继续说道，“第一，拿着这些东西，立刻动身。忘记王都，忘记伊芙，忘记这里的一切，到一个新的地方开始生活。这是最安全，也是最理智的选择...”
“第二...想办法去救她。”
“但我必须把话说在前头。”灰狐变得严肃起来，“选择第二条路，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罗伯斯既然敢公开审判，就必然布下了天罗地网。你们去不是救人，是自投罗网，是把自己也送到断头台上去。我极力奉劝各位选择第一条路。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他的话音落下，房间里再次陷入沉默。
“我去。”诺薇尔第一个开口，“伊芙是为了保护我们才被抓的，我不能丢下她不管。”
米娅也没有犹豫，“灰狐先生，我们是不会放弃伊芙的。”
露娜也从角落里站了起来。
“伊芙是因为救我才卷入这一切的。现在该轮到我去救她了，如果我现在抛弃她独自逃生，那我还有什么资格谈论未来的承诺？”
众人的反应迅速又一致，听得灰狐也一愣一愣的。
灰狐看着眼前这群女人，终于露出一抹苦笑。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他喃喃自语，“你们这些人，简直一个比一个疯。”
“好吧...”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那本来，我以为不用告诉你们的另一条消息，现在也不得不说了。”
“另一条消息？灰狐先生，这是什么意思？”米娅追问。
“给我传来伊芙被抓消息的那位...嗯，线人。他其实还告诉了我另一个情报，但他吩咐过我，如果你们选择拿着文牒离开这个国家，就把这个情报烂在肚子里，永远不要告诉你们。”
“什...什么情报？”诺薇尔问。
“是关于西尔维娅团长的。”灰狐说，“她似乎并不打算坐以待毙”
“姐姐？”露娜失声惊呼，“她...她想做什么？”
灰狐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件。
“东西在这里了，自己看吧...”
“本来，我以为不用把这个交给你们了。”灰狐将信放在那叠通关文牒旁边，“那边吩咐过，如果你们选择离开菲雷尼亚，这东西就不用给你们看了。”
露娜快步上前，颤抖地拆开了信封。
她的脸色随着阅读的深入，变得越来越震惊。
“姐姐她...”露娜抬起头，“她截获了库尔尼亚帝国边境军队异常调动的消息...那边似乎正在大规模集结，意图不明。不知道是和罗伯斯有所勾结，还是打算趁乱背刺他一刀...”
米娅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键：“也就是说，为了应对边境压力，王国必须向边境集结军队？”
“没错。”灰狐接口道，“边防压力骤增，罗伯斯能调动的城内守军力量，反而会被分散和牵制。这就给了西尔维娅团长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诺薇尔急切地问。
露娜盯着信封，有些颤抖地说，“姐姐决定不再隐忍...她打算带着还忠于她的骑士团，在审判日当天，以诛国贼的名义直接发动突袭，目标就是救出伊芙...”
“不行...不行...”露娜的语气满是难以置信，“这是自杀！王都的守军即使被分散，也远比骑士团的兵力要多！”
灰狐点了点头，表情严峻：“确实如此。成功的希望非常渺茫。但线人告诉我，西尔维娅团长说她已经想通了。”
“她说，她一直以来把规则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因此永远畏手畏脚，但现在她想明白了，那只是她懦弱的借口。她和罗伯斯之间，总要有一个了结。因此，她必须去。”
灰狐看向三人。
“同时，她也希望，不，是请求你们。放弃你们自己去救伊芙的打算。她说，那一天场面一定会非常混乱，她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她向你们保证，会竭尽全力把伊芙从刑场上带出来。”
信息量巨大，让小屋内的三人一时间都有些消化不了。
“姐姐...”
露娜喃喃自语，手中的信被她紧紧攥住。
她终于明白，姐姐并非冷漠，也并非屈服，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试图保护她。她过去对西尔维娅的误解在此刻化为了担忧。
米娅也开口道，“西尔维娅团长...她做出了选择。”
“她希望我们安全。”
“可是，难道我们就这样什么都不做吗？”诺薇尔也忍不住开口。
灰狐看着她们，缓缓开口：
“西尔维娅团长的计划，虽然冒险，但至少还有一丝突然性。而你们...”
他没有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目前团队里仅剩的两个主要战力全都失踪了，仅凭剩下的三人，无异于以卵击石。
“我们需要计划。”
米娅沉吟了片刻，“我们不能盲目地冲上去送死，那样不仅救不了人，还会辜负西尔维娅团长的心意，甚至可能打乱她的部署。”
露娜也冷静了下来，“灰狐先生，关于审判和处刑的具体时间、地点，姐姐有说过具体消息吗？”
“有。”灰狐点头，“三天后，正午，中央广场。罗伯斯想要震慑所有反对他的人。”
“三天...”
“我们...能不能做点什么，或者接应西尔维娅大人？”诺薇尔提议道，“比如，在混乱中制造一些骚动，或者提前找到一条撤离路线？”
米娅思索着：“这件事，我们得从长计议...”
露娜沉默了下去，她现在的心情很复杂。
一方面，是姐姐带来的计划和恳求。另一方面，是她无法坐视伊芙因她而死的愧疚。
毫无疑问，西尔维娅是对的，就凭她们几个很难起到什么决定作用。但如果什么都不做，她余生都将在悔恨中度过。
“灰狐先生。”露娜再次开口，“感谢您带来这些消息，也感谢您提供的证件。”
她起身，看着那叠可以救她们命的通关文牒，沉吟片刻，将它们轻轻推回到了灰狐面前。
“但是，我们不会走。”
“我们也不会盲目地去送死。”露娜继续说，“姐姐有她的战场，我们也有我们能做的事。”
灰狐看着这个曾经不谙世事，满脑子理想主义，如今却在苦难中迅速成长起来的前女王。他脸上那惯常的玩世不恭终于消失了。
他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
“既然你们已经决定了...我会尽力。不过，我必须再提醒一次，这依旧非常危险，希望非常渺茫。”
“我们知道。”露娜说，“但有些事，明知道希望渺茫，也必须要去做。”
“为了伊芙，也为了不再让任何人因我而牺牲。”
